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輔,是個打仗三流,為官不入流的東西,心胸狹隘,睚眥必報,那心眼不比女人強上多少,這官之所以越做越大,除了能拍馬屁外,就是靠著心狠手辣。


    都是吃官飯的,誰不知道誰啊,尤其是秦睿這種統帥特殊軍隊的人,對於他的底細,那可不僅僅是麵上的那些,所以心裏早就有了準備,即將接手的京兆府就是一個爛攤子。


    一連半個月,秦睿府裏也沒迴,軍營也沒去,親自帶人驗查一府九縣最近一年的府庫、武庫、人口、田畝及賦稅情況,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弄清家底,否則真沒法當這個家。


    與此同時,命張涚率兵接管了刑獄,凡是當事人喊冤的案子,一律單獨提出來-重審,上了秋決名單的,上報秋官申請延期,有敢無視律法、草菅人命的,罪加一等,依律重處。


    常年在衙門當差的人都是會看風向的,一官有一官的作風,他們要是適應不了新官的行事作風,讓上麵滿意不了,那下場就隻有一個-奪官。


    別看在這些在京兆府為官當差,多少都有點門道,可大夥也清楚,這點人際關係在張光輔有點作用,可在新任上司秦睿麵前根本就不夠看。


    人的名,樹的影,要知道人家不僅是統兵的大將,皇家衛率的領袖,更是大唐的駙馬,隨時隨地可以直達天聽,捏死他們,那還不比踩死一個螞蟻更加容易。


    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仕途,還是為了小命著想,他們都得甩開了膀子,勤懇辦差,但凡讓人家找到差事上的遺漏,那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將軍,該歇一歇了,來來來,嚐嚐庖廚們剛熬得的羊湯,這可是咱們京兆府一絕!”,長史-周季童,一邊抬手示意下人們把吃食擺好,一邊招唿秦睿。


    確實是該歇一歇了,忙了一天,就喝了一肚子茶,這五髒廟早就起來鬧了。


    接過周季童抵來的鍋盔後,秦睿麵帶狐疑的問:“老周,你這個長史幹了十年,前後靠走了三任京兆尹,按資排輩也該輪到你了?”


    “你可別跟我說,你就是個老黃牛,任勞任怨,不求升遷,這話我可不信!”


    周季童是臨川公主與駙馬周道務的嫡子,其兩個妹妹,先後嫁給了濮王-李欣(李泰之子)和義陽王-李琮(李慎之子),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且又在京兆府為吏多年,上上下下熟門熟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秦睿發現他是個很有才能的人,很多棘手的政務在他手裏都能輕易化解,辦的很漂亮。


    有背景,有門路,有能力,可為什麽就升不上來呢?他想不通?


    “唉,利見,按照輩分來說,壽成還是我表妹呢!可並不是所有的皇親國戚的仕途,都能與你一樣一帆風順的!”,抿了一口小酒,周季童麵帶幹的說著。


    “這話怎麽講?”


    周季童這話迴的把秦睿弄糊塗了,他老子周道務生前可是商州刺史-檢校右驍衛將軍-營州都督,鎮守營州多年,那絕對事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而且一直到弘道元年才於任上過世,這才幾年的光景啊,他們家就無緣無故的敗落了?怎麽可能?


    “這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要是趕上運道不濟,那是喝涼水都塞牙!”


    垂拱元年,周季童守孝期剛滿-複職,年紀和閱曆又增長的他本來是有機會再提一提的。可他兩個兄長-周伯瑜、周勵言犯了貪瀆之罪,所以天官審核升遷人員的時候,就把他刷了下去。


    垂拱二年,以為熬走了一任府尹,就能上去了,半路卻讓張光輔這個夏官侍郎截了胡。而今年,他妹夫濮王-李欣又因議論朝務被申斥,勒令反省,他也受到了牽連,所以今年自然也就沒他的份了。


    官場上的事就是這樣,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他就是沒有做府尹的命,所以也就任命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哎,老周,話不能這麽說,還有機會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實在不行,等新府尹到位後,你就到我們飛騎衛來,比在這苦熬強多了!”


    話是這麽說,可周季童心裏清楚,不管是在京兆府,還是去飛騎衛,他都沒幾年好幹了,畢竟歲數在這呢,仕途之心也慢慢熬沒了,他也該迴家哄孩子了!


    當然,表妹夫的好意,不得不謝,所以趕緊與秦睿碰了一杯,但他還是決絕了秦睿的好意:“算了,利見,我現在算是活明白了,這官啊,差不多就得了,年前家裏剛添了小子,我總得為他想一想吧!”


    周季童這話說的讓秦睿不得不高看他一樣,這樣的人才算是把官當明白了,現今的局勢不穩,他這樣的中人之資確實不合在複雜、晦暗的官場再混下去,莫不如早早的下去還能保全富貴。


    在別人看來,與皇帝家沾親帶故是好事,可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太大了,好處不一定能享受多少,倒黴的時候就一定吃不了兜著,不值當。


    “行,強扭的瓜不甜,如你老哥所願!但你必須保證在我署理京兆府期間,你不準辭官!”


    “沒問題,老周這頭老黃牛還能挺一段時日,你利見的場子一定幫忙!放心好了!”


    說到這,周季童又滿上了一杯,麵帶憂色的說:“可你這麽撥亂反正,推翻張光輔的案子,就不怕他報複你嗎?”


    在周季童眼中,其實秦睿比他更容易受猜忌,要知道他手裏可還掌握著軍隊呢!張光輔是個什麽東西,他太清楚了,秦睿這麽做無疑就是與他結怨,他那麽小心眼的人能不報複嗎?


    再不濟人家也是實權的宰相,日日在聖躬架前,時不時的就帶著他的手下進讒,擁兵自重、心懷異誌什麽的,秦睿還能有好嗎?而且這也是時下風行的,倒黴的也不止一個了,張光輔那酷吏能放過?


    “老周,你說的沒錯,現如今的官場是誰人背後不參人,誰人名下無人參,人人受酷吏的威脅,明哲保身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可睿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偏偏就願意去碰碰那些酷吏,給諸位同仁也提提氣,讓他們知道這世道還是道理可講的!”


    “況且,張光輔又怎麽樣?他比劉諱之、周興又如何?老哥,你放心吧,他不敢把睿如何了!”


    周季童這種階層的官吏,根本就不明白,太後是用酷吏來剪出異己,鞏固地位,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形勢需要了,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當替死鬼的就是他們。


    再者說,那些受到排擠、攀誣的官吏,多數是礙眼的人,太後再怎麽糊塗也不會動自己一手扶持的軍隊,且他作為太後在軍中樹立的典範,隻要不明著造反,是不會有事的。


    “行,你老弟聖眷正隆,一般的邪祟的確不敢侵襲!老哥我就捧著酒壺看著了,看著你如何滌蕩這官場的風氣了!”,周季童絲毫不覺得秦睿是在開玩笑,他也的確有這樣的資本。


    “那是當然,你老哥會看到這麽一天的。”,話畢,秦睿笑著與他碰了一杯。


    二人這酒興剛起來,張涚急吼吼的跑了進來,掃了兩眼他遞上來的文書,扔給了周季童後,秦睿沉聲言道:“把有關的人員和卷宗都給我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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