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故弄玄虛


    天心道長手一抬,身後的大部隊緩緩停下,道:“諸位可知這是什麽所在?”


    他身邊的軍師卜算子馬上應聲道:“盟主,屬下已經先一步打探到了,此處叫白山黑水,因為裏麵沒有活物,石頭是白色的,唯一的一條環山溪流水質漆黑渾濁,不能飲用,不過,裏麵沒什麽險要地勢,要不要即刻進發?不然他們利用這座山故弄玄虛,真正的大部隊穿山而去就難以追上了。”


    張盼卻道:“但是,他們一路不從那些險要處脫身,而是引到這個並不適合布置陷阱的所在,實在蹊蹺。”諸葛治搖扇道:“前次的沒龍坡,也是地勢簡單,但月魔教從此崛起,對這白山黑水,也不可小視,還是慎重的好。”


    天心冷笑道:“那麽不知二位客卿想謹慎到什麽時候?幹守在這裏,被他們留下的一些疑兵耽擱,然後錯失追上從而大決戰的機會?須知,自你們武林盟勢力一參與進來,這些月魔人聞聲潰逃,再也沒有停下作戰過,這次是唯一遭遇的可能了。”


    張果老笑道:“三位,不如折中一下,派幾個輕功好的人進山分向查探,這山光禿禿的,起伏也不是那麽明顯,有沒有人,是不是疑兵應該很容易打探……或者,可以采取軍旅做法,查探一段前進一段,可以最大化利用時間。”


    首腦們都點頭,天心迴頭道:“緝月聯盟的燕雙飛兄弟,即時進山,分向查探,平行一裏之後迴報!”兩個精瘦的人排眾而出,單膝跪倒,道:“是,盟主,燕雙燕飛一定完成任務!”兩道身影刷刷不見,張盼心道:“看這兩人的輕功,不下於那月魔雙煞,不想天心還真是招攬了一些好手。”


    不久,燕雙飛迴來,報道:“盟主,屬下行進一裏,方圓視野之內並無埋伏!”


    “好,就前進一裏半,你二人不要休息,再向前查探一裏。”“是。”


    就這樣,一邊推進,一邊查探,大約是進入到了山體中腹,燕雙飛忽然提早迴來道:“報盟主,前方山穀內,正有大批月魔人在底端匯聚,好像正是逃跑的那些月魔人!”


    天心大喜,不忘問:“穀內是什麽地形,有無埋伏包圍,對方有什麽倚仗?”


    燕雙飛道:“看起來四麵環繞的山地低矮得很,穀底很大,很平坦,那些月魔人聚攏的地方,隻有一個高大四方的石壘,不知什麽作用,至於特別的武器,因為人圍得太密實,看不清楚,另外,這穀中還有一條黑色河流,基本把大半個平坦處圍攏了起來。”


    天心四顧,道:“諸位,覺得如何?”


    諸葛治道:“從兵法來講,穀底平坦,四麵低矮,難以成圍,而且他們本身就聚在穀中,更不可能有什麽滾石之類埋伏,唯一可慮的,是那條河流,以及月魔教某些不可知的玄虛……不過不論如何,眼見到才知詳情。”


    諸人都點頭,天心道:“如此,咱們就來次正邪最後一次大決戰!”


    他踏前一步,抽劍,轉身大聲道:“各位緝月聯盟、武林盟以及無數正道的俠士們,月魔教的餘孽就在前方等死,拿出你們的武器,隨我衝殺啊!”他率先迴頭,高舉長劍前奔,儼然已是所有人的統帥,餘人也隻好隨同,那些普通江湖人更加熱血沸騰,一路挑起的戰意在這刻達到了極限。


    沒多久,成千上萬的隊伍跨入了穀中,那些聚攏的月魔人果然清晰可見,不過他們即便聽到了衝殺,也大多平靜,不知在忙些什麽,反觀正道這一方,就顯得群情踴躍,唿喝斥罵不絕,仿佛想一步就衝到敵人麵前揮刀,不過,他們也不得不暫時停下了,因為在雙方之間,首先還橫亙著一條一兩丈寬的黑水河,這條河幾乎圍攏了整個平坦的穀地,而月魔人就在河流內圍的底端。


    要想衝過去殺伐,就要先渡河,天心手一抬,卜算子會意,大聲傳話道:“安靜,盟主叫大夥兒安靜!”喊打殺的聲音很快平息,天心緩緩道:“大家聽貧道說,越是到了這種時刻,越不能急,要剿滅對麵的月魔人,首先就要渡過河去,然後,從長計議。”


    他身邊的關中四刀客老三道:“盟主,這河麵並不寬,咱們遊過去或者用輕功越過去不就行了麽?”這些日子,他四人跟隨天心,和燕雙飛兄弟和卜算子一起,儼然成了天心心腹,進退不離左右。天心搖頭,道:“這河雖然不寬,也有一丈遠近,這麽多同道並非都是擅長輕功的,如果遊水,就怕河裏有古怪,若是被對方下了毒,或者寄身有什麽怪物,可就難測了。”


    諸葛治笑道:“我倒有條簡單計策,河既不寬,也就不會太深,不如我們就地取石,簡單填充出幾條石路來,挨個踩著過去,而對輕功有把握的,則自己縱過去,雙管齊下,應該可以很快渡過。”


    天心點頭,道:“諸葛兄之言有理,大家快就地找些石塊來,大些的最好,四刀客,你們分別選四個方位,讓他們丟在四個地方,輕功好的,可以事先越到對麵,不過,先不要動手,等所有人過去再說。”


    任務簡單,很快付諸實施,河麵上,不久被墊出四個險險露出水麵的石路,天心道:“可以了,大家踩著露出的石頭一個個過去,有把握的可以縱過去,輕功不好就不要冒險了,掉進水裏沒人搭救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當下,兩方麵同時過河,按照尋常兵法,敵方渡河可以半而擊之,所以事先渡過的正道對那些忙碌的月魔人很是警惕,但良久,對方也沒有采取行動的可疑,群豪的警惕心也下降了,甚至有些人好笑地想:莫非這些餘孽是等著我們砍的?


    石路畢竟不是橋,踩踏時,有一人不小心滑了一個趔趄,哎呀大叫中仰身掉進了水裏,所有渡河的人同時驚停,看向把人吞沒的那圈水紋,場麵一時靜止,還沒聯想出不好的預感,嘩啦一聲,落河人冒出頭來,捋了一把臉上的河水,罵道:“他奶奶的,還以為死定了,還好,踩到一塊大石頭……咦,這石頭還真軟!”


    同伴笑道:“老劉,快遊過去,小心河裏有水鬼。”


    老劉使勁踩幾下腳底,笑道:“即便水鬼,也給我踩死了。”說笑聲中,他遊向對岸,眼看要爬出來的,腳後跟不知被什麽掛住了,一使勁,整隻鞋子脫體,轉身時,已經翻了個兒浮在水麵上,老劉罵咧咧上了岸,道:“什麽東西……這下隻好跳著去殺人了。”


    他不知,自一遊動,腳下那方“石頭”就追蹤過去,最後一撲噬掉了鞋子,不甘心地沉入水底。


    同伴丟給他一雙備用的新鞋,笑道:“快穿上,別耍寶了。”


    雖然有驚無險,再往下,過河的人還是小心很多,最終,成千上萬人全部安然過河,羅列在平穀的這一麵,而對麵月魔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雙方正式對陣,凝重、緊張、興奮在所有正道豪傑心中發酵,一時反而靜寂,等待為首者發令。


    天心朗聲道:“夜鶯,自千蘆湖畔一役,近月以來爾等月魔妖孽屢戰屢敗,遺屍無數,士氣連潰,早不成氣候,反觀我正道,損失無多,且每日都有追尋俠義的同道參與進來,而今,我們的人數倍餘,人人盛勇,爾等被堵在這一覽無餘的矮穀中,早已沒有勝算,還打算負隅頑抗嗎?”


    對麵沒有任何迴應,天心又道:“畢竟同為江湖人士,咱們也不想趕盡殺絕,若你們肯自廢武功,俯首稱臣,並且發誓永生不再為惡,貧道可以保證,在場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們性命……大夥兒,同意麽?”說著他轉身問詢群豪。


    群豪轟應,笑道:“對啊,隻要你們認輸了,廢掉武功,我們還能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不成?”“是啊,這一路殺來,老子的手早就軟了,講講慈悲也不錯。”“對,對,咱們寬宏大量,不會盛勢淩人。”


    ……


    天心手一抬,鬧聲漸息,他道:“夜鶯,如何?”


    夜鶯這才開了口,不過好像在自說自話:“參天拜月,賜我真力,伏虎降龍,眾魔歸一……祭!”祭字抬聲,群豪怔愣中,那數千月魔人一同唱道:“參天拜月,賜我真力,伏虎降龍,眾魔歸一!參天拜月,賜我……”


    聲音齊而虔誠,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伴隨著唱聲,所有月魔人屈首閉目,雙掌合抱胸前,組成一個類似月魔旗幟的手勢,詭異萬分。


    正道群豪一時不知所以然,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準確解釋。


    “這些妖孽在幹什麽?”“好像是在祭拜,妖孽嘛,自然要信仰一些東西的,就像以前的暗夜盟信奉骷髏與蝙蝠。”“我看不像,敗兵嘛,說不定在為自己唱安魂曲,然後架起一堆柴火,焚燒自己。”“你就瞎猜吧,這穀中隻有石頭和水,要燒死這麽多人,得要多少柴火?”


    張盼諸葛治對視一眼,都覺不對頭,張盼上前道:“道長,這些月魔人古怪玄虛,肯定有所圖,我看,咱們還是盡快布置衝殺,在他們亮出底牌前打亂其布置。”


    天心還未開口,那自命軍師的卜算子嗤鼻道:“張客卿未免過於憂慮了,這穀中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這些月魔妖孽也不過人人一具身軀,說不定他們現在是在行以為能刀槍不入的邪術,咱們就等他們唱完再攻擊,效果更好。”


    天心側身,對地位較高的定閑、林如正等問道:“幾位掌門、家主,你們覺得如何,是現在進攻,還是等他們故作玄虛以後再動手?”


    定閑道:“我方先前既已提出了認敗求命的條件,在他們沒有亮出態度之前,還是暫緩動手的好。”林如正則道:“師太此言差矣,這些人妖魔本性,怎會輕易認輸,我看還是突然出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我讚成師太之言。”“我同意林掌門所說。”


    天乾忽冷笑道:“某人這一路上獨斷專行,自說自命,這會兒怎麽征求起意見了?”


    天坤也望天悠然道:“是啊,大盟主自己決定就好了,何必問咱們這些威望不足的下等人。”那上官無敵隻由口中吐出一個幽暗的“殺”字,滲人脊梁。


    還未商議出決定,空氣中忽然飄蕩來一股古怪的氣味兒,大多數人縱橫十數年,也沒聞到過,不由吸鼻大嗅,諸葛治奇道:“這是什麽氣味兒?”


    那卜算子忽然惶恐道:“大家快屏住唿吸,他們在放毒氣!”


    張盼嗤笑道:“卜軍師好閱曆,張某不知哪種毒會是這種氣味。”


    雖然沒幾人肯定這是毒氣,很多人還是屏住了唿吸,不過見旁邊人很久也沒事,也放心地張口大吸,天心尋味四顧,忽道:“氣味兒似乎是從河裏傳來的,師太,林掌門,各位家主,咱們一同到河邊一探!”首腦們飛身到了河邊,隻見河麵正不急不緩地流淌著一層黑色的粘稠物質,隨著河水的湧動向前覆蓋,發出氣味兒的,正是這層東西。


    天心道:“誰認得這是什麽?”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答案,諸葛治忽開口道:“據聞有些地方盛產墨,求法就是焚燒一種從地下溢出黑色流質,收聚其煙灰而成墨,品質上佳,不過,對那種東西還未有標準命名,不知是否現在的東西。”


    張盼眼一亮,道:“既如此,可推斷他們是想用火攻圍困我們,不過……在水上能燒起來嗎?”諸葛治道:“既浮水麵,應該可以,不過,就算把整個河流點燃,也不過暫時把我們困在火裏,他們所求的,可能是用此法脫身。”


    天心冷笑道:“原來如此,他們休想得逞,傳我命令,由原路渡迴河的另一麵,然後散開,爬上四麵山體,迂迴進攻,反包圍他們!”關中四刀客大聲接令,道:“是,盟主!”


    令還未傳下,忽有許多聲音自四麵傳來,帶著驚慌與好奇。


    “哎呀,河裏是什麽東西?”


    “黑黑的,從沒見過。”


    “不好,那四條石路被覆蓋了,這些東西會不會有毒,可迴不去了。”


    “迴去做什麽,你不看見,那些月魔人一樣被圍在裏麵麽?咱們直衝過去,殺掉他們,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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