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真心假意


    然後,有意無意,他又道:“不知……諸葛卿等此後有何打算?”


    諸葛治神情低落,道:“元帥既已不在,萬念成空,我等也無心軍旅了,明日之後,就將元帥屍骨遠迴東海城,安葬於彼處,然後,撤出白雲軍,迴歸蕭家軍舊有版圖,不再參與任何爭霸,雖不能繼承元帥遺誌,至少,也要將他打下來的幾座城池守護穩固。 ”


    竟然明日就要走了?而且,還要將整個蕭家軍抽走?!


    白雲侯馬上動起了某種念頭,還未定型,忽有一個人衝了進來,邊跑邊悲愴地道:“大哥,大哥,你沒有事吧,你不要騙我啊!”


    是趙舍!


    原來,他發現了夜中父侯調動人馬的跡象,就追尋了過來,到了蕭家軍營地後,就潛伏在了暗處,直到那位大夫被請過來,進入帳篷,並沒多久就急匆匆出來,趙舍馬上上前揪住詢問,大夫知道瞞不過,就說了出來,當即,趙舍竟如遭雷擊,驚震當地。


    大哥死了,怎麽會?!


    我要看到好端端的大哥!


    於是,趙舍喊叫著向帥帳跑去。


    而當真實地看到蕭雲再無聲息地躺在棺材裏時,趙舍再也收不住打擊,搖搖晃晃要走過去,大哥二字,拖得長長。


    白雲侯爺料想不到兒子出場了,見他竟然要到棺材麵前,明顯是要查探蕭雲生死的究竟,這還得了,人死了那麽久,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病症傳到人身上?


    所以,白雲侯對金良使了個眼色,於是,金良邊接近趙舍,似乎在扶他,口中還道:“小侯爺請節哀。”


    但是金良的手,卻不為人知地擊在了趙舍背後,趙舍軟軟向下倒去,表麵看來,倒像受不了打擊,悲痛中暈厥了。


    趙舍之後,跑進來第二個人,常飛燕。


    她自然是隨著趙舍而來的,並且,也聽到了那大夫的話,同樣不敢相信。


    蕭雲在她心目中,可是英武不可替代的存在啊,彌補著自己長期以來對兄長這個名詞的缺憾,這位堪比親人的大哥,竟真的在一趟任務中喪命了?


    白雲侯見了常飛燕,鬆了口氣,道:“燕兒,將舍兒帶迴去,讓他好好休息。”


    常飛燕稍稍鎮定,上前從金良那裏接過了趙舍,臨走時,還向棺材中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幻覺,她感到棺中蕭雲的身體似乎動了一下。


    二小離開後,趙牧心知多呆無益,就對諸葛治等蕭家軍將領道:“蕭家軍的事,本侯會持續關心的,現下,還是盼你們能從目前的打擊中走出來……明日之時,本侯會在城中為諸位擺一桌素席,以佐相送,請諸位萬萬到場,告辭!”


    白雲侯一擺手,率著帶來的人相繼離去,帳篷內一時又空落,哀聲再起。


    但是,卻有一個人留了下來,其到棺材麵前,嚎然大哭,淚水顆顆落地。


    竟是張盼!


    任九重看著那不知真心假意的淚水,冷聲道:“張大謀士,你此刻應該避嫌去伺候新主,而不是留在這裏吧?”


    張盼一迴頭,見不僅任九重,其他人也已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望向自己,自己甚至聽到了“假惺惺”三字。


    而諸葛治則完全側過頭去不看自己,似乎不屑一顧,或者心痛於背叛的樣子。


    張盼知道,自己是真的不適合留在這裏了,或者說,他早已經被從蕭家軍裏除了名,隻好道一句:“我對元帥的心意,蒼天可鑒!”


    說完,其轉身離去,行到帳門口時,心想:蕭雲,你竟然真的死了……


    第二天,一早,蕭家軍眾首腦就收到了白雲侯邀請,前往城池一敘。


    不過,此刻的他們並沒有喪服著身。


    而到達了那城池的主府邸時,大廳之中,竟然喜氣沸天,貌似在開辦什麽酒席一般,與昨日晚間蕭家軍軍營內的氛圍截然不同。


    任九重在進入之前,掃視了那高高的房簷上不可知處一眼,心中冷笑:“倒是隱藏了好一幫人手!”


    大將金良親自在門口將眾人迎進了廳中,接著,走迴了大廳之外,也將廳門關上了。


    而廳內,桌椅酒菜齊全,主座的白雲侯正滿臉笑意,迎對眾人,他身邊除了護衛的鷹鶴二老,還有華章、張盼二文臣,現在的張盼,麵上更加沒有表情。


    招唿眾人落座後,白雲侯見秦瓚、項輝、關令等三金剛依舊護立在諸葛治背後,忙又道:“三位也請坐呀,今日不必拘束。”


    白雲侯心中想的卻是:平日裏這三個人總是護衛的身份以及打扮,毫不起眼,但現在仔細一辨察,個個都是體格精悍,眼神堅毅,手持的也都是重兵器,看得出武力非凡,這樣的人,怎麽就不是上戰場為人所用,而是成了低下的護衛呢?


    三人看向諸葛治,諸葛治也道:“是啊,侯爺盛情相邀,你們也坐下吧。”


    三人這才落座。


    繼而,白雲侯奇怪道:“太陰,道長呢,怎麽沒有來?”


    任九重道:“哦,道長已經離開了。”


    白雲侯馬上明白了怎麽迴事,當初自己恭請其加入自己帳下,被太陰真人婉拒,想必,是因友情的關係,蕭雲既然不在了,太陰真人自然會留心不再。


    如此,白雲侯見蕭家軍的首腦,大致到齊了,分列左右,一邊為首是諸葛治,另一邊則是任九重,他過場般一掃視,麵色由先前的歡喜變作沉重,聲線低落地道:“諸位,蕭將軍新喪,本侯心中愧痛,將履行約定,追封蕭將軍為元帥。”


    任九重感慨道:“公子若活著,想必會欣慰的。”


    其他人也道:“侯爺真乃寬容大量之人。”


    這些場麵話道完,白雲侯忽神情一振,道:“依情,本侯本來也該縞素在身的,隻不過,蕭將軍生前為了征服夕照城的事,付出了一切,本侯亦不敢怠慢,所以,不日之內,將整備齊全,全線兵發夕照城!”


    也即是說,要繼續攻略夕照城勢力了。


    隻是,這與眾人有何關聯?


    諸葛治僅道:“那麽,在下等就恭祝侯爺旗開得勝了。”


    白雲侯卻一聲歎息,道:“可惜,夕照城主並不好對付,因而,本侯請諸位,亦即現下的整個蕭家軍,繼續留在白雲軍中,齊心協力,共創輝煌!”


    原來,是這種要求,看來這就是此次白雲侯相邀的真實意圖了。


    諸葛治無奈道:“這一點,恐怕要有負侯爺所托了,現下,蕭家軍上下全無鬥誌,缺乏出征欲。望,以這樣的心態,也不會對侯爺的爭霸天下有所助益,因此,還是會依照先計,全軍迴歸濮陽城。”


    餘人也道:“不錯,咱們將固守城池,等哪一天侯爺征服了夕照城主,必然插旗歸順,不存二心。”


    白雲侯勸服般道:“本侯知道蕭元帥離世,心中悲痛,可唯因如此,才該繼承亡者意誌,繼續戰鬥啊!”


    任九重道:“侯爺所言有理,隻是,後事上,咱們也不敢怠慢,即便真要繼續參戰,也要在守孝三月之後,不逾禮教。”


    三月?三個月後黃花菜都涼了。


    白雲侯壓抑怒火,勉強道:“這三個月,什麽時候實施都可以,但是,有你們在,定然一月之內就可征服夕照城,那時候,就是對蕭元帥九泉之下最好的禮物了。”


    華章也道:“侯爺誠心相邀,也是為諸位的將來著想,大家不好仔細考慮一下。”


    座中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諸葛治待答道:“既然如此,就如侯爺所願,咱們再考慮考慮。”


    白雲侯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本侯可是真心的。”


    就這樣,蕭家軍的首腦們開始似模似樣地探討起來,還低聲議論,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


    白雲侯心下喜悅加期待,等著對方商討後應下來。


    其實,他對這一幕很久以前就想象著了,蕭雲未出現之前,任九重等身處白雲軍,自己就著人相邀過,請他們出任前線之類的重要職責,可是並沒有得到答應,乃至太陰真人,自己親自去見,想以友人身份將其招募到帳下,充作實際上的貼身護衛,也被婉拒,一時之間,自己就絕了對從月魔教來的這部分人的吸納心思。


    及至蕭雲出現,帶領蕭家軍半聯盟地投靠白雲軍,被自己視為潛在的威脅,自己就又動過先前的念頭,將蕭雲手下的人一個個策反過來,畢竟,良禽擇木而棲,自己這棵大樹,總比蕭家軍要理想,總有那麽一兩個動心的。


    張盼、石開主動來投靠之後,這種期願更加強烈,隻是,為防若被策反者未答應,反將此事告知蕭雲的話,單純的增加蕭雲敵視之意,總是不妙,所以自己隻好隱藏了起來。


    而蕭雲死後,這種心思就**得無以複加。


    什麽蕭家軍,蕭雲死了,這個早該被取締的番號,就什麽也不是了,蕭家軍內的諸多首腦,沒有人可以輔佐,正是招納的最佳時刻!


    當然,為了麵子,太過張揚的方式並不太好,因此白雲侯就尋思著,就在後麵的日子裏,一個個私下地召見一下,慢慢滲透,這些人總會被自己的誠意打動,真心投效的,但恰恰在昨晚,諸葛治講出了蕭家軍退出戰局,固守濮陽城的話。


    這還得了,人都走了,自己上哪去招人?更不用說,蕭家軍前線總兵力達五萬,是個不可忽略的對象,所以,白雲侯幹脆趁著離別的這一天,一同相邀,祭出誠意,即便不是全部人都答應,總有那麽一兩個動心的,而就算所有人都不是馬上點頭,這種後路橫亙心中,也早晚有一日,他們會前來加入……


    白雲侯心中翻騰野心,他身邊的張盼則另有所思。


    看著眾人,他總覺得有那麽一種古怪的感覺,或者說,是違和。


    在其想來,蕭雲死了,諸葛治這幫人即便不悲悲切切,麵上也不會放鬆得開,但看他們,不僅沒有喪服,而且,自進大廳到現在,也看不出什麽悲哀的樣子,像是昨晚之事不存在一般,怎麽迴事,莫非人走茶涼,那些效忠都是假的?


    良久之後,眾人停下商議,為首的諸葛治代答道:“侯爺,咱們交流過意見,也商量好了,還是不能接受侯爺的心意,不打算參與下麵的戰事。”


    白雲侯仿佛兜頭被潑了一盆涼水,不由臉色一白,嘴角抽了一下,道:“那麽諸位可以不代表蕭家軍,而是依照個人身份,襄助本侯如何?”


    這便是第二重計較,沒有獲取到蕭家軍的戰力,也不能放過蕭家軍的人才!


    這一迴,眾人沒有半點遲疑,也沒提出商議,任九重當即道:“這點更難以做到了,蕭家軍是一個整體,共進共退。”


    餘人也道:“不錯,蕭家軍一心同體,不會分離!”


    這種姿態,仿佛可以做出來給白雲侯看一樣。


    白雲侯這下再也遏製不住怒氣,冷笑一聲,道:“非是本侯執意要招納爾等,也是亡者的意思,這是蕭雲特意在生前寫給本侯的,就是為了諸位的未來在鋪墊的,你們最好看一看!”


    白雲侯說著,由懷中向桌上丟出了一封信,正是昨晚諸葛治代以轉交的那封。


    可謂一張底牌!


    他的想法很明顯,好啊,你們重情義,拘於禮教,我就將你們所尊崇的人的遺願透漏給你們,如此,就不是本侯的一己之私,而是包含你們前首腦的請托了!


    華章將信拾起,行前幾步,交給了一廂的諸葛治。


    諸葛治僅僅大略掃了兩眼,就將信傳給了下一個人,於是,不長時間之後,座中人就以超快的速度將信瀏覽完了,有的沒有半點異樣,有的恍然有聲,驚聲道:“原來是這樣——”


    到最後,信到了任九重這裏,他看後道:“這確實是公子的筆跡,不過——”


    白雲侯又等了半天,不由緊迫著道:“不過什麽?”


    任九重、諸葛治共座中所有人一同道:“我們還是不能答應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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