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下去,傳首諸域!”


    蘇羽隨口說了一句,朝著後山走去。


    大孔雀明王螓首微低,駐足在一旁,不敢跟上去。


    之前她還有些自矜,此番蘇羽出手,徹底折服了她,使其心愈發謙卑。


    若是麵對神主,這位女佛尚有自傲之心,可以睥睨諸域,因為對方垂垂老矣,此生都難以突破準帝境界,而她卻不同,離準帝境隻差了一個契機,五百年內必能蛻變成佛門至賢。


    天資如此,大孔雀明王內心驕傲可想而知,然而麵對蘇羽,麵對這位足以逆伐準帝,開萬古神話事的混沌體,縱然是釋道明王也需自落一位,以示不如。


    這位兇神離去後,殿內眾人鬆了一口氣,果然,這位道主並不嗜殺,的確有明主之姿,


    旋即六位大聖聯手,將那顆發絲淩亂的頭顱拘住,準備帶著他遊行神域。


    “欺天了,你們這些奸人……居然敢以下犯上!”老神淒厲地叫喊著,眼中有瘋狂之色,怒視一旁的過往臣子。


    “你已經跌落神壇了,有何資格嗬斥我等!”一位神域族老臉上寫滿冷漠,很不客氣地說道:“陛下若體恤臣屬,又何至於今日?一切不過是咎由自取,你又有何話可說?”


    “狗奴才!”


    老神目眥欲裂,像是一頭發狂的老獅子,雙目通紅,宛若癲狂。


    他還想說什麽,但是如瀑的銀金粒子淌落,構築成一個隔絕屏障,任憑老神如何嘶吼都無法發出半點聲音,隻能無能狂怒……


    神殿深處,嵐雲縹緲,霧靄流動,精氣如小河,各種光輝淌落。


    在古老的神山上,一株神樹,主幹粗糙,樹皮開裂,像是一片又一片的龍鱗。枝椏蒼勁伸展,滿樹枝葉翠綠晶瑩,爍爍生輝,宛若一塊塊碧綠的仙金鑄成,燦爛奪目。


    四周雲蒸霧蔚,生命精氣濃的化不開,讓此地神聖無匹,剛一接近就仿佛要羽化飛升,通體毛孔張開,向玄宮倒灌生命精華。


    蘇羽走入此地,暗紅色發絲飛舞,熠熠黑瞳閃爍,凝視著生命古樹。


    加上真龍不死藥、神凰不死藥、悟道古茶樹、玄武神藥,這是他手中第五種成熟期仙藥。


    “生命法則……”


    他摩挲著生命古樹的碧金樹皮,內心泛起陣陣漣漪。


    若是不死月桂樹,或許是他兩儀道踏入準帝的契機,生命古樹雖好,卻難以短時間內提升其實力。


    蘇羽思緒浮動,凝視著生命古樹紮根的靈土,很快便看出了不同。


    這座山太過不凡,以天尊道宮五行菁華凝練混沌,其中流淌的山泉絲毫不遜色於外麵的命泉神液,難怪能培育生命古樹。


    “這裏倒是可以成為我的道場……”


    蘇羽內心自語,一步踏出,刹那間時空神域浮現,道紋縹緲,整個人出現在了另一座古山上。


    這是神域最古老的一座山,堪稱與世並存,有這個世界它就存在了。


    它最然不高,也不顯眼。但卻是神域的禁忌之地,被無數神域生靈尊稱為至尊神山,比栽種有生命古樹的那座古山還神聖。


    上麵有一座古殿,號稱與世同存,從未坍塌,自有史以來就在世間,並不是最宏偉的,但絕對是最神秘的,連神主一般情況下都不能涉足當中。


    這座矮山是神域的象征,就如同佛門的須彌山,而此間古殿的地位則等同大雷音寺,不過這裏禁忌更多,不讓人駐足。


    蘇羽登上古山,眼前的山壁古樸斑駁,每一寸都有裂痕,像是曆經了無數紀元,從裂縫中流淌出浩瀚莫測的信仰之力,絕世磅礴。


    僅僅外溢的這些,就足以媲美半步準帝的浩瀚神力,若是山體中所有的念力湧出,或許能夠和將成道者抗衡。


    老神敢和蘇羽對抗的底氣便來源於此,可惜他氣血枯敗,又失去了至尊神圖,難以牽引這座神山中的無量信仰之力。


    這不是一代神的積累所得,而是自古以來,眾神的沉澱,隻要信徒麵對神域,就會有念力飛來。


    故此,這座山上積累的念力遠多於神主所得……


    蘇羽步入這座神山後,眼中多了一抹傷感,肌體溢散出成片劍光,誅仙劍圖熠熠生輝,落在了這片區域。


    刹那間混沌翻湧,神山和劍陣圖一同散發出恐怖的神力,比之汪洋以及星海都要浩瀚很多倍,若滄溟跌宕,似浩瀚浮沉,其力可至無限。


    在靈寶帝器的幫助下,蘇羽看到了矮山中的一切。


    那是一個三尺石人,至神至聖,通體流淌著不朽神光,比太陽還要純淨,在那上麵纏繞著堪稱恐怖的信仰之力。


    蘇羽眸光熾盛,最後複歸一歎。


    這是上清道尊以信仰之力走出的石人路。


    可惜,到底還是失敗了,隻剩下了一個石蛻,沒能幫助他開啟第七世。


    天地有缺,縱然是神祇念也難以複活本尊,更何談一點信仰靈光?


    在靈寶天尊準備化戰仙的那一刻,一切早已注定,他預備的那些後手盡皆失效,無法逆天改命。


    這樣一個殘破的世界,又有什麽手段能救迴一位半步紅塵仙?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蘇羽喃喃自語,從矮山中退了出來,那對眸子愈發滄桑,像是看破了紅塵種種,愈發返璞歸真了。


    等他迴到中央天殿,神域的諸多神老、大族族長都到齊了,前來覲見。


    其中為首者神色威嚴,周身環繞著諸多光環,和老神的氣質很像。


    中年男子俯首一拜,態度恭敬:“拜見陛下!”


    “陛下,這是青冥大人的嫡孫,青羽天!”一位大聖上前,微笑著說道。


    與此同時,大殿內的眾人目光明亮,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不過這些人並不團結,分成兩個陣營,其中將近七成薈聚在聖女那邊,沒有在意青羽天。


    蘇羽挑了挑眉,自然知道這些人的心思。


    他思索了片刻,寫下了一道混沌道旨:


    “日後彼岸神域分為兩位域主,命海域主為六耳獼猴,神陸域主為青羽天。”


    敕令一出,神域傳檄而定,許多大族的利益都得到了顧忌,這些人自然擁護西昆侖。


    短短半日之間,老神的雕像被推倒,重新豎起的是一尊模糊神像,纏繞著混沌光,看不清脈絡輪廓,隻有一種蒼茫高邈的道韻。


    在神像確立的那一刻,眾生祈福,一縷縷微弱的念力朝蘇羽湧來,將他襯托的超凡脫俗。


    蘇羽屈指一點,附著在周身的那圈光霧浮動,盡數流入混沌闕中,和道兵神祇同輝,讓這件兵器愈發通靈。


    做完這些,他悄然迴到聖山。


    綠金古樹下,大孔雀明王身穿白緞綢衣,細細參悟著不死樹,那顆生命道源對於她而言是無上至寶,有可能幫她推開準帝領域的大門。


    聽到後麵的腳步聲,高挑女子主動起身,從深沉的悟道境中抽離出來,對蘇羽深深一禮,神色愈發溫和。


    “陛下!”對於能參悟生命古樹,大孔雀明王心中有感激之色。


    蘇羽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到了他這個地步,說什麽都顯得有些刻意,反倒是對方應該主動。


    看著在自己麵前語氣和緩的恬靜女佛,蘇羽淡淡一笑。


    這一位在阿彌陀佛星域可不是這個樣子,可以說是女版的王騰,現在卻也拜倒在生命古樹下。


    凡間的帝王,其後宮大致就是這樣吧……


    兩人一番論道,蘇羽道音縹緲,以鬥戰聖法描摹六字箴言,化出混沌佛身,在道念之戰中輕易擊敗大孔雀明王,後者愈發歎服,弗如遠甚。


    戰敗後,孔雀明王眼中有黯淡之色,對自己一招敗北有些難以釋懷。


    她出道無敵,從未有過敗績,如今同階一戰了,連混沌體一招都接不下,而且對方還沒動用仙劫法。


    不過這種心態不過一瞬,這位女佛很快便調整了心態,變得恬然無瀾,有一種身合大世界的道韻。


    這位女子睫毛輕顫,嘴唇掛著漣漣笑意:“陛下功參造化,我看隻有空無至賢能和陛下論道了……”


    空無至賢,是阿彌陀佛星域的古佛之一,是一位準帝三重天的古老存在,曾經和釋迦摩尼論道過。


    “明王謬讚了,我不過是笨鳥先飛,比其他人多點努力罷了……”蘇羽自謙了一句,隨後結束了這場談論。


    大孔雀明王和金發侍女嘴角一抽,混沌體笨鳥先飛,這是什麽詭異話語。至於多點努力她們倒是信。


    這位殿主沒有什麽其餘愛好,古路中傳聞其沉迷神女溫柔鄉或許是謬傳。


    在這兩位佛門大聖看來,蘇羽性格恬淡,終日苦修,待人處事有度,有寬仁之風,而且不在乎權利,主張無為而治,很類似於道門先賢。


    鼎爐之語蘇羽並不清楚,此時他取出複數級別的不死藥葉片編製成的蒲團,然後屈膝盤坐了下來,開始體會生命古樹蘊含的造化道源!


    而這個蒲團的出現,再一次讓大孔雀明王沉默。


    “麒麟神藥、金烏神藥、真龍神藥、玄武神藥、白虎神藥、真凰神藥、悟道茶樹、菩提妙樹、葫蘆仙藤、仙尊神樹、銀辰仙樹、扶桑不死樹……還有生命古樹……”


    這位佛門巨擘細細數著圍繞在蘇羽身邊的異象,喉嚨不由有些幹澀。


    十三種不死藥枝葉為悟道蒲團,這已經不是離譜了,而是壕無人性,從古至今,有誰能和這麽多不死藥產生交聯?


    大孔雀明王尚且能穩住心神,隻是有些眼花繚亂,她身邊那個金發侍女已經迷離了,眸綻異彩,看著那個瑰寶蒲團挪不開眼睛,雙腿也莫名夾緊了。


    眼見著自己侍女要破戒,動了不可言之心,大孔雀明王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她去吧,有些事情她管不了,也沒法管,畢竟自己也……


    “若能和混沌體雙修,可擊穿壁壘……”大孔雀明王想起了古路上流傳的那些隱秘,一時間心思亂了起來。


    她當初在阿彌陀佛星域閉關,準備一舉踏入準帝境界,但是最後還是差了一點,沒有功成。


    雖然佛門傳出的消息是明王因為未來佛收迴了半隻腳,所以才沒能突破準帝。


    但是她自己知道,是由於積澱不夠的原因,不然應該直接破境,又怎麽會差一點,落入這個不上不下的處境。


    如今落敗於蘇羽之手,大孔雀明王愈發想要突破準帝境界,不過她非凡人,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一旦急躁恐怕會適得其反,故而強行克己於佛,將內心雜念斬去……


    然而身旁的那個影子卻無時無刻不再吸引她,宛如蝶戀花,倦鳥歸巢,遊魚反流,這是一種基於靈魂的吸引,讓人難以抵擋……


    體內世界中,蘇羽召迴了瑤月,借助她的準帝道果洗禮自身,兩人一同參悟造化道源,開始了悟道之旅。


    西昆侖·大羅天溟蓮國度。


    太陰之水跌宕起伏,一陣陣浪風傳來,帶著縹緲莫測的輪迴之風,天空中古碑成片,各種異象紛呈,詭橘雲湧。


    渡海的年輕半聖者們正襟危坐,盤坐在黑紙船上,小心地避開暗石,朝溟海深處行去。


    “溟海廣闊如斯,這些海水全都是精純的太陰之水,真不知道那位大人修為臻至何境?”細薄的紙片上,一個相貌俊朗的青年有感而發。


    這位半聖存在氣息強大,身穿大紅佛衣,手持金玉錫杖,儼然一幅得道高僧的形象。


    然而他眉目間充斥著幾分狡黠,一雙賊眼死死地盯著漆黑如墨的海麵,希望能碰到溟海三寶之一的純白蓮台。


    “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道果恐怕已經到達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境界,一念化海……”一旁的紫衣少年也有些感歎。


    他仙台通靈,對這片海洋有更深的理解,知道下方隱藏著何等浩瀚的法力,自然愈發敬畏,不敢有絲毫不敬。


    “溟海有三重仙珍,純白蓮台、太陰魚魂、混沌道碑。看來這片海域下恐怕有聖人級魚魂……”小鬆眸光流轉,眼中有細密道軌流轉,神色很凝重。


    和小鬆的嚴肅不同,紅衣僧人語氣很輕快:“時銘殿主說師兄有準帝之姿,他日師兄或許也能一念化出浩瀚道海,聞名諸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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