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明康帝的一道聖旨,神京再次蒙上了陰霾,變得人人自危起來。


    史家的後院裏,一個小丫鬟提著小包袱,臉色帶著急色說道:“小姐,咱們還是趕快逃吧!”


    一身石榴紅的湘雲聽到小丫鬟的話,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縷兒,普天之下,若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是逃出了神京,我又能去哪裏呢?”


    翠縷可不知道這些,隻知道若是不走,那等待她們的就隻有發賣一途了。


    昔日侯府的千金小姐,今朝落得這步田地,就連她這個小丫鬟也覺得有些莫名的悲涼。


    “小姐說的哪裏話,我們府上不還是親戚的嗎?賈家老太太最是疼愛我們小姐的,不如咱們去她那裏吧!”


    湘雲呆呆地迴了句,“她們會收留我嗎?”


    別看湘雲平日裏大大列列,什麽事情也不往心裏去,但是這府裏地門道她是門清的。


    就像在原著之中她與黛玉聯詩絕筆後,就同黛玉說起過府裏那些醃臢事情,叫她放寬了心,別將那些小事兒往心裏拾,如此身體才得康健,命也才得長久。


    侯門公府裏的事情,她司空見慣了,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如今史家被皇帝發落,她現在的身份太敏感了,賈府不一定願意收留自己。


    這場飛來橫禍,她先前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本來還在繡房裏和翠縷做那些針線活兒,沒想到一個小廝給她們帶來了如此的噩耗。


    這件事對於她來說,就像是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自己劈蒙了,家裏的叔伯們被下了大牢,還未等去走關係,接著就要抄家,還要將一應家眷發賣了。


    平日裏她也是聽說過教坊司這一類地方,還在私底下嘲笑那些人,但卻未料到天道好輪迴,自己也會遇到這麽一天,想想平日裏說的那些話,她就不住的自嘲。


    “小姐,還好李達早來了幾刻鍾,若是再晚一步,咱們恐怕連門都出不去了!”


    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湘雲還是隨自己的丫鬟翠縷逃了出來,若是能得救,她也不想被發賣的那種地方。


    兩人這次出來輕裝簡行,府裏許多的人都跑光了,她們連輛馬車也沒得坐了。


    還好湘雲平日裏愛扮個假小子,屋裏還有兩件男子的長袍,否則恐怕這大門都出不來了。


    兩人挑了些小路,一路上倒是沒出什麽風波,順順利利地來到了賈府。


    可接下來地事情就讓湘雲和翠縷心裏拔涼拔涼的!


    往常這賈府上的門她是隨意進出的,如今門房一聽說是史府過來的人,直接將人趕了出來。


    “大膽,這可是史家大姑娘,最是與府裏的老太太親近,你怎得如此,老太太要是怪罪下來,你這個小廝可擔待的起?”


    豈料這話卻讓小廝好一頓譏諷:“我呸,還史家大姑娘,分明就是個臭小子,再說了,老爺都吩咐過了,現在是非常時期,史家的人一概不準進門!”


    翠縷還要再與他爭辯,湘雲拉住了她的胳膊,都說狗眼看人低,如今史家遭殃,如今連這看門的小廝也會看人下碟了,但是現在可不是與他爭論的時候。


    湘雲從包袱裏拿出一個五兩的銀錠子,笑嗬嗬的來到小廝前麵,不著痕跡的將銀錠子遞了過去!


    “這位大哥,那是我的妹妹,脾氣不好,還望你不要同她一般見識,我們姐妹是史家大姑娘房裏的丫鬟,今日來此也不是為了別的,小姐隻說在璉二奶奶那裏拉下了件極為重要的東西,如今史家的情形想必你也知道了,小姐說是怕牽連到府上,特意讓我們來帶走那個東西,就請大哥行個方便,去迴璉二奶奶一聲,也好讓我們盡早取了東西,我們也好躲災去呐!”


    小廝聽湘雲話說的漂亮,又收了她的銀錠子,再加上聽到事關府上的璉二奶奶,也不敢怠慢了,隻說了句,“早這樣說不就得了,還裝什麽大小姐,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你......”


    翠縷被這個小廝氣的差點炸了肺,就要與他理論,湘雲眼疾手快,趕緊將她拉了迴來。


    “小姐,你做大半個月的針線活才掙了這幾兩銀子,卻是平白無故便宜了這個小廝!平日裏見他們倒是人模人樣,現在再看竟是一群饕餮!”


    湘雲將翠縷拉到一旁,小聲地說道:“翠縷,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府裏遭難,這些事情我都有所預料!此刻我們見到主事人才是正道,與他們這些小廝生氣那可就太犯不上了!”


    翠縷一跺腳,“我也知道是這個理,但還是看不過這些王八蛋那副貪婪的嘴臉!”


    不一會兒,一個人跟著小廝走了出來,正是王熙鳳身邊的平兒。


    平兒一見到湘雲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剛想說點什麽,但是在如此人多眼雜的地方卻是十分的不當,於是她就對身旁的小廝們說道:“這兩個的確是史大姑娘身邊的丫鬟,奶奶讓我領她們進去!等拿了東西就趕快走!”


    小廝聽到平兒的話就沒在阻攔,湘雲兩主仆這才順利地進到府裏。


    等離門口遠了,平兒這才急急地說道:“我的小祖宗,怎麽穿成這樣就敢出來了!二奶奶方才聽門子來報,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就差我過來走了一趟!”


    湘雲語氣有些低沉,“平姐姐,如今府裏那裏還有什麽人,能走的都走了,要不是忠仆提前給我們報信,我們怕是都出不來了!”


    “平姑娘,那些門子太可惡了,方才就是扯火打劫,黑了我們姑娘五兩銀子!”


    聽到翠縷的話,平兒幽幽地說道:“史姑娘,現在不是我們奶奶管家了,今天早上太太就接過了手,也不知是發了哪門子神經,門子那邊的話也是太太瞞著老太太吩咐的!要不是鳳姐平日裏積威甚重,在小廝婆子那裏還有幾分麵子,怕是都不好讓你們進來了!”


    “平姐姐,現在能帶我去見見老祖宗嗎?”


    湘雲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


    平兒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我可不敢做這個主,你想去件老太太除非是二奶奶點頭,太太那裏我根本得罪不起的!”


    湘雲聞言默然,平兒說的話都是實情,她也不過是個通房丫鬟,的確擋不住王夫人這尊大佛。


    之後湘雲便不再說話了,但是對於王夫人的薄涼,心裏卻是意外的難受。


    這還是自己的親戚嗎?


    “見過鳳姐姐!”


    王熙鳳看到一身男兒裝的湘雲,差點沒把手裏的茶杯扔了出去。


    “你個死丫頭,怎得穿成這樣就來了,也不怕半道上出事兒!”


    湘雲苦笑道:“府上都已經那個模樣了,我哪裏還有其他的出路,本來是想著投奔府上,好過被人買到教坊司,哪知太太竟然給門子下了那樣的吩咐,看來此路怕是不通了,若真的被逮迴去,那樣還不如殺了我算了呢!”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呢!平白汙了大家的耳朵!”


    “可是現在又哪有我的一條出路啊!”


    王熙鳳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王夫人的吩咐她也是知道的,要想為了一個史大姑娘與王夫人翻臉,這樣的事情她是做不出來,但是人被平兒給領了進來,又不能不管,一時間竟讓她左右為難。


    “鳳姐姐,我想見一見老祖宗,你看成嗎?”


    王熙鳳聞言,語氣有些莫名地說道:“老太太得知史家出了事情,就直接暈了過去,現在也是精力不濟,府上幾乎都讓太太把控著,恐怕你是見不到了!”


    “那我們可如何是好?”


    說到此處,這個脾性本來最為樂觀的姑娘如今竟是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最後竟是哭了起來。


    王熙鳳見狀,安撫了兩句,“我這裏是不能留你們兩個了,這裏都是熟人,一會子讓那些婆子見到了,恐怕會去和太太打小報告,到時候要是再出點什麽差錯,那可就麻煩了。”


    “素日裏我見你與寶釵合的來,關係也要好,要不你去她們那裏暫留幾日,薛家姨媽和太太是親姐妹,到時候就算是太太知道了也不能多說什麽?”


    湘雲知道事不可為,也沒在過多的糾纏,“那妹妹就先告辭了!”


    待王熙鳳自己的心腹領著湘雲走後,平兒心有戚戚,有些悲涼地說道:“若是不想留,你又何苦拿這話來搪塞她呢!薛家的那兩個人鬼精似的的人,現在又怎麽可能會收留她呢!”


    王熙鳳眉頭一甩,“那我還能怎麽樣?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裏還要帶上她們兩個!”


    “那為什麽不讓她去見見老太太,我可是知道你是有這個本事的!”


    “平兒,有些事情,我猜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吧!雖然院裏嘴上說是瞞著老太太給的命令,但是又怎麽可能呢!這件事沒老太太點頭,太太就算是有十二個膽子,也是不敢做的!”


    平兒臉色一白,“怎麽會這樣?”


    剩下的話王熙鳳沒敢再說,正如她猜想的一樣,府上多半是參與那件事情,如今府裏的掌權人都忙著自保呢!怎麽會收留這個小丫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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