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查戶部的帳,秦睿要視察長安九縣,目的隻有一個-虧空。造成虧空的原因有很多,有的因為天災,有的因為人禍,總而言之背黑鍋的就是朝廷。


    以前打仗的時候,秦睿對於財帛糧秣之事,隻看是否足量供應,準時交割。從來不管置辦這些東西的壓力有多難、那時候,作為將帥的他,目標隻有一個-贏。


    可當了太尉之後,才知道什麽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想要保證全國的軍政事務,不因錢糧而耽擱,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言官們說的輕鬆,看賬本評考核,考核官員的標準隻看年尾的結餘有多少。在秦睿看來說持有這種腔調的人,那就是吃了燈草灰,放的那個輕巧屁。


    虧空也必須分原因,比如洪水、旱災,拉虧空是一定,要是按照他們說的辦,那出了事,誰的心還在那些老百姓身上。


    所以差虧空是要分具體情況,隻要不是下麵的人,巧立名目,貪瀆國帑,能過的還是要讓人過,朝廷把尾數補齊,重現開始就行了。


    秦睿的第一站萬年縣,選擇這裏的原因就隻有一個,這裏的米價已經長大二十五錢一鬥了,比已經十四五錢漲了接近一倍。


    十個大子,對於官宦人家來說,那是毛毛雨,可對於普通百姓之家,卻是一筆沉重的負擔。太平盛世,天子腳下,要是連飯都吃不上,那大唐的臉麵何在!


    縣衙的賬本,那都是虛的,糧倉裏的糧食,才是硬家夥,所以秦睿與岑長倩,第一站就是糧倉。看看當地的官府是不是虧空拉大了,所以沒有上表,請求動用官倉平抑糧價。


    “七年陳-十五袋!”


    “五年陳-八袋!”


    “三年陳-十六袋!”


    “當年精米-十七袋。”


    萬年的大倉,各庫管與書吏配合,清點著府庫現存的糧食;尚書省已經頒令了,讓各州縣提前上報財帛糧秣數量,不僅查怎麽交差。


    大倉裏忙的不亦樂乎,可大倉之外,縣令-常威卻優哉遊哉的坐在桌前,一邊撥著往鍋裏撥著豆腐,一邊叮囑對麵的主簿。


    “老張頭,你可給我仔細點,千萬不可出錯。這算盤子雖小,可比我常威這顆縣令的腦袋還大。”


    “明府放心,老朽吃了三十年的官糧,可還沒崩過一顆老牙。”


    見老主簿不以為意,常威卻冷笑一下,這老東西懂什麽啊,雖說這詔令是尚書省下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太尉的命令。


    太尉是什麽人,那是天子之下第一人,連太皇太後的親侄兒-前魏王-武承嗣,說殺就殺了,他這個縣令在人家眼中,提鞋都不配。


    換成別人,常威早就火了,可老主簿跟隨他多年,多有苦勞,替他解決了不少難題,是不好衝他發火的。


    “咱們這是京畿之地,天子腳下,凡事仔細點,錯不了!”


    敲打老主簿一句,常威又在注意力放在了鍋中,不由的唱道:“吃了狗肉滾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啊!”


    一想到今年履職以滿,能夠升遷一級到京兆府,他這心裏就舒暢的不得了,熬了七八年了,總算能出頭了。


    可他這興頭剛起,後麵就有人咳嗽了一聲,皺著眉頭的常威,不由的罵了一句:“誰他媽這麽不知趣,老子抽。”


    話沒說完,扭頭罵人的常威的腦袋一片空白,不因為別的,就因為映入眼簾的是兩件紫袍。且能與岑長倩並肩站著的,紫袍大員,天下隻有一人,那就是太尉-秦睿。


    “卑職不知太尉、岑相到來,有失遠迎,請太尉、相爺治罪!”,抄起帽子帶好,常威帶著主簿等人,趕緊跪下來行禮。


    抄起賬本掃了兩眼,又隨手扔在桌子上,冷著臉的秦睿最終把目光定在常威身上:“常縣令,好眼神,好反應,僅從我與岑相並肩而行,就能知道我的身份,官兒沒不白當。”


    “既然你如此的耳聰目明,對於萬年縣的庫存官糧有多少?有多少新糧,多少陳糧,尤其是揚州米有多少!”


    這話一出,常威一臉為難,他哪兒知道的那麽細,還好老主簿機靈,把賬本遞了過來,給了緩口氣的機會。


    “京兆府-萬年縣,官倉現存官糧-五千八百二十三石,當年新糧......,自從接到尚書省的詔令,下官等事日以繼夜的幹啊!”


    哼,秦睿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打小抄都打不明白,跟老子在這打馬虎眼,你倒是不傻,隻管報喜不報憂!


    “存糧之數,與縣衙賬目之數,戶部應有賬目之數,合上了麽?”


    “發什麽愣,迴答問題!”,秦睿有些不些不高興了,要是看賬本,老子來這幹什麽!


    既然主簿知道,那就是由他來說好了,所以秦睿直接就指了指他。


    “迴太尉,現以盤定庫存,一千九百八十五石,還缺額三千八百三十八石。”


    “不對吧,庫存已經盤去十有八九,怎麽還差這麽多?”,說到這,常威拍了下腦袋,嘴裏嚷嚷著下官記起來了。


    “上年底,朝廷攤派西線軍糧,提走了兩千石,戶部的迴執已經到了,肯定是下麵的人辦差的時候大意了,沒有及時核消。”


    他這個機靈,抖落的實在不怎麽高明,顯然還是避重就輕,所以就逼著秦睿不得不把窗戶紙捅破了。


    “那剩下的一千八百三十八石,去哪兒?你貪了?”


    “太尉,太尉,冤枉啊,下官,您就是借下官三膽子,也不敢動官糧!”


    大唐律中說的很明白,敢動皇糧、官糧,那沒說的,直接交部議處,等著秋決就行了。要是昧下了,得到好處了,那常威也沒資格喊冤。


    可他真是冤枉,所缺之糧,不是積欠賦稅,就是曆年的虧空。他攏共就撈點吃喝,其他的可是一點都沒動。要是因為這個就被問罪,那可是委屈死了。


    “你哭什麽?堂堂的七尺男兒,關中漢子,遇到事還不如一個娘們,成什麽體統!”


    “死起來,帶本官與岑相去看看糧食,剩下的事,明兒再說!”,話畢,氣不過的秦睿還踹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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