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城,午夜一點。


    走在迴家路上,白奕心中暗暗地想:


    來鯤城四年,工資堪堪破萬五,工資增長幅度遠遠小於房價,按這增長速度,這輩子也買不起房。


    剛來時候700一月的房子,房東打算收迴去,說是要給長租公寓,等精裝修後,再租出去變成1800。


    很貴,你又不得不租,想想去便宜的關外,車費和時間成本跟續租差不多。


    來了就是鯤城人,沒有房子處處受製於人,你隻是過客。


    公司天天搞業績,雖然沒有996,但時不時加班到午夜讓人也吃不消。


    已經不是初高中晚上出去包夜,白天也能精神抖擻上課的年輕時候,人近中年,熬一次夜頭發一大把掉。


    很慘,你又不能隨便辭職,替代你很容易,下家未必會有現在好。


    努力工作,你不一定富有,老板肯定富有。


    吃飯也是,剛來時候可以豪爽點五及第,現在隻敢點三及第,點名不要豬肝和小腸,物價越來越高。


    雖然沒什麽興趣愛好,不愛旅遊和購物,但日常開銷這麽大,來鯤這麽久沒攢下多少錢。


    沒攢錢,身體倒攢下不少毛病。


    頸椎病、偏頭痛、飛蚊症、焦慮……對未來巨大的焦慮。


    鯤城這座城市很好,但隻屬於強者、幸運兒和年輕人,不屬於他。


    他不強沒什麽不可替代的競爭力,不是最早一批來鯤買房建房的那批人,已經不再年輕,繼續待下去,並不知道他的未來在哪裏。


    十分無奈,就是這樣。


    “要不辭職,迴家?”


    白奕心裏忽然冒出個想法。


    有本書裏提過‘當你覺得實在難以承受的時候,自然就會想到迴家——迴到你開始的家,老家’。


    在鯤城已經難以繼續居住了,嚐試去改造居住環境也無法變好,唯一的辦法隻有離開這裏了。


    辭職迴家,迴到最開始的家,唯一的家。


    白奕的老家在大山農村,家裏有老房子,有宅基地,前後有院子,有田地,有棚,有塘。


    幾年下來,攢的積蓄不多,也夠在家裏重新蓋間新房子。


    迴老家,種地養牛,掙不到幾個錢,但能自給自足,不至於餓死。


    老家空氣清醒,沒什麽工作壓力,還能調養身體,治療唿吸道不太好的老毛病。


    不用擔心猝死在工作崗位,沒有直屬親屬,連保險受益人也不知道填誰的窘境。


    說幹就幹。


    白奕辭職迴老家的想法非常強烈


    掏出手機,給了領導發辭職信。


    《我的胸太大,這裏裝不下》


    察覺有點不對勁,刪除文字,改為:


    《我累了,我不想幹了,我辭職》


    想想還是不對,過於輕率了,再次修改。


    《領導,我想搬到適合我居住的地方,找我的詩和畫,我的人生不屬於這裏,我在此辭職,感謝您的栽培》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工資您看著辦吧’。


    點擊發送。


    房東也是,不續租了,押金也不要了,直接搬家。


    等會迴去收拾重要的東西,餘下發信息給公司新來的小劉,他要什麽自取,要求幫忙清理幹淨房間。


    怕自己明天起來後悔,剛鼓起離開舒適圈的勇氣消散。


    白奕再次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最近的航班,買了最早那班飛機。


    加快腳步迴到租房,收拾東西,也不睡了,收拾幹淨直接走。


    走,迴家。


    打的、飛機、動車、客運車,轉了數趟車,再加走了一個多小時山路,白奕星夜出門,同樣星夜迴到家中。


    這是白奕位於大山裏農村的老宅,是他從小和爺爺居住的地方。


    他母親在他很小時候,因為家裏太窮,跑了。


    父親因為賭博欠債也跑了,隻留下他跟爺爺,還有一頭老牛相依為命。


    等到爺爺年歲到了,自然去了,他去了鯤城。


    以為出了大山,不會想迴大山,想不到又迴來了。


    站在門前,兒時的迴憶上湧,白奕懷念了好一會,才打開木門。


    家裏不是沒有人居住,每到清明,他都會迴老家給爺爺掃墓,在家裏短暫居住一兩天。


    家裏積攢了許多灰塵,但尚且算幹淨。


    沿著木樓梯走向自己房間,白奕忽然眼眶濕潤,要落眼淚——閣樓房間是家最幹淨最新的房間,是爺爺在他去上大學時候新建給他娶媳婦時候用的,說要抱曾孫……


    ……


    外出上大學迴來時候,爺爺還會提前幫自己打掃幹淨房間,曬被子鋪好床單,自己能直接躺下。


    現在隻有自己。


    村子一直很窮,沒什麽資源,耕地也少,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


    白奕不需要怕被人看見覺得他軟弱而忍住落淚,自然讓數滴眼淚掉落,不去擦拭。


    “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過去,總是要朝前看。”


    少許時間,白奕調整心態,走進了房間,把房間防塵的塑料膜一個個移開,打掃晚上要睡的地方。


    掀開床上塑料膜時候,白奕意外發現自己的枕頭竟然長了一顆小草。


    枕頭是農村常見的藥枕,是爺爺做給他安眠預防做惡夢用的,裏麵是什麽果的果實,應該是塞的時候混入了其他植物的種子。


    不知怎麽了發了芽,興許是好幾年沒有用過的原因。


    白奕不在意,伸手想拔掉小草,然而剛碰觸到草瞬息,發覺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說來到不正確,應該是看到,看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一片漆黑,看不清盡頭,唯一稱得上物體的東西,是一顆小樹苗。


    往下蔓延的根須,向上延伸的樹幹,四周分叉的枝幹,枝幹上綠葉、嫩芽點點。


    很神奇。


    一片漆黑,就像沒有星星的宇宙一樣深邃濃黑世界,竟然有一顆充滿綠意的小樹苗。


    近在眼前,白奕伸手想要去觸摸樹苗,想看是不是真的,但發現並不能做到。


    他隻有視覺能力,能拉近視角,看清每一條根須和樹葉上的紋理,但無法觸摸。


    倒是鬆開手關係,他恢複了現實觸感。


    他發現他站在閣樓的房間,麵前的藥枕上長了一顆小草,根須在枕頭裏麵,莖和葉非常細小。


    覺得奇怪,懷疑出現錯覺,白奕再次伸手去觸碰麵前的小草。


    接觸到小草瞬間,uu看書 ww.ukanshuco 剛剛的奇妙視角再次出來了,同樣深邃黑暗,同樣一顆不能觸碰的樹苗。


    並不是錯覺,這株草有問題。


    白奕全部心神集中到了枕頭上的這株草,嚐試發掘這是什麽。


    經過一天觀察和嚐試,白奕得出一個結論。


    這不是草,這是樹。


    一棵裏麵蘊含著無限空間的樹。


    分外部和裏空間,外部是幼生看著像草的樹苗,可以觸摸,觸摸會進入裏空間。


    裏空間是沒有盡頭的黑暗世界,同樣有棵樹,不可觸摸,但會生長。


    他可以肯定,空間裏的樹在一點一點的生長,特別是在被他注視後,生長的速度在增加。


    還有,他無法改變裏空間,但可以通過給外部樹苗注入養分從而影響裏空間。


    在給外部樹苗灑水時候,這些水會被外部樹苗吸收,裏空間的樹則飛速增長。


    不講物理學法則,澆灌了一噸水給外部樹苗,也全部被吸收。


    但是外部樹苗卻沒有增長一點,而裏麵的樹已經長成參天大樹。


    從開始見到的嫩芽點點,變成鬱蔥的大樹,且還能生長,還在生長。


    除了水,白奕試過其他東西,發現外部樹苗還能吸收土、岩石、冰塊,以及他的血。


    白奕很好奇裏麵的樹一直長大會怎麽樣。


    忽視掉領導發來的‘升職加薪,一切都可以談’的信息,白奕不斷給外部樹苗增添養分。


    在不斷喂養下,裏空間樹產生了巨大變化。


    它……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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