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鬆陳述就是以民訛詐官員,別說杜景佺了,在誰那都說不過去,要是依照這個就把案子判了,除了能證明官官相護,就隻能說明秦睿他們三個無能之輩,酒囊飯袋。


    之所以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就在為了表明三人公正無私的態度,機會已經給吳家父子了,這也算是給足了岑長倩這個夏官尚書的麵子。


    可穀老婦等人,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展現了最淳樸的一麵,展現出了一場情理談話,這讓在場的諸官都陷入了沉思當中。


    “孩子,給我們一個機會吧,我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小弟,親人之間沒有隔夜仇,當年不認迴你,就是怕你吃苦頭!”


    “是啊,吳老爺也不在乎你選擇誰,那你為什麽不能迴到家中,照顧年邁的父母呢!”


    “小弟,我們還是在乎你的,要真的不在乎你,我們就不來這來這裏丟人現眼了。”


    沒錯,這話在秦睿耳中,就是一種親情和死亡的綁架,從這一點上,他更傾向於相信吳鬆所說的話,但還訛詐之事空口無憑,他也沒法以這個為理由恃強淩弱。


    “對啊,就是因為你們在乎,所以輪流在我的家外麵坐在,像來來往往的人敘述,你與我之間的那一絲親情。”


    “順便再向路人控訴一下,我的父親是如何以官身強占他人之子,我又是個如何的貪汙虛榮,無情無義,坐視親生父母凍餓的無恥之徒的。”


    看到現場有些失控,秦睿啪拍了一下驚堂木,製止了雙方激動的辯論,隨即開口言道:“好了,既然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就由本官來幾句。”


    首先秦睿從卷宗中抽出了,一份有關吳鬆情況的單子,吳鬆自幼多病,近年來又因為肥胖,患上了消竭症,是一種不能根治的疾病,這個病將伴隨他的一生。


    每年吳家在治病抓藥這一項的花費就高達近百貫之多,這對於吳興這樣朝廷命官尚且捉襟見肘,更不要說穀家這種庶民之家,那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且吳鬆又是個讀書人,不管是身體原因,還是客觀條件,他都沒法下地幹活,更不要說去養活一家老小了,所以即便是迴去了,穀家也得倒貼一筆。


    聽到不僅撈不到好處,更是要搭上一筆,穀老婦和兩個女兒,連連搖頭,立馬就不幹了。


    “那不行,男人就是養家,養家糊口、奉養雙親是他們的天職,要是讓年邁的父母去養活他,那豈不是亂了人倫。”


    “讀書?讀書有什麽用,他要是真能考上進士,早就當官了。依著奴家看讀書沒什麽用,還不如老老實實去種地。”


    “就是的,啥加不能幹,俺們這些女人都能幹,他憑什麽不能幹,俺爹活動不便,家裏的地就指著他去弄哩,不能下地怎麽行。”


    “沒錯,幺妹說得對,老婦與他爹就指望他養活了,那裏還有閑錢去供他讀書,治療那勞什子病呢!俺們莊家人,有了病,都是挺挺就過去了,這孩子就是在吳家慣壞了。”


    三人的話,讓明桂和杜景佺聽了有些牙疼,把這穀家的人是把吳鬆當牲口用了,光想著讓他拉磨,連口水都不願給他喝,這也難怪人家不願迴去了。


    且通過了這段話,也恰恰能證明,敲詐勒索的事,他們也是能幹出來的。秦睿的確抓住了重點,既然分歧是孩子,還就從吳鬆本人說起,看看雙方的打算都是什麽!


    現在態度明朗了,拋開身份不說,但論情理,吳家是傾盡所有,穀家是敲骨吸髓,這立見高下啊!可穀家站著律法上的理呢,明珪二人真想知道秦睿要怎麽把這個頹勢搬迴來。


    “好,本官明白了,你們意思是按照律法把孩子還給你們,而且吳鬆還不能給家裏添加負擔,為家裏添磚加瓦,甚至養老送終!”


    “換句話說,他生是你們家的人,死士你們家的鬼,就算是患有消竭之症,也依然要為你們穀家的生計而奔波,就是死,也隻能死在奔波的路上。”


    對於秦睿的話,穀家老婦和二個女兒,並沒有迴答,也沒有否則。


    見到這種情況,秦睿先是笑了笑,隨即言道:“我大唐以仁孝治國,以律法治天下,即便你們的要求不合理,但因符合律法,本官依然會判你們勝。”


    秦睿的意思是吳鬆,從今日起就還給穀家了,他們今日就可以把人帶迴去,穀家也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使喚兒子,畢竟這是他們的家事,與官府無關。


    可有一點,不得不提醒他們,消竭之症不僅是個無底洞,更是一個累贅。一般人家子弟患上了這樣的病,治與不治,全憑個人,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能活到哪天就看他的福分了。


    這對於他們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來說,更加是雪上加霜,日子將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最後的決定是什麽,主動權完全在他們自己手裏。


    “府尊老爺,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全家人商量一下!”,穀家大女兒抬頭了問了秦睿一句。


    抬手製止了吳興、吳鬆之後,秦睿抬手示意他們請便。可幾人下去後,最後迴來的就隻有穀家大女兒一個人。


    “人呢?怎麽都不進來了?”


    “迴府尊老爺,他們覺得沒必要進來了,所以就讓妾做個代表,這個親,我們也不認了!”


    “我們不知道他有病,更不知道是這麽嚴重的病。讓他迴去就是為了養我們,既然他不能養家要來還有什麽用呢!”


    聽了這話,秦睿不屑的笑了,隨即言道:“可以,但你們要配合官府簽一份文書,把吳鬆正是劃到吳興的名下,讓這份收養關係合理合法!”


    “簽文書,不是不行,但能不能給予我們一些補償,畢竟人是我們穀家出的,他想要總得付出點代價吧!”


    “沒問題,一百貫,本官替吳家做主了,隻要你簽在文書上畫押,一百貫直接拿走!”,話畢,秦睿就吩咐書吏去準備錢和文書。


    稍時,拿著金子的穀家大女兒,先是笑著畫了押,然後又擺出了長女的架勢,語重心長的告訴吳鬆,不要怪她們心狠,她們也是得生活的,對於弟弟的嗤之以鼻,卻視而不見。


    而秦睿也在其畫押之後,做出了評語,父母不慈,則兒女不孝,律法雖重,但猶有人情。今兒這樁案子,就是在提醒我們朝廷命官,以律法為準繩沒錯。可也不要照本宣科,否則輕則致人死亡,重則亡國亡家。


    就在秦睿準備宣布退堂的時候,太後從後麵走了出來,製止了諸臣行禮後,肅聲言道:“這樣視兒女為牛馬,視親情為草芥的人,怎麽配為人父母。秦睿這一百貫,花的好,花的值,讓朕看清楚了人心!”


    “朕為天下母,可以不計價愚蠢小民的欺君之罪,但也希望你們這些當官的引以為戒,不可人雲亦雲,最後累了百姓不說,自己也成了笑柄。”,話畢,武太後還冷臉瞪了張光輔一眼,隨即在上官婉兒等人簇擁下起駕迴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縱橫天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叔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叔摯並收藏縱橫天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