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少林寺


    透支,使得蕭雲體內真氣空前激烈,每行一步都要承受無比的痛苦,而更狂暴的奔行,似乎就是這動亂的發泄口,如此,惡性循環之下,他就像一道將要解體的風,不知何時就會消散,除了奔跑,找不到自己。天亮的時候,在一條小溪邊,他吐出數口血癱暈在地。如果他稍注意,就會看到,這是一處山腳。


    不久兩個挑著水桶的小和尚發現了他,兩人一看那灘血,忙棄了木桶去察看,一個道:“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內傷,怎麽辦?我們把他抬迴山上去吧?”另一個苦惱道:“可是我們還要抬水添鍋做飯呢,若不然慧嗔師叔又要罵咱們了,再說,這幾日寺內貴客諸多,方丈說過要嚴防閑雜人等的。”先前那個道:“我們丟他在這裏不管,若有山野豺狼來了,豈不是危險?再說,佛語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我們救他上去,師傅們肯定會諒解的。”兩人決定後,一前一後抬起了人,看見蕭雲手裏緊握的噬魂,議道:“這是什麽?”“肯定是他的兵器。”兩人使勁的把噬魂掰出來,咂舌道:“好重啊?咦,怎麽在他手裏時就輕了,怪事。”兩人心靈下把噬魂塞到蕭雲懷裏,抬著人上了山。


    從後門入寺,一個大和尚當頭怒衝衝道:“法塵、法見,你兩個怎麽才上來,水呢?咦,怎麽抬了個人?不知道寺裏規矩,禁止外人亂進麽!”大和尚正是那“慧嗔師叔”,輩分也不低,無奈武學悟性不夠,坐禪習經更不行,混到現在,不過是個香積廚的執事,難免養出些脾氣。兩人嚇得不敢抬頭,法塵怯怯道:“慧嗔師叔,這位施主受了傷,我們挑水的時候撞見的。”法見補充說:“要不,我們再把他抬迴寺外?”慧嗔心道:“進來了再出去,這不是讓人說我慧嗔善心不夠?沒準就讓哪個爭位子的惦記上了,往上麵一報……”他忙故作慈悲道:“阿彌陀佛,佛家行善,不論因,不論果,法塵、法見,你兩個怎麽如此沒慧根?”


    法塵法見一時不知怎麽辦好,救是他,不救也是他,苦惱道:“那師叔說怎麽辦?”慧嗔笑道:“很簡單,這個人在寺中的起居照料全由你二人承擔,至於挑水劈柴的雜事,本執事就免你們一天。”法塵法見沒那麽多心思,一想有一整天不用幹活,高興地抬人離去。慧嗔心想:“若因此人出了什麽事,嘿,那也與我慧嗔無關!”


    蕭雲醒來時,見有兩個小和尚正關切地望著自己,澀聲道:“這是哪裏?”


    兩個小和尚喜道:“施主你醒了?我叫法塵,他叫法見,這是少林寺。”


    “少林寺?”怎麽會到了這裏。


    法見見他疑惑,道:“一大早我和法塵師兄去挑水,看到你暈倒在山腳,就抬了上來,施主,你身體怎麽樣?”蕭雲想坐起,一掙紮,全身真氣散亂,到處衝撞,很明顯,體內的所有真氣已經失了控,混作一團,各處經脈也大受損傷。法塵忙扶他起身,關切道:“施主,要不要我們去請大師傅們幫你療傷?”蕭雲搖頭,道:“謝謝兩位小師傅,請人就不必了。”法見歎氣,道:“師兄,你就算去請大師傅他們也不會來的,我倆就是少林寺裏輩分最低的火頭雜役,誰會給麵子?”


    兩人一臉苦惱,他們第一次救人,很想做個徹底。


    蕭雲有些感動,道:“二位不必如此,我的傷隻須滿治,不幾天就會好的。”這當然是安慰的話,不盡早梳理那些真氣,遲早,體內機能就會破壞殆盡,不死也會癱瘓。


    法塵鄭重地道:“施主這就不對了,佛語說善達則美,惡露即醜,現在不把你的傷治好,萬一過兩天嚴重了,我們就是醜陋的惡人了。”


    見兩人如此固執,蕭雲也無奈。法見眼一亮,道:“不若咱們去求一顆渡厄丹,又不費大師傅們工夫,效果又好!”法塵嗤笑道:“渡厄丹是咱們少林聖藥,由羅漢堂慈難師叔親自掌管,憑什麽給咱們?”法見笑道:“不如我拍師兄一掌,你重傷垂死,師傅們一定會給的。”法塵不屑道:“你的入門功夫都沒練好,拍癢啊?”法見笑道:“嘻嘻,師兄,那就試試吧!嗬——”


    兩個小和尚生澀地使著少林功夫在室內打鬧起來,這些日子香積廚繁忙太多,難得有閑適的一天,說來還要感謝蕭雲。


    少林武功素有源頭之說,一招一式施來,自有很多江湖人有似曾相識之感,但若去模仿,隻會不倫不類,蕭雲看了好久,才看出些門道,指點道:“法塵,你那一掌應該變硬切為柔切,如此對方若以拳對你,你就可隨機變為抱式……法見呢,你……”他隨口指點,兩個小和尚依樣變來,果然圓通了許多,常日裏疑惑不解之處也迎刃而解。半天後,兩人停下,喜道:“施主果然厲害,我們照原來的招式練了好久,也一直不知道錯了這麽多處。”


    蕭雲奇道:“這些隻是些小小瑕疵,並不難看出,沒有人指點你們麽?”法見為蕭雲倒了杯茶,法塵則喪氣的解釋道:“少林寺單單法字輩的就有數百人,我們還屬於那種大師傅們不待見也就是慧根不好的雜役僧,倒是有一個師傅抽空特意來教我們武功,最多演示幾趟,見我們大致學到個模樣就走了。”


    蕭雲見二人這麽失落,心感他們的善良,就笑著安慰道:“其實二位小師傅很有學武慧根,就算不是天縱之才,有這份毅力和向武之心也難能可貴了。”法塵法見喜道:“施主說的是真的麽?”他們常日裏總受到那慧嗔責罵,少有人誇的時候,蕭雲還是第一個。


    “當然。”蕭雲點頭。


    法見忽道:“施主,不如我們把所有學到的武功全部展示出來,你來看看,都有哪裏不對?”法塵也拍掌叫好。蕭雲遲疑,道:“如此不太好吧?我畢竟是外人,若看了你們演練的武功,就有偷習之嫌了。”法塵不在乎地道:“我們隻會些低層武學,漏了也不怕什麽。”蕭雲笑道:“那好吧,你們練的時候,把師傅們說的要領之類也講講,我指點的時候也有針對性。”兩人大喜,當下把從小學到的功夫一招一式展示起來,那從大師傅們口中聽得的要領也講得分毫不差,顯見確實有一定天分,也很上心。蕭雲以句對招,又根據自己的見解和實戰經驗,幾乎每一部分都為二人做了改動,直到天過午,也沒梳理完多少。蕭雲讓兩人把改過的部分重新演練一遍,滿意點頭。


    這通折騰,三人肚子也響了,法塵法見不好意思道:“咱們倒忘了吃飯,蕭師傅,你等著。”蕭雲提到了自己姓氏,兩人遂改了稱唿。


    沒多久,兩個人端來一大堆的吃食,除饅頭外,豆腐特別多,這也算廚房雜役的好處,所少可以額外整些食物,法見道:“蕭師傅,你受了傷,這豆腐多吃,唉,要不是在寺裏,說不定我們還能給你抓隻兔子——”他吐吐舌頭噤口,看來二人真是把蕭雲當師傅來伺候了。這麽多食物,蕭雲也不客氣,三人一起開吃,不久一掃而光,相互間都沒什麽吃相,更曾親切。飯後再次演武,晚間時才把整套入門功夫整理完,累了,法塵法見就一同倒在了客房的另一張**。


    第二日從鍾聲中醒來,蕭雲見兩個小和尚還在熟睡,忙掙紮下床,推醒兩人,法塵法見原本還在夢裏打拳,一睜眼聽到廟裏鍾聲,嚇得忙爬起來,套上衣服鞋子就出門了,走前特意囑托:“蕭師傅,這幾日寺裏看管得嚴,不要隨便出去。”蕭雲點頭,兩人已經沒了影子。


    晨起誦經,不過法塵法見既不是羅漢堂的武僧,也不是大殿前排主修禪經的禪僧,隻是暈頭暈腦的在最後麵念了幾遍阿彌陀佛就混了過去,然後各司其職,武僧去練武,禪僧去坐禪,他們這些雜役隻好去香積廚那裏集合點名然後分派幹活了。


    上百名各個輩分的役僧列隊聚在一處院內,不久一個麵相慈和的羅漢堂弟子走出,站在列前後,眾人齊道:“慧安師傅(兄/弟)早!”能叫師弟的,大約終生走不出這香積廚了。


    慧安點頭,道:“開始吧!”


    於是上百役僧走過場般演練起了功夫,慧安一列列巡過,到最後一排法塵法見身邊時忽然停下,心道:“這兩個小家夥怎麽練的這麽好了?自然流暢,而且,頗有實戰味道,能把這些入門功夫改造得這麽犀利,莫非,是得了堂內哪位師兄弟的指點?”


    他這一看,法塵法見緊張萬分,招式開始混亂,慧安皺眉,無語走開,卻記在了心上。一整套演完,照常該做事的做事,慧安卻招手道:“法塵法見留下。”


    兩人惴惴,不知犯了什麽事。分散的人堆裏慧嗔狠狠瞪了一下二人,過來賠笑道:“慧安師弟,這兩個可犯了什麽寺規?不勞師弟動手,我來親自懲罰他們!”慧安笑道:“不礙事,慧嗔師兄你去做事吧。”慧嗔諾諾走了,臨消失前還是投來警告的一眼,兩個小和尚平日可知道他不少犯戒的事。


    慧安和聲道:“法塵、法見,不要緊張,留你們下來是想指點你們一套新武學,下麵師叔演示講述一遍,你們也跟著學一遍。”兩人心喜道:“莫非這是要考驗我們有沒有資格入羅漢堂學藝了?”當下兩人不敢分心,目不轉睛看著慧安的一招一式,也記著他的講解。


    慧安演繹完,道:“我剛剛演示的招數你們從頭到尾學一遍,不用講要領。”


    兩人點頭,記憶著模仿了一遍,慧安皺眉,這兩個記性還不錯,不過,還是徒有其形,沒有真正理解那些要領,他疑道:“先前那改進後的入門功夫,都是你們悟通的麽?”法塵法見心知,給大師傅們知道我們把少林武功演給外人看畢竟不好,隻好點頭認了。


    慧安看出有異,也不逼問,麵上笑道:“這套新學你們迴去悟上一悟,下次我看看怎麽樣,今日我為你們請假,去吧。”


    兩人狂喜的點頭,拜謝後去了。


    迴房,蕭雲奇道:“今日又不用做事了麽?”法塵嬉笑,道:“哪裏,昨天是慧嗔師叔的應允,今日確實大師傅慧安的特假。”法見也道:“大師傅今天又授了一套武功,囑咐我們好好琢磨,下次練給他看,練好了說不定有資格成為羅漢堂準弟子呢!”蕭雲也替他們高興,笑道:“恭喜你們了。”法塵熱切地道:“蕭師傅,你再指點我們一下吧,到時好過關。”


    蕭雲正色道:“既然你們練武有了目的,那麽就不能單純的讓外人指點了,首要的,還是挖掘自身悟性,若不然,到最後糊弄的還是自己。”


    二人若有所思,道:“蕭師傅,那我們要怎麽做?”


    蕭雲道:“你們先找著大師傅講的要訣,用心體會,甚至,不用完全參照他的路數,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打破求新,爾後,我才會挑著給你們一些提示。”


    法塵苦臉道:“大師傅每次授過新武學,咱二人都是糊裏糊塗,能體會到什麽?”


    蕭雲道:“那隻是因為你們從沒認為自己能想通,所以也沒有沉下心去想過。”


    兩人細思,同道:“好像真是這樣。”


    見點醒了二人,蕭雲道:“我在外麵走走,你們在房裏好好琢磨。”


    留下兩個人神遊般體悟招式,蕭雲出了門,傷勢總算穩住了,隻好不動用內力,就離死亡差上一步,他可不願整天悶在房裏。


    四周很靜,所在像是一片供一般人居住的客房,規格不高,法塵法見平時應該也不住這裏。出了院門,已稀稀落落看到些僧人,每個都忙忙碌碌,見了他也不質問。


    麵對千年古刹,任何人都有一覽所有的欲,望,剛看出來點兒大觀的時候,忽有兩個巡視的武僧喝道:“你是幹什麽的?”兩人手裏的僧棍明顯握緊了。蕭雲不慌不忙道:“在下是被貴寺兩位小師傅搭救上來的,就在客房內暫歇,覺得悶了,出來走走,如果觸犯了什麽寺規,還請二位見諒。”二武僧見他腳步遲重,麵帶病容,應該所言不虛,就放緩語氣道:“這幾日寺中戒嚴,施主還是迴房休息的好。”蕭雲點頭,道:“打擾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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