“子緒也迴了定陵,這事你是知道的。”


    杜子緒,杜襲,潁川定陵人,後期也是曹魏江山的潁川助力。


    跟他們一樣的是,杜襲這個時期也是在荊州,不同的是,人家雖從小長在荊州,家族卻沒有沒落。


    也是因為如此,算起來他們是豪門與寒門之間的對立麵了。


    “前些日子仲宣...哦,就是山陽王家的王粲。”


    擔心徐庶不認識,石韜特意解釋了一句,繼續道:“仲宣與子緒是舊交,我亦與仲宣有交情,想著多年不見,所以也跑了一趟定陵。


    他告訴我,呂布現在正大肆屯糧,甚至開口向兗州大族借錢購糧。”


    徐庶茗茶不語。


    諸侯管世家借錢或者借糧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一來是捆綁利益,二來也是實實在在的需求。


    僅是這樣,肯定不足以說明什麽的。


    “原本屯糧也沒什麽,可仲宣告訴我,呂布是把府庫裏的錢全部都換成糧食了,你說荒唐不?”


    聽到這裏,徐庶察覺出了異樣,皺眉道:“秋冬時節是休農期,難道沒有開荒或者修建水利,便於來年春耕?”


    石韜雙手一攤,“軍械沒打造、戰馬沒購買、就連軍士都沒有新募,光買糧了,真不知道這呂布在想什麽,我看他是知道在兗州待不久吧。”


    涼州人就比較喜歡這麽幹,可他呂布不是並州人嗎。


    徐庶本能的後仰,“不可能啊。”


    “可他偏偏就這麽幹了。”石韜失笑。


    “剛剛戰罷,不開荒、不修水利、不購戰馬、不置軍械、甚至不募兵,全部錢用來買糧,這是為什麽呢...”徐庶喃喃自語。


    如果是剛剛從關中出來的呂布,徐庶會覺得他大概是窮怕了,畢竟糧食也算硬通貨。


    可他明明贏的非常漂亮,就連當時在南陽聚會的時候,司馬徽、龐統他們幾個還特意把這事說出來討論過。


    無一例外都是覺得呂布背後有高人指點。


    那,咱就說,這高人總不至於做出這麽昏聵的事情來才對。


    這麽一想,徐庶忍不住脫口道:“廣元,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些糧草就跟當初陶謙借給他的糧草是一樣的?”


    石韜笑容僵住,扭頭看向徐庶,“你是說,這些糧草,他另有妙用?”


    一身深沉的徐庶呢喃道:“除此外,我實在想不到他為什麽會這麽做,因為這太不合常理了,就算是不知帶兵之人也不會這般行事。”


    “那你以為,這些糧草還能有何用?現在又不打仗。”石韜不明所以。


    “這一節,我也想不通。”


    徐庶也搖了搖頭,“不過我們可以拭目以待,不管是春耕水利,還是戰馬軍械,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相信謎題應該很快就能解開的。”


    石韜也相信,如果真的別有用心,那答案很快就會出來的。


    因為這個消息八成是會傳遍周遭幾個州郡,到時候都知道你呂布隻有糧食沒有軍械,也沒有新募兵馬,那不打伱打誰。


    你還當你是袁家兄弟呢,能耐這麽大。


    “元直,若呂布這批糧食真的另有用意,你是不是會考慮輔佐他?”從徐庶的眼睛裏,石韜看到了濃厚的興致。


    徐庶直接擺了擺手,“那也不至於,隻是非常好奇。我很期待這個答案。”


    對於呂布的看法,跟石韜是不一樣的,他倒放得開殺丁原這個汙名,隻是除了殺董這件事外,呂布也沒有其他的發光發亮的點吸引徐庶。


    僅憑這些東西,徐庶還不會貿然去投奔他。


    哪怕這個時候去支持是雪中送炭。


    自認不凡的人,總是希望找到真正配得上自己的主公。


    呂布,不配。


    至少暫時是真的不配。


    ......


    這個時代的冬天,是真的會死人的,而且死的人還不少。


    要麽是餓死,要麽是冷死。


    可以說二者都是拜世家豪強所賜。


    因為他們不僅僅會通過稅賦、天災來巧取豪奪百姓的土地,就連山嶺也在其中。


    縣城方圓四五十裏的山林都是有主的,那百姓想要取暖就隻能去到更遠的地方去打柴,所以柴火的價格並不便宜。


    百姓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去就隻能是一大家子幾十口子擠在一間大一些的屋子裏取火,達到省柴的效果。


    艱難的,可不隻是百姓,還有塞外的那些胡人。


    董卓肆虐關中,三輔之亂,李傕郭汜兵禍,這些都直接導致了曾經的京畿之地淪為地獄。


    在河套地區的南匈奴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又派了人幾次越境探聽確認情報真偽。


    時值南匈奴單於於夫羅逝世,新上任的單於唿廚泉正是要立威的時候,大手一揮準備借著這個契機到關中掠奪一番。


    一來是劫掠資源度過這個寒冬,二來也可以立威於各部落。


    從河套平原進入關中的路有三條,都是沿著水流進發的。


    一條是順涇河而下直達長安,一條是順洛河而下可達馮翊,還有一條則是順黃河源頭下來進入河東。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匈奴鐵蹄馬踏司隸,河東首當其衝。


    由於匈奴來的太過突然,作為河東治所的安邑縣駐軍也是有四千人的,見得對方騎兵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就放棄了抵抗的念頭。


    “快跑!胡虜來了,胡虜來了!”百姓們簡易的收拾了下包袱便倉皇逃命。


    走的慢些,身後冷箭直接穿透脖頸,鮮血在雪地上留下一抹刺眼的猩紅。


    匈奴騎兵們一個個發出桀桀怪笑,或是搶掠著地上的包袱,或是衝入頗為豪華的房子裏一箱箱財務往外搬。


    衛家的農奴、扈從連滾帶爬的逃命,在屋內取暖的年輕女子趕忙跑出去查看,隻聽下人都在喊:“胡虜殺進城來了,快跑,快跑啊!”


    從小錦衣玉食的年輕女子稍作遲疑,細聽院外街道上有滯重的馬蹄聲,更多的是慘叫與哀嚎。


    她明白,是匈奴人來了。


    關中這裏作為京畿之地,很多人隻是知道塞外有胡虜,也見過到這裏販馬的匈奴人,可真要說掠奪截殺,卻也是頭一次遇上。


    快跑!


    這是年輕女子反應過來後的第一念頭。


    她來不及收拾,想要找到家小卻一無所獲,最後隻能跟著扈從丫鬟們從側門跑到了街道上。


    此時的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百姓,無人看護的稚童坐在雪地上哇哇大哭,昔日熱鬧的街道如今宛若人間地獄。


    騎著戰馬的匈奴人好像忙不過來,肆意的屠殺著手無寸鐵的百姓,殺的多是男人,女人他們就會驅趕到一塊,最後還要帶迴部落去的。


    年輕女子哪見過這般場景,當時就被嚇的定住,一動不動。


    “看那!”一名穿著獸皮的匈奴人朝著年輕女子一指,眼中閃過光芒。


    他從來沒見過這般好看的女子,比部落裏最美的女人還要水靈,如果能把她帶迴去,換上百頭羊不成問題的。


    年輕女子眼看著五名匈奴騎兵朝著自己衝來,臉上掛著充滿邪欲的笑,她渾身戰栗,想跑卻動彈不得。


    這是被嚇的。


    距離越來越近,她能做的隻有緊閉著雙眼,祈禱這是一場夢。


    可周遭的連連慘叫鑽入耳膜,都在告訴她,這不是夢,是真實發生在眼前的惡毒。


    她的唿吸甚至都要停止了。


    一股霸道的力量將她拉拽到了馬背上,她感覺,自己的人生跌入到了地獄,從此隻有黑暗。


    “胡虜太多了,殺不過來的,快撤!”


    嗯?


    她清晰的聽見騎馬之人說的是並州口音,喊的是胡虜。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方才衝來的五名匈奴騎兵或是中間,或是脖頸劃出一道血窟窿,全都死的不能再死。


    不遠處,卻有更多的匈奴騎兵從來。


    沒等她抬眼看清楚騎馬之人,對方已經調轉馬頭,策馬狂奔,同時呐喊著:“按先前製定的路線撤走,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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