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皇帝是不是傀儡,他和劉皇後始終是擺在明麵上的至尊,皇後薨逝,普天同悲,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能少,春官、宗正寺、殿中省都奉旨忙的團團轉。


    太後和皇帝的明旨說的很明白,禁聲樂、嫁娶,在京五品以上官員,都要為皇後守靈三日,劉皇後終於在她的身後得到了一國之母該有的體麵。


    其在國喪期間,後宮六宮二十四司的一切事物,皆由崔貴妃主持,內舍人上官婉兒協理,這也算是對崔貴妃“懂事”的褒獎,畢竟她在寢殿的表現和安撫皇帝上,很有苦勞。


    國喪,秦睿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李治駕崩的時候,他沒有資格到場,現在終於有機會體驗一下大唐的國喪是什麽樣的了,別的不說,這胃和下麵這雙腿那是真遭罪。


    他這個年紀尚且還要咬牙挺著,更別說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了。這不,已經有幾十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堅持不住的,被羽林衛架了出去,而等待他們的結果就是降職、外放。


    更加明顯的是蘇良嗣等人,即便是按照禮製,他們這樣資曆、歲數的老臣,一般來說也就是做做樣子就算了,就他們這腿腳,跪上一天,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呢!


    可既然跪不動,那就找脫罪的借口,年邁昏聵,精力不濟是一定要說的,這也是情理之中的話,換成秦睿他也得這麽說。武太後好像等的就是這話,對那些老臣是好一陣撫慰,說的人心裏那叫一個熱乎。


    隨後,當即給每個老臣都升了官,像蘇良嗣,晉太子太傅,增加封邑百戶,賞萬金。


    但這些都是有前提,他需要交出文昌左相、西京留守的位置,老老實實的迴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就好,國政朝務就不要再操心了。


    看到這一出,秦睿都不由的在心裏鼓掌,高明啊,這招“杯酒釋兵權”玩的高明,以體力搏智力,使得他們幾十年的經營一朝盡喪,欺負的這些老頭有苦說不出,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找了個借口送蘇良嗣,秦睿就趕緊溜了,有些事在心,不在行,盡到心就得了。再特麽跪下去,這膝蓋可能就不是他的了,挖下都不會覺得痛。


    “蘇相,名祿皆存,滿載榮耀而歸,這可不容易。您一生輔佐了四位皇帝,操勞了一輩子,也該休息休息了。”


    “站在岸上觀潮,總比身在其中打濕了衣服要強,您老的這份福氣,末將可是羨慕的緊啊!”


    沒錯,之所以在心裏讚歎太後,就是因為她老人家這次在釋權方麵,選擇了比較溫和的辦法,並沒有像以往那樣,讓刀筆吏去折騰他們,這也是一份人心了。


    不管是為了避免再次出現越王之類的兵亂,還是想在上位之前緩和一下矛盾,秦睿都對她的這麽作法表示讚成,畢竟這些老人也沒幾年活頭兒了,犯不著大動幹戈。


    “是啊,老了,不中用了,比不了年輕人了。看看武承嗣、武三思,還有那些北門學士就知道了,不是嗎?”


    蘇良嗣這話說的是話中有話,他年輕的時候,當官不僅要看門第、能耐,更是要看功勞。


    像他這樣打小出入秦王府的角色,也是熬了幾十年才站在前麵,而現在隻要看會不會逢迎就行了。


    黨同伐異、排除異己、王法如兒戲,酷吏小人皆有得誌之機。不得不說這個世道,已經不適合他了,或者說他已經與這樣的朝局脫節了,體麵的下去,總比吳國公客死他鄉要好。


    “哎,蘇相,您別這麽說,這不是還有末將等人麽,斷是不會那些奸佞之徒輕易得逞的,您老且耐心看著吧!”


    嗬嗬.....,“你小子還別說,神鬼怕惡人,可那些惡人還就怕這個駙馬都尉,劉諱之、張光輔、丘神績,不都折在你手裏了麽!”


    “好好幹,老夫且看著呢!迴頭老夫去叮囑下岑長倩,讓多多栽培於你,爭取讓你再近一步,那三個位置,總有一個合適你!”


    載著蘇良嗣的馬車緩緩離去,秦睿的眼生有些恍惚,隨著劉皇後的這次崩逝,他們這一批老臣也將退出曆史的舞台。


    秦睿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到大唐重新煥發青春的那一天,要是臨死前看到城頭飄揚的旗幟變不迴唐字的,是不是都死不瞑目,是不是都沒臉去祖宗。


    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於這些,為了大唐的榮耀,付出了一生心血的老臣們,實在是太悲哀了,也太殘酷了。


    曆史讓這些老人在耄耋之年,在人生中最後的幾年時時刻刻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就在秦睿沉思之際,一身孝服的上官婉兒走了過來,隨即笑道:“喲,秦大將軍,夠有情義的,可不是所有官都會在這個時候,還顧忌同僚之情!”


    上官婉兒嘴裏的“這個時候”咬的很重,官場上的事就是如此,同僚之間也就是那麽迴事,誰能真心把這段所謂的友誼,放得比切身利益更重。


    秦睿這個人,打仗的時候勇猛無敵,對待官場的傾軋也算機敏,遊刃有餘。


    可有些時候,就是有那麽點-呆,對用這個字形容很是恰當,他把情義看的太重了,這可是為官者的大忌。


    “姐姐,說笑了,蘇相對睿多有照拂,現在他致仕了,來來送送,盡盡心力,也算是做晚輩的一片的敬意。”


    “好,沒說你做的不對,可也要主意場合,沒瞧見那些監察禦史,都拿著筆記著,說不準哪天,趁著你倒黴事的時候,就踹上一腳。”


    “怕蝲蝲蛄叫還不種莊稼了,他們愛參參去,小弟問心無愧。”,話間,秦睿還補了一句:“姐姐這是要去哪兒啊!用不用小弟護送。”


    聽了秦睿這話,上官婉兒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隨即迴道:“好啊,那就送我去太平公主府,反正你早晚也是要去的,一起去吧!”


    還別說,聽到目的地是太平公主府,秦睿還真是覺得挺有意思,因為國母新喪,太平公主僅僅來上了柱香,就沒影了,好生奇怪。


    這會兒上官婉兒又要親自到府,這不正說明問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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