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鋼位麵戰爭年代,各國家,各個團體,曾頻繁進行過大量實驗。


    這裏的“戰爭年代”指的不是那場消滅騎士階層的【創世戰爭】,而是在那之後,凡人利用塑鋼科技武器進行殘酷混戰。


    國與國,團體與團體,為了利益而槍口相向。


    塑鋼時代先後發生的戰爭難以計數,直到今天,也時不時爆發小規模交火,弱小的國家被蹂躪,委曲求全,甚至滅亡,強大的國家伺機啃食弱者屍骸以自肥。


    塑鋼師們高高在上,俯瞰凡人互相殺伐,如同觀賞螞蟻群落廝殺,僅僅維持表麵上的和平穩定。


    戰爭對參與者一視同仁,每個人都公平地享有到死亡的可能。


    每當戰事白熱化,人口大量消失,當權者在死亡壓力的刺激下,往往會變本加厲加大實驗投入,無視一切倫理和規則,瘋狂地追求著更加強力的武器。


    【箱人實驗】,正是當時進行的違禁實驗的產物,更確切地說,這是一係列人體改造實驗的衍生物,副產品。


    改造實驗中途,某個身體百分之三十被可燃鐵代替的實驗體,在例行檢查中出現了異常情況。


    實驗體情緒突然變得極度不安定,身體能力數值飆升,它掙脫束縛,殺死了幾位研究人員後逃出設施。


    負責實驗的組織立刻出動部隊進行追捕。


    兩天後,確認改造體出現在距離實驗場所226公裏的城鎮中。


    被發現時,他正躲在自己家裏的一個瓦楞紙箱子裏,旁邊是遭到【嗶!——】的若幹人類身體部分,化學檢驗後,認定這些部分與實驗體存在血緣關係。


    根據記載,實驗體出身貧困,八歲時被原生家庭販賣給當地醫療機構作為備件,幾經周折,進入組織下轄的兒童福利設施,次年被挑選為實驗體,參與改造實驗。


    以上是事情大致背景,重點在此之後。


    實驗體,也就是在之後的研究中被稱為“箱人”的個體,在進行了殘虐的【嗶!——】行為之後,產生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他開始對盒子外的一切事物產生恐懼心理,拒絕離開盒子,受到刺激時會產生強烈攻擊欲望。


    箱人對光和人的視線極端敏感,即使是通過遠程攝影裝置對箱子內的他進行觀察,也會即刻導致箱人狂化,試圖破壞掉牆壁,突破阻礙,殺死觀察者。


    至於箱人為何能確認觀察者的位置,直到事件的最後都沒有解明。可燃鐵的移植實驗造成了很多未解之謎,後來因為實驗被禁止,這些謎題便永遠地留了下來。


    簡單探查後,搜查部對瓦楞紙箱子進行了確保和收容。


    考慮到變異實驗體的危險性,它被暫時收容到無光的密閉環境中,不提供任何食物和水,箱人進入半休眠狀態。


    三個月後。


    組織下達新的指令,把箱人從原有項目中移除,轉為另一個新開發項目的實驗對象。


    很多研究者對箱人身上發生的變故感興趣,而真正怪異的現象自此逐漸顯現出來。


    新的項目負責人是一位談判專家,他在無防護的情況下近距離對瓦楞紙箱內的實驗體進行交流,並強製要求其他研究者也這麽做。


    他們共同編製出了一個虛構的世界,並將其稱為“伽北”。


    伽北是巨大的圓形陸地,四周圍繞著無盡的大海。


    伽北大陸幅員遼闊,其上林立著成百上千的無數國家,大陸人類分為普通人和奶酪製作師,後者地位尊崇,統治著大陸。


    人人都想成為奶酪製作師,製作出最美味的奶酪,登頂世界第一寶座。


    在伽北,好的奶酪能有搬山填海,唿風喚雨之能,它可以永久改變一個地區的氣候,生死人肉白骨逆天改命,讓天空下起巧克力和糖果的雨,為人們帶去甜美和幸福。


    研究者們每天每天不厭其煩地對箱人灌輸關於伽北的種種,從細節到長篇故事,事無巨細不一而足。


    他們還把箱人稱為未來注定的奶酪製作大師,奶酪之王,持續傳頌,歌功頌德。


    有未經考證的情報顯示,箱人曾偶然吃過一次奶酪,但考慮到他的出身,這一情報缺乏可信度。


    單方麵的語言灌輸每天都在進行,足足持續了整整九個月。


    在箱人被收容的第十二個月整,當天,項目負責人進入到收容間,進去之後,看到那個一直緊閉著的瓦楞箱子裏鑽出來個頭。


    箱人的頭,麵上帶著弧度誇張的笑容。


    他愣住了。


    箱人正在看著他。


    數秒後,箱人從瓦楞箱裏拿出一個製作精美的奶酪。


    他用生源地的土語聲稱,自己將是新的伽北統治者,新任奶酪之王。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箱人在這十二個月裏出入過收容設施(甚至沒有離開過盒子),研究者在進入之前都經過嚴格檢查,而收容間裏平常根本不存在除了箱人以外的其他生命。


    十二個月的未投食並沒有使箱人變得衰弱,相反,他拜托了現在的心理創傷,似乎是對原有精神意識和記憶進行銷毀,重組出全新的“奶酪之王”人格。


    問題是,箱人是如何在沒有材料的情況下無中生有製作出奶酪的?


    負責人退出收容室後,表現得異常狂熱。


    此後,關於這場箱人實驗的錄像都過於陳舊和模糊,再加上當時現場的設備被液體塗抹,無法進行完整的錄製,後人隻能進行大致猜測。


    可以確定一點,就是研究者們試圖從箱人手中拿走奶酪,進行檢驗,並和箱人進行交流。


    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麽,雙方爆發激烈的爭吵,箱人時隔一年再次情緒激化,動作粗魯,語無倫次,


    爭吵很快轉變為肢體衝突,箱人突破收容,殺死了設施中的所有活體,擊潰隨後趕來的搜查部隊,最終消失無蹤。


    按照精神失常的搜查部隊幸存者事後口錄,那個惡魔掌握了“奶酪的終極力量”,還試圖讓我們相信他即是奶酪之王。


    任何試圖否定他的人都會瞬間【嗶!——】,聽到(幸存者這時發出無法辨識的怪聲)響動,看到“無比可怕的情景”。


    幸存者當場閉上眼睛,用軍刀刺穿了自己的鼓膜,稀裏糊塗地活了下來。


    箱人逃逸後,進行實驗的組織很快受到上級問責,被取締,有人試圖追查箱人下落,但全都一無所獲,真相隱藏在層層迷霧背後。


    經過多次模仿實驗,都證明了單靠一塊可燃鐵是無法支撐人一整年生存所需能量的,人格該換也無比困難,隻存在理論上的可能。


    關於箱人是如何活下來的,又是如何擊潰強大的搜查部隊的,眾說紛紜,沒有哪種假說能服眾,但有相當一部分的研究者乃至塑鋼師認為,他當時真的依靠某種手段製作出了“奶酪”,展現出部分隻存在於空想中的奶酪威能,否則,無法解釋裝備精良搜查部隊的團滅。


    ……


    “算了,問也是白問,在我的故鄉都沒什麽人知道【箱人實驗】,畢竟算是機密,民間流傳的隻有伽北神話軼聞——喂,別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搞些有的沒的,哪怕你沒有什麽理智人格我也會很不爽,會感覺自己一直在和什麽牛和馬之類的說話,又或者是自言自語。”


    外層不成形狀的思念外殼爆散成灰,大量看不見的冰塵依舊飄散在周圍,受到無形意誌牽引後轉瞬間凝聚成數百極細的冰針,近乎是零距離地刺向正中的亞瑟。


    啪!


    玻璃爆裂聲此起彼伏,響成一聲,冰刺再度爆成冰粉,環繞在四麵八方,虎視眈眈。


    亞瑟抬起右手,指尖在與肩等高的位置繞身體畫了個圓,綻放單薄白光,純潔明亮。


    白色的圓環首尾相連,渾然一體,表裏無缺,是為完美的圓。


    真正意義上完美的圓應該是不存在的,然而,無論是誰,在看到這一幕後都會本能地認為那是完美無暇的奇跡之圓。


    冰塵剛好被圓抵擋在外,半點無法存進。


    “偷襲是弱者的行為。”


    “你之前的停頓不是在聽我講箱人實驗,而是在觀察我,對吧。”


    亞瑟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笑意,像是要忍住不笑,又快要忍不住了似的,他放下手臂,身周光環慢慢變淡。


    “戰力分析完了嗎?”


    “完成了的話應該能明白吧,現在的我,已經成為了你永遠無法企及的存在。”


    冰晶在白色圓環消失的瞬間,幾乎是貼著它往前蜂擁而至,結果又被新畫出來的圓環擋住,推了迴去。


    “看到了吧。”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脆弱!”


    “就跟,橡皮泥一樣,任人拿捏。”


    ——嘩!


    冰晶脆響,亞瑟在圓環上輕輕一點,環瞬間膨脹擴散,把周圍的冰塵一掃而空,清出大片空間。


    “有的時候,光靠情報和智能是推演不出真實的,在此之前,在更早之前,獲得表象遺忘之前……無論我多麽努力,都不會理解。”


    “夏蟲不可語冰。”


    “看不見的東西,永遠看不見。”


    “你說是吧?”


    亞瑟瞬間出現在半空,俯視著雪人,後者定格在空中一動都動不動,宛如琥珀中的蟲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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