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首腦


    林如正大多數時候都在領導隊伍一路間具體行動的首腦,正想隨眾人之意開言追蹤百姓的大隊,很多時候更像個局外人的峨眉掌門定閑忽開口向那斥候道:“可見那隊伍中有否被俘的我正道千餘人?”


    被俘的正道千餘人?


    這一提,五派才有很多人迴思起來,在之前的進攻迷幻魔穀之役中,曾經有上千與月魔有直接血仇的人出於不信任脫離了當時正駐紮於劍靈山下的正道盟大隊,而最終被月魔俘虜,繼而,被轉到了新選擇的總壇天魔山,而之後,更有不少武人為提前一步拯救出來那些被俘者,而於月魔開壇聖祭之時作亂,隻可惜,行動失敗,這些人也成了俘虜的一部分,甚至包括了點蒼全派的二十一人。


    但是很長時間以來,這千餘俘虜沒有被救出,月魔教也沒有拿他們做文章,而僅是關押,其中不存在在外的五大派弟子的情況下,漸漸被不自覺的忽視,而正道盟等的行動目標中,也嫌少將這些人列入提綱,但是不想還有一個人或許從來沒有忘記。


    那就是麵前麵上維持一路淡漠的定閑師太。


    林如正看著定閑側麵,心歎之下,更加猜度不出這位出家人的內心真實世界。


    這次,那斥候想了更久更細,最後道:“這個倒看不出來,隊中並無明顯的囚車或者鐐銬之類束縛著的人,要說這類人還有千多號,可能性有,卻不大。”


    定閑道:“既然如此,貧尼決定以救人為先,繼續兵發天魔山!認同的,便隨同貧尼!”


    此刻的定閑,似乎再次成為了主心般的領袖,迴歸了劍靈山下一唿千應的狀態。


    不過,本次情況特殊,追蹤百姓與進攻天魔山恰為兩項,不能兼顧,眾人一時遲疑,甚至有人講:“若真的百姓裏沒有咱們的人,天魔山上也未必有,倒不如先攻破月魔,再言求人,更為順當!”


    “不錯!”這個建議引來不少的讚同。


    但林如正冷眼旁觀,定閑麵色堅決,恐怕即便別的人不同意,她以及聽命於她的峨眉弟子也會與眾人背道而馳,那時刻,大部無疑分裂,並非妙事,所以林如正當即道:“林某讚成定閑掌門之見,天魔山在望,而百姓隊伍卻比較遠,可以先急速進攻魔山,將可能被囚禁於其間的同道們救出來,再齊心合力,言追擊之事!”


    明秀明珠等華山弟子當然追隨師傅,紛紛附和道:“對,先進攻天魔山,攻下月魔昔時老巢!”


    攻下月魔老巢!


    這可謂是一個誘人的口號,要知道,月魔教於天魔山開派以來,輪番壓製正道五大派,乃至差點成為武林至尊、江湖盟主,月魔,及其駐身的天魔山,成了正道不可逾越的存在,而攻破月魔、攻陷魔山,自然成了很多人夢想中的場麵,所以,即便前麵是空山一座,心理成就感支配之下,大旗一揮,也會有相當多的人將“魔巢”占據一迴。


    既已統一心裏口徑,林如正就道:“如此,就由師太帶隊吧!”


    明秀明珠心中嘀咕:師傅怎麽將領袖權讓給了這摸不透的師太?


    卻不知林如正對定閑一直心頭複雜,自己能成為正道盟盟主,一步步走向領導江湖的上位之路,定閑的推介不可或缺,但是,某些時候,其不言卻無比濃厚的威望的輻射性,卻會覆蓋了自己,總結下來,林如正對定閑既有尊重感恩,又有提防搶位之心。


    不過,這後一種心思,在當今的定閑身上,是不可能起效的。


    自從在劍靈山上看到定閑固守己見要去進攻月魔,以致在山下於數千人的隊伍前高宣口號一唿千應,那種表達出的濃烈情結,已經宣明了此天魔山之行,是五大派的共同行為,更多卻是定閑一人的執行動力!


    換句話說,對於定閑,此一役即是一切!


    她自己必須衝在前頭,懲裁惡者,熄滅心火!


    這樣心態下的定閑,就如一隻撲火的飛蛾,不會顧忌前方是否有焚身的烈火,而是為了目標無所畏懼!


    林如正的猜度不錯,隻見定閑於眾人統一了意見之後,站到了隊伍前,情緒無法控製一般,大喝道:“同道們!魔山就在眼前!蕭雲就在山中!隨同貧尼殺將過去,審判一切!”


    “破月魔!攻魔山!誅蕭雲!審判一切!”


    數千人的隊伍,終於確立了絕對的目標和方向,於隊首的定閑引領之下,向著天魔山下,昂揚進發,那喊聲震動天地,一往直前!


    但是,此次月魔之行、天魔山之行,所見到、觀到,以及帶給他們的最終後果,大概是現時任何一個人都難以預測也不想接受的。


    不過世間邏輯就是如此,即便你不想,身不由己之下,也隻能隨著洪流而動……


    天魔山終於到了,山腳終於在望了,高喊著殺將過去的五大派,情緒也激蕩到了極點。


    前方清冷,空無一人……不!


    就像被猛鬼扼住了喉嚨,數千人的隊伍,突然腳步停滯、聲音停滯,保持著前衝的動作,原有的表情,停在了那裏。


    不是因為時間和時空突然中止。


    而是,前方,就在天魔山山口的地方,有一個人——或者用血人形容更為合適——坐在那裏,而此人現在正緊閉雙目,如一尊亙古的雕塑,不言不動。


    更細致的描寫,是此人身上衣服已無一處不赤紅,而那紅,顯然不是燃料,因為即便隔著很遠,清風吹來,也可送來陣陣掩飾不住的血腥味道。


    不僅是衣服,他的手上、麵上,甚至所坐在的四圍方寸之地,都被赤色所占據、茵濕。


    這還是一個人嗎?


    不,恰似那地獄的魔王!


    即便眾人有數千之眾,即便人人都經曆過沙場戰陣甚至殺死過人,見過鮮血,但是真正像從血池中走出來的人,真正能於血色裹身中而能持久不動不覺般的人,隻存在於傳聞之中。


    或者說,這個人的合理性已經超脫了場上人的理智、情緒承載極致、是可以將心理承受力低的人逼之瘋狂的存在!


    但是,就是有這樣一個血色的人坐在魔山山口,他整個人所散發的血腥籠罩全場!


    所以,就有許多人尖叫著魔鬼,要向後奔逃。


    不過,那血人畢竟未動彈、未逼過來,還是有大著膽子的人仔細觀察後鎮定眾人道:“別慌!這人不是魔鬼,隻不過好似剛剛殺過不少人。”


    又有人道:“莫非已經死了?不然怎麽不動也不睜眼?”


    更多疑問還在後麵,有人不解道:“這血人是從哪裏來的,又為何會坐在這裏?”


    議論之下,卻無一人敢近前去觀察。


    但是,首腦們要冷靜得多,林如正緊盯著那雕塑般看不清麵相的人,鄭重而又緊張,數千人是想攻破月魔、攻占天魔山的,各種枝節都預想過了,都可以坦然接受並分析,但是忽然出現這麽一個血人,這麽一個恐怖無比令人心底裏逃避不敢接受的血人,到底是何因果?是不祥的預兆嗎?還是上蒼的別有用意?


    其人又為何坐於天魔山山腳呢?看其方位,貌似是守護入山口,守護天魔山……等等,守護魔山?!


    林如正突然聯想到了什麽,眼眸急劇收動,他忽然察覺到,那個人雖然血池中沐浴過一般但是還是可以隱約看出其衣服的原色,是黑色,卻不是月魔的黑袍,而是另一種灰度的黑,這種衣飾,自己在昔日的武林盟中時,曾首次見過,而後更是數次遭遇,熟悉到已印在心頭……不僅是衣服,還有熟悉的體態、氣勢,以及……那身邊放置於地的一彎輪型兵刃,雖然其上也沾染著鮮血,其形狀也十分醒目……


    黑衣、輪器、月魔……


    林如正突然低叫一聲,後退一步,他身邊明秀明珠忙扶托住,道:“師傅,您怎麽了?”


    林如正竟似中了邪一般,隻以單手指著那血人,像是有什麽話噎在喉嚨裏,發不出話來,無法傾倒。


    這明氏兄弟倆此刻超前的通靈,明秀道:“師傅,是這個血人身份有問題嗎?”


    見林如正無法迴答,二人知道肯定如此,徒弟的職責之下,突然膽子和憤怒就上來了,心說,什麽個人,穿上血衣就以為可以嚇到鬼神了,咱兄弟倆偏偏不信邪!


    明氏兄弟想到就做,將師傅交予後麵的師弟們,持著劍雙雙靠近過去,邊走便大喝道:“喂,那個怪物,還活著嗎?你到底是誰,為何坐在這裏?”


    盡管話中無忌,手中又有武器做屏障,華山雙秀的心中其實依舊緊張萬分。


    但是,既然衝動之下行了出來,代表華山、於數千人前行了出來,不問出此人身份以及生死狀況,半途而廢,豈不是給自己、給師傅、給華山師門丟臉?


    所以,質問非做不可!


    三丈之外,那人不動不答不言。


    兩丈之處,依舊沒有迴應。


    甚至到了一丈處,也未見正常生靈所該具備的一絲氣息。


    華山雙秀問了這麽多,走了這麽近,目標還是沒有動靜,兩人突然想:沒準真的是個死人呢,可笑、可笑,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竟讓自己二人、己方數千正氣填胸的五派同道步法停止、**壓製、耽擱這麽久!


    思及此處,兩人一狠心,雙劍遞過去,就要將此“血屍”挑翻,掃除數千人的心理障礙。


    但就在劍刃即將近體的那一刻,明秀明珠兄弟突然由背後聽到了傳遞自師傅的,有記憶以來最慌亂驚恐的聲音,也是像強自從噩夢中驚醒自己的人鼓著勁憋著嗓子大喊出的話:


    “迴來,明秀明珠——”


    “那是蕭雲!”


    那是蕭雲?!


    明秀明珠豈止是迴來而已,首先是雙劍一抖掉在了一旁,顧不得撿,就抽身急退,慌亂之下,竟於半途跌倒在地,狼狽倉皇地半爬半行地逃迴來。


    蕭雲!


    月魔教左使!


    現任最高領袖!


    這二字讓所有人一個驚唿!


    如若單單是尋常時的蕭雲,即便相距如此近的情況下,己方有數千人馬,還不至於全體驚懼,至多,不過是前排的人警惕心加重,向後退卻一番而已。


    但出現於前的卻是一個渾身浴血的蕭雲!


    蕭雲的惡名,最早源自沒龍坡,繼而是白山黑水,兩次都是以魔器“噬魂”斬殺正教成百人,然後來,就從未見過他用那輪器參與血殺了,甚至其本人也很少出手。


    但是,在林如正這些首腦者那裏,從未敢看輕過這個年輕的魔道領袖,從未忽略蕭雲輪下發生過的一切,更難忘記,即便沒有利用噬魂,無名鎮中,還是以一人之力勝過了己方十大高手!


    這樣的實力,不是不恐怖,而是一旦恐怖起來,無可抵擋!


    而恰恰麵前的景象印證著最糟糕的一切!


    蕭雲雖遍身浴血,但是仔細觀察,就可看出,那些血液並非流自他自身的,他沾染的,完全是別人的血,而為其帶來鮮血的魔器,就引而不發地被放置在身邊。


    這是一個活著的、血殺中走出來的蕭雲!


    但是,竟是何等量的鮮血,可以將一個人沾染成如此赤純的顏色?


    又必須多少人,可以等價出那些鮮血?


    數以百計?


    那麽,明秀明珠這兩人上前,豈不是招惹魔王發怒,豈非找死?!


    不說明秀明珠,下一刻,突然的某一刻,麵前座中的蕭雲,就可能突然暴起,執起那把噬魂,衝殺向自己,那時刻,此行就不是前來誅殺蕭雲的問題了,而是變成,如何於蕭雲一人的屠戮下,保得自己的性命。


    而即便蕭雲於千人量的抗拒下,最終失敗死亡,己方被陪葬的,又有多少……


    林如正已不敢往下想了。


    定閑忽然長聲冷笑,道:“蕭雲,你果然又開始殺人了!”


    一直如木雕般的蕭雲,終於睜開了眼睛。


    那是雙似乎平靜,又似乎空洞的眼睛。


    看不出波動,看不出喜哀,倒不如說,是一種依舊羈縻世間的死靈的感覺。


    他也開了口,聲音嘶啞,道:“師太,別來無恙。”


    定閑不理這問候,突疾瞠目道:“蕭雲,你剛剛殺的是什麽人?!殺了多少人?!”


    是啊,染血到此種程度,那需要用多少人的鮮血去染紅,而此點,也是乍一開始諸人未出口的疑惑。


    蕭雲口吐難以置信之言,淡漠道:“多少?八百人吧。”


    八百?!


    人群中一陣驚唿,再次生出此乃魔鬼的意識,畢竟,若真的剛殘殺了八百人,還能麵色不改地安坐此地,會是何種心態?


    林如正觀察到有一道血線自山口內看不見的地方蔓延至坐著的蕭雲身邊,也即是說,蕭雲很可能是在山中殺過了人,而一路行了下來。


    山中?天魔山?大量的被殺的人?


    林如正忽然心叫不好,嚴肅喝問道:“蕭雲,你在山中殺的是什麽人?”


    林如正這一點醒殺人的地點,許多五派人都心思活絡起來,思索:天魔山中,又有那些人會被蕭雲這個月魔教首所殘殺呢……


    答案之一也是最直接的聯想出爐的那一刻,天乾天坤大叫道:“蕭雲,你殺的莫非是石牢內關押的我上千正教同道?!”


    這一點醒,瞬間歸結成的“事實”讓數千人無不義憤填膺,大罵殘忍不止,以至於對蕭雲此刻的恐懼都淡忘了。


    少林羅漢堂首座慈難和尚大喝一聲,揮舞一下金剛禪杖步出向蕭雲道:“好一個魔教賊子,手段兇殘到如此地步,佛祖不能渡你,我慈難來渡你!”


    慈難正要大步逼殺過去,慧能慧海一左一右扯住他,急聲道:“師叔,不可!”


    慈難迴頭,不滿道:“為何不可,莫非你們怕了這賊子?”


    二僧低聲道:“師叔,現今此人已經引起共憤,當由眾人合力審問才是正理,且蕭雲還沒承認那指責,貿然出手不太好。”


    實則是二人更擔心師叔會出事故,畢竟蕭雲既然剛殺了許多人,正是殺心大起的時刻,難免兇殘無比,慈難若這麽一衝動就靠上去,難免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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