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能讓馬雲璐哭?


    三歲那年失去了母親,馬雲璐一個人蹲在牆角,抱著雙臂,等到馬騰找到她時,她已經咬破了嘴唇。


    十九歲那年去了西域,麵對強敵,魂厲勢不可擋,生死之際,馬雲璐隻是護著死去的他,毫不畏懼。


    如今又失去了家族,麵對馬騰的遺言,馬雲璐淚水滴落,隨即抹抹眼角,隻身一人從許縣逃出。


    她都沒有哭過。


    趙雲隻用了兩個字。


    “雲璐。”


    淚水決堤。


    馬雲璐再也顧不得其它,抱著趙雲,放聲大哭。


    梨花帶雨,淚流成河。父親的遺言,家族的慘劇,隻身逃出,割發吞炭,忍辱苟且,舍命一搏。這些之前經曆的,她眼都不眨一下,如今到了荊州公安,見到了趙雲,全部爆發。


    就像是一個流浪兒找到了可以棲息的房屋。


    就像是找到了歸宿。


    聲音嘶啞,狼狽不堪,她軟在趙雲肩上,身子全靠趙雲的支撐才站得起來。淚水衝掉了臉上的泥土,她在趙雲身上宣泄著壓抑了這麽久的情緒。絕望,悲痛,仇恨,焦慮……


    趙雲一言不發,任馬雲璐哭著。他撫摸著馬雲璐的發,上麵還沾有血跡。馬雲璐一身匈奴衣服已經破損,頭發淩亂,所有人都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但趙雲一眼就認出了她。


    隻是看到了背影。遠遠地看到了背影。


    有些人是無可取代的。


    馬雲璐哭了好久,哭光了全身力氣,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趙雲沉默片刻,將馬雲璐抱起,走向了自己的房間。他將馬雲璐放在床上,用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道:“我去給你打熱水來洗洗。”


    熱氣騰騰,趙雲擰好了帕子,很細心地給馬雲璐擦臉。馬雲璐這才感到無比的疲倦,連日逃命,風餐露宿於野外,終於忍不住。她費力地睜著眼睛,不想合上眼。趙雲輕輕將她環著,低聲在耳邊說著:“先睡一會兒,我去給你找些衣服。”


    待到馬雲璐睡醒之時,天色已經晚了,旁邊的趙雲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不知是什麽的東西進來。她感到四肢無力,趙雲快步走了過來將她扶起,騰出一隻手拿過碗,舀了一小勺,輕輕吹著。


    “在軍師夫人那裏抓了幾副治嗓子的藥,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趙雲道,“這段時間少說話,好好休息。”


    馬雲璐沒說什麽,頭放在趙雲肩上。


    二十餘年前,同樣的場景,趙陽給那個經脈盡斷的離魂宮女子喂藥,自此開始了一段曲折的故事。一個輪迴,如今的趙雲與馬雲璐就如同當年的趙陽與吳言,同樣的角色,同樣的模樣。


    “熱水燒好了,去洗洗身子,換身衣服。”趙雲喂完馬雲璐喝藥,把碗放下,拍拍她的頭,“我就在大堂那裏。”


    趙雲把新買的衣服放到床邊,走了出去,到了大堂。屋裏沒什麽擺設,他很少來,隻是在這裏掛了一副地圖。趙雲看著圖,目光聚集在了雍州。


    “馬家真的被滅門了啊……”趙雲暗自思忖著。


    他沒有問馬雲璐。看到馬雲璐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她一定是逃出來的。雍州馬超反叛,在許縣的馬雲璐如果要逃,隻能往荊州逃,除此之外哪個方向都是送死。


    當年的趙雲功力盡失,雙目失明,是馬雲璐將他帶出了絕望的深淵。如今的馬雲璐家族覆亡,進退無路,又是趙雲接下了疲倦不堪的她……


    雲璐,我等你好久了啊……


    身後傳來腳步聲,趙雲迴頭,是馬雲璐出來了。她已經洗浴完畢,換上了趙雲準備的衣服。趙雲走上前,拉起馬雲璐的手。


    “子龍……”馬雲璐的聲音依舊嘶啞著。


    “怎麽了?”


    “還有飯麽?”


    “有。”趙雲道,“餓了?”


    “不。今天是……家人的頭七。”


    七天了。馬家覆亡已經七天了,馬雲璐花了七天從鄴城逃到公安。趙雲看著雙眼失去色彩的馬雲璐,輕聲道:“我陪你一起。”


    院中,趙雲插好了幾柱香。馬雲璐將那碗飯放好,端端地插上筷子。夜晚無月,兩人立在那碗飯前。馬雲璐看著燃燒的香,飄煙牽動愁緒,她向趙雲靠了靠。


    “雲璐,死者的魂魄要返家了,我們避一避吧。”


    “嗯。”


    燭光搖曳,馬雲璐靠在趙雲胸口上,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連日的逃命,終日惶恐,如今結束了這一切,終於能睡個好覺。趙雲靠著床沿,望向窗外,幾柱香仍在燃燒著,飄散的火花逐漸消失在無邊夜色裏。他聽著窗外,滴答聲傳來,時斷時續。


    “要下雨了麽……”


    趙雲輕輕撫摸著馬雲璐的發,看著窗外夜色。階前點滴,一切都寂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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