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們方才喊的,戰鬥至死方休!


    隻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哪怕是沒了雙臂,都要用嘴撕咬下敵人身上的一塊肉。


    戰鬥漸漸持續到了天亮,可隋軍士兵還沒有被完全消滅。


    這麽長時間的戰鬥,對於隋軍士兵來說,早已應該到達了極限才對。


    可是……


    站在城牆上的淵太祚,目睹著這一切,心中陰沉如鐵。


    這些士兵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如此拚命?


    為了他們的國主嗎?


    身居高位的淵太祚很清楚,所謂為了國主之類的話,都是狗屁。


    即便將國主信仰化的高句麗,也無法做到這般恐怖的程度。


    信仰是信仰,可信仰一旦崩塌,絕大部分的人,都會優先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


    所謂的信仰,多種情況下,倒不如也說是一種利益的交互。


    民眾信仰他們的國主,是希望國主能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能讓他們可以活的更有尊嚴,不被人欺負,不被人踐踏。


    教徒信仰他們的神靈,是希望神靈能保護他們的安全,洗清他們的罪孽,而他們則用上好的香火和大量的財物來變相的‘賄賂’自己所信仰的神靈。


    任何人信仰一件事物的前提,不是這個事物帶給了他們多大的感悟,而是這個事物能為他們帶來很多好處。


    這就是現實。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換了任何時候都一樣。


    再無私的人,也有自私的一麵。


    淵太祚是控製民眾信仰那個層麵的人,可以說,他把這些事情看的最透徹。


    所以他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些士兵會如此拚命。


    難道是他們的國主給他們許諾了豐厚的獎賞嗎?


    淵太祚有點不信。


    隋帝楊廣的秉性他最清楚,隋國那些世家們的嘴臉,又何嚐不是高句麗國家內部士族學習的榜樣?


    身為高句麗帝國最頂級的貴族之一的淵太祚,非常清楚隋帝楊廣是不可能給這些士兵足夠多的好處,令他們如此拚命的戰鬥。


    個個都瘋狂到這個地步,是給多少錢都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淵太祚覺得隻有一種可能,這些士兵之所以如此瘋狂,和陸塵離不開關係。


    那個陸塵,那個名動天下不過數月的少年,憑什麽擁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


    他究竟做過什麽???


    “大人,敵人已經逼近丹東城下……要不要再多派一些兵力出城阻擊???”


    這時,一名將軍急匆匆跑來,滿臉是血。


    “廢物!”


    淵太祚氣的勃然大怒,上去就是一腳:“你帶著七八萬人,擋不住五千人?我要你何用?”


    “大人,屬下無能……但,那隋軍之兇猛您也可以看到……”


    將軍被踹的滿臉委屈,急的都哭了。


    他娘的,又不是你在戰場上和敵人戰鬥,有本事你去幹一架再過來說啊,就知道衝我們這些屬下發火。


    淵太祚聽完之後,也不由得沉默了起來。


    確實,隋軍的戰鬥力,他親眼看到了,的確不能怪別人。


    “再派兩萬精兵,三個時辰之內,必須消滅殘敵,如果做不到,軍法從事!!!”


    淵太祚深吸一口氣。


    手下部屬都不敢亂說話,得到命令後,立刻就前去準備了。


    “蘇文……父親多麽希望,死去的那個人是為父呀!”


    淵太祚搖了搖頭:“你的謀略比為父強得多,若眼下這種情況,你肯定處理的比為父強吧!”


    “大人,被隋軍抓住的百姓已經解救下來,是否放進城內?”


    “確認身份後放行。”


    淵太祚點了點頭。


    “是!”


    ……


    距離丹東城外不足五裏的地方,這裏已經逼近了丹東城的護城河。


    護城河連接鴨綠江,其中甚至有許多兇猛的鱷魚,一旦跌入其中,必死無疑。


    何忠身上的鎧甲此時已經裂開,但他還有力氣繼續戰鬥。


    他身邊已經隻剩下不到五百人,其他人都已經打散了,能為秦瓊爭取這麽久,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如果不出意外,秦瓊現在應該已經快抵達了安遼城。


    新文禮那邊應該也快到了,隻要再多堅持一會兒……


    多堅持一會兒……


    如是想著,何忠又是暴怒的一刀砍下,兩名試圖趁他疲憊偷襲的高句麗士兵被當場砍死。


    但,他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


    敵人數量終究還是太多了,鋪天蓋地,無窮無盡一般襲來,剩下的這點人,隻怕連一炷香都堅持不住了。


    何忠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他想罵街,可是卻能感覺到一張嘴,就是一種極度疲憊感令他無奈的閉上了嘴巴。


    不知不覺,何忠發現身邊的人,都倒了,就剩下了他自己。


    周圍滿滿都是敵人,他整個人站在屍堆之中,如此絕望的處境下,他嗤笑了一聲,聲音沙啞的說到:“一群廢物,就你們這種戰鬥力,還想入侵大隋?螢火之光,焉敢與日月爭輝??????”


    吼完,何忠拚盡全力揮舞起手裏的重刀,狠狠的砍向了幾人。


    但由於他的兵器此時卷刃的厲害,砍在幾人的身上,被他們的鎧甲抵消了大部分傷害。


    所以幾個人隻是被震傷,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這一擊幾乎抽走了何忠全部的力氣。


    噗嗤!


    “我……”


    何忠怒罵一聲。


    低頭一看,一把長矛深深刺入他鎧甲破裂的縫隙間,鮮血順著長矛慢慢的流了出來。


    噗嗤!


    嗤嗤!


    緊接著又是幾道長矛。


    這時,何忠似乎感覺不到痛苦了,他也不叫,隻是瞪大著眼睛,仿佛吃人的野獸一般,盯的他麵前幾個用長矛刺入他身體的高句麗士兵個個頭皮發麻,心裏發毛。


    咕嚕咕嚕!


    何忠喉嚨裏湧出大量的鮮血,最終狂噴而出。


    意識逐漸模糊,何忠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江對麵。


    茫茫大霧,把江麵籠罩。


    何忠一時間分不清是天氣的原因,還是自己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原因。


    高句麗士兵們紛紛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悍將已經沒有任何動作,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他們才試探性的上去推了推何忠。


    死了!


    “敵軍將領已死!!!”


    一時間,整個高句麗士兵紛紛爆發出激烈的歡唿聲。


    殺了一名隋軍將軍,好像跟打了勝仗一般。


    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淵太祚心裏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緊接著打掃戰場,淵太祚借此大力鼓勵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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