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的武道,脫胎於自無心劍聖迪亞茲的劍道,爾後不斷融入他的個人理解。


    在【墨人流】問世後,他的武徹底脫離了凡俗範疇,走向未知的荒野。


    “效率。”


    “用刀劍,還是用拳腳、槍炮,其實都一樣。”


    “最重要的都是效率。”


    “破壞的效率。”


    “殺戮的效率。”


    省去所有中間步驟,不需要任何架勢,無視對攻和拚招。


    讓所有戰鬥技術迴到它最初的目的。


    單方麵的攻伐、毀滅、屠宰、蹂躪。


    對效率的極致追求,才是對武道的完美詮釋——是他亞瑟·路希瑞亞的美學。


    拳如幻影,驟雨疾風!


    兩邊人形同時化作模糊幻影,一個打人一個被打,恐怖能量風暴**擴散,紅灰兩色交織綻放,水乳交融相互撕咬。


    場麵上完全一邊倒!


    亞瑟有治愈魔法和自身血肉恢複力,很大程度上抵消了琉璃火的反傷。更重要的是,他是攻擊的一方,時刻占據主動,掌控節奏。


    就像是大型犬牽著人猛跑,人隻能踉踉蹌蹌勉強跟著。


    不……


    應該是人被大型犬瘋狂襲殺!


    無論肉體如何強韌,被亞瑟這麽壓著打,毫無疑問會死。


    “嗚……唿唿……”


    致死劇痛自雙臂傳遍全身,亞瑟哼著愉悅的小曲,臉上露出大幅度歪曲的詭異享受笑容。


    “早逝的音樂家羅若羅,在21歲時創作的小夜曲。”


    “羅若羅在22歲時,因連環殺人的嫌疑被人們私刑處死。”


    “據說,他在生前時常能聽到亡者的呢喃,並將之融入到曲風當中。”


    “你,現在有聽到嗎?”


    火光衝入眼眶,亞瑟剛剛複原的雙臂再度爆炸,化作塵埃。


    灰霧仔細清除掉殘餘的火焰,蒼藍魔力纏繞而上,塑造全新的血肉肢體。


    說怪話分散敵人注意力的同時,猛攻毫無停頓!


    “嘶……”


    多米口中噴出灼熱火焰,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身體借力向內蜷縮。


    無論他想要如何出劍,都會被提前看破,定點針對打擊,連最小幅度的動作都難以做出。


    突然,多米收劍從刁鑽的角度刺向自己。


    下一拳的抵達時間比之前晚了些許,此後再度來襲,與光劍同時擊中他的軀幹。


    劍光橫向展開,但還是沒能抓住時機。


    那麽……這次一定!


    光劍再度穿透軀體,同時以怪異曲線轉折,與虛空中出現的鐵拳碰撞!


    成功抵擋!


    付出慘痛代價的同時,總算是首次完成招架!


    遠處,亞瑟甩了甩從正中分成兩半的右手手掌,不爽地“嘖”了一聲。


    如果出劍動作會被看穿,無動作的能量攻擊威力有限,那就以身體掩藏劍的軌跡?


    不愧是紅雀道子,竟能在嚴重受限的情況下想出破解方法。


    最令人讚歎的是,他那可怕的行動力。


    並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程度,而是傷敵五十自損一萬。


    “那又怎麽樣呢?你還是沒有破我完美打擊技的辦法。”


    “呐,怎麽說,聽到亡者的唿喚沒有?……喂,問你話呢,狗。”


    出拳!


    閃電般的技擊從背後錘向第五節脊椎骨,正常人體最難防禦的位置。


    叱啦——


    血光在飛濺以前被聖火燃盡。


    多米雙手倒持光劍捅入自己體內,洞穿亞瑟的拳,同時收腹下蹲。


    全身力量向下沉,向內收成一束。


    “巧言令色的小醜,我要把你的嘴唇一片片割下來。”


    正中前突!


    自傷行為還有意義的,至少讓他奪迴了些許主動。


    拳閃而過,提前預判了多米的行進路線,從側麵打擊。


    在真空環境裏超高速移動,一旦受到側向力量的幹擾,想要修正方向重新迴到原來的軌道,基本是不可能的。


    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紅雀·流雲】”


    多米前衝突刺的身形從中分裂化作數百道,力量氣息一模一樣,其中半數被鐵拳碎成火花,剩下的沿著橢球線軌跡聚合,迴到長軸上的一點,迅速接近貼臉,以極低的姿勢自下而上抽劍上提。


    “【紅雀·止息】”


    恐怖壓力撲麵而來,道人雙手握著劍柄,以劍柄撞向亞瑟裸露的胸口。


    打擊技?


    這家夥,想在我擅長的領域向我還以顏色?


    亞瑟眯起雙眼,臉上笑容消失。


    “哼,是狂犬病還是失心瘋?”


    紅雀道子身上,就同時具備著自己所沒有的成熟和……幼稚。


    成熟是因為虛長數百年歲月,幼稚,則是自己早已拋棄而他沒有拋棄的部分。


    將“效率”視作美學,或許,早已經失去了美的基礎,毫無從容,缺乏自由和藝術性。


    說白了,是底層受苦受難者會有的特征。


    急迫,強硬,不擇手段。


    沒有明天。


    有餘地貫徹非效率生存方式的人,是茫茫眾生中最自由的那一小撮。


    從王侯將相到普通人,從人到最低等的真核生物,當沒有任何能表達自由的選擇餘地存在時,生物隻剩下生存這唯一的目的。


    貴族式的美學、超凡者的風格,和生存目的背道而馳,皆因他們有資格懸置生存需求。


    “我看……”


    “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多米燃燒的修長身體一頓,隻看到亞瑟的臉龐在眼前飛速放大,邪異狂放,露出雪白牙齒。


    止息劍技帶有極強的衝擊力,但速度比其他劍技來得更緩,等於是放棄了自身最大的優勢。


    簡而言之,不是明智之舉。


    都快燒死了,為什麽還理所當然地默認自己可以生存下去?


    兩個以恐怖速度狂奔的人體相撞,亞瑟以果凍般的姿勢晃過,以右肩承受劍柄衝撞。


    血肉如同高空墜落的玻璃,碎成無數塊,然後被緊隨而至的火焰吞沒。


    另一邊,亞瑟殘存的左臂全體筋肉**,攔腰抱住多米的整個軀幹,要融入到自己體內。


    壓扁!


    內嵌!


    兩者相撞的真正衝擊完全滲入其體內。


    【暴怒】狀態將兩者的瞬時爆發力拉到同一水平線,而多米要在打擊技的對決中勝過亞瑟,便絕無可能。


    “【墨人流·阿拉巴頓】”


    琉璃火瘋狂撕咬密織的灰霧重甲,但在撞擊的極短時間內難以有所作為。


    聖火無物不焚,接觸時間稍微延長就會不可避免地受創。亞瑟吸取了之前交手的教訓,把交互時間縮到最短。


    鮮血湧上體表,多米艱難掙紮了兩下,提著的劍柄無力垂落,最後被整個壓爆。


    紅白二色鳳凰展翅,磅礴能量匯聚到亞瑟頭頂,重新凝聚身體的同時揮劍下斬。


    沒有停歇,不給自己迴氣時間,被重創了還要繼續追擊。


    當慣了強者的人,會執著於不斷地逆向思考,激流勇進。


    煌煌劍勢,光芒無限延展,力量龐大有餘,凝聚程度不足,缺乏銳利感。


    開戰至今,多米的劍術越來越鬆散,攻擊麵越來越大,證明他的控劍能力確實在下降。


    燃燒思念的感覺,很痛苦。


    所有的自我和記憶,艱難積累下來的技術,身體和人格,全部在遠去。


    哢——


    亞瑟偏頭用嘴咬住光劍,讓它勉強停留在咬合肌的位置,沒有把頭整個分斷。


    抬腿,踢如炮彈飛出,正中多米未成形的腹部,灰霧強行逼開大量迴流的火焰。


    口牙再控製不住劍勢,大半邊炸開,亞瑟的雙拳同時折躍轟殺,命中火焰核心,再度阻止恢複。


    他要找機會下死手了。


    僅僅用到單個姿態,已經能全麵壓製多米,不可能如此順利。


    可那又如何呢,死人是沒有翻盤能力的,不管有哪種後手底牌,先打死再說。


    他不是什麽【願人神】嗎?


    受到位麵眷顧的天生神祗,擁有足以匹敵罪衍的強大底力。


    “我不會再用那種力量。”


    似乎看出亞瑟的想法,多米模糊的身形發出沉悶的意誌之音。


    “敗你,紅雀劍足矣。”


    “活在夢裏呢,狗。”


    灰霧和琉璃火交織,亞瑟挺身前進,背後肌肉擠壓成類似七星瓢蟲甲殼的獨特結構,為他提供火箭般強大推動力。


    巨臂砸下,空間扭曲成麻花狀,瘋狂**的巨臂搗入火中,蠻橫撕開表層琉璃火。


    火焰被洞穿的同時,虛幻雙手握住凝若實質的光劍,刺入亞瑟側腹,劍尖從背後穿出,整個貫穿而過。


    “哈!”


    傷口中爆發出井噴般的狂暴灰霧洪流,強行對抗四麵八方湧來的琉璃火。


    亞瑟額頭上的赤紅光縷消失,被兇狂戰意充斥的雙眼恢複寧靜,進入到空無死寂的狀態,仿佛迴歸那宇宙誕生原初的時刻。


    【死寂】


    “既然不肯乖乖去死,那就由我來幫你一把好了。”


    “送你最後一程!”


    洶湧灰霧在琉璃火中化作癲狂灰色巨臉,空洞虛無眼眶中迸發出深邃寒意。


    灰霧將火焰巨人的肚腩撐得老大,拉長麵孔企圖一舉把它撐破。


    手法雖然粗暴,但對被逼上絕路的道人來說,極其有效。


    每次出劍,每次大功率的對撞,都在讓他遠離現世,喪失對自我的把控。


    讓他離真正的死亡越來越近。


    繼續對抗下去,在徹底熔煉亞瑟以前,多米會先一步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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