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新明率領著烏合之眾從蘇木沁板申離開之時,盧義安率領的大同鎮邊軍主卻陷入了絕望之中。


    他們被蒙古騎兵包圍了!


    在天邊傳來牛角號聲之前,沒人覺得會受到蒙古騎兵的襲擊,包括盧義安在內,他經過精心計算,認為自己選擇的這條路線正好從兩個蒙古萬戶之間穿過去,現在又正值盛夏,各部中牧民們大多會集中精力讓牧群盡快養好肥膘以便能讓更多的牲畜順利越冬。此時動員牧民參戰會嚴重影響整個萬戶的越冬,甚至有可能出現大量的人員損失。


    就算是他們得到了消息,調集軍隊,等到了這裏也是五六天後的事了。那時候自己早就帶著軍隊滿載而歸了,隻要帶迴去的戰利品夠多,不僅能堵住上麵幾位大人的嘴,也能讓自己更快的升上總兵官,渠大人年事已高,自己則年富力強,又是同在大同鎮,隻要戰功足夠,隻要上貢的錢財足夠多,升任總兵官也不是什麽難事。


    基於這樣的考慮,天亮後的盧義安雖然下令全軍準備開拔,卻也沒有太過急躁,反而下令全軍飽餐一頓,畢竟離開營地後直到抵達太平堡之前,全軍都不可能有時間埋鍋造飯了。


    對於明軍士卒來說,他們不知道盧大人到底在想些什麽,盧大人對於他們想什麽也沒什麽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今天早上的一頓好飯。天還沒大亮,就從夥房方向飄來了陣陣肉香,別說是巡邏的士卒,就連擠在營帳中睡覺的士卒也都被這誘人的肉香喚醒。


    相比蒙古人喜歡半生不熟的手把肉,漢軍更喜歡吃全熟的羊肉,還要加入大量的調料才吃得過癮。今天的盧大人很是大方,伍長們早早就把士卒們打罵起來,讓他們趕緊收拾營帳,準備碗筷,說是上頭傳下話來,今天每人一大碗加了羊肉的羊雜碎,三個麵餅。相比之前的稀飯就餅子可以說是大大改善了,每伍還多發一盆帶骨頭的肉粥,說是帶骨頭,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骨頭上恐怕連點肉絲都不剩了,也就是借個肉味,要是夥房有點良心,多少還能剩下點骨髓。


    但不管怎麽說,相比駐在大同鎮時的夥食,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時候,別說一般士卒了,就是伍長們也是三天兩頭也得用沒油水的白菜湯下飯,比普通士卒好點的就是他們吃的是菜葉子而不是菜邦子。


    伍長們的待遇自然更好,他們每人都能分到一碗真正的羊肉雜碎湯,雖然裏麵肯定會加入大量的粉條、白菜等輔料,但好歹是有真正的羊肉塊,而不是加在士卒碗中的那種薄薄的羊肉片。曾經有伍長笑言,要是這幫夥夫能在沙場上有如此刀法的話,那麽破賊確實不難。結果就被夥夫頭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有本事就找總兵大人,讓他多發些羊下來,爺爺保證給你們天天吃大塊肉!敢嗎?”


    被罵的伍長當時隻能連連抱拳道歉,他區區一個伍長,敢去找總兵大人理論?腦袋不想要了吧?總兵殺一個伍長,也就是一個眼神的事。


    隻有管隊官以上的軍官才能吃到真正的羊肉,大明邊軍,曆來如此。


    好在無論是伍長還是普通士卒已經見怪不怪了。隨著開飯的銅鑼聲,伍長們親自帶著士卒提著木桶趕了過去。這時候就要考驗伍長們和夥夫的關係,關係好的自然能給手下士卒多分到幾片肉,關係差的可就不好說了。


    “這幫人……”幾名督隊官正聚在一起小口喝著酒,每人手中抓著幾根極具蒙古風情的風幹牛肉條,這是之前收拾商隊所獲的戰利品之一,他們手中的酒水也同樣來源於此役,隻不過,大家對於酒的品質都有些不太滿意。


    “這個什麽太平堡裏居然沒好酒?”一名身材壯碩的督隊官狠灌了一大口,“這酒也太淡了!”


    “陳老哥,知足吧,”說話的是一個更年輕的管隊官,相比同僚,他手中的酒壺剩酒最多,“這好歹也是酒,總比喝水有滋味吧。”


    “你個小白臉子懂什麽酒?”壯漢打心眼中看不起這個被提拔起來還不到一年的年輕人,他本人是管隊官中資曆最老的之一,隻不過由於一直不擅長鑽營,年過四十了還隻是一個管隊官。“咱西北漢子要喝就得喝烈酒!”


    年輕人笑了笑,沒說什麽,大家平時又不在一個營中,讓他一句又如何?再說了,從那支奇怪商隊中繳獲的又不是沒有好酒,隻不過,輪得到他們這些管隊官嗎?


    “喝酒,喝酒,”周圍幾個管隊官開始打圓場,他們中有人是知道這年輕人好像有些背景,否則也不會在剛過二十歲就升成了管隊官,這次還能得到出邊搜套的肥差,眾人都是在官場中混跡多年的老油條了,自然心中有數。


    陳姓管隊官話出口後實際上也有些後悔了,自己與對方沒有絲毫過節,何必口出惡言呢?見有人出來緩和場麵,也馬上舉起自己手中的酒壺,“來,兄弟們,喝酒!喝酒!祝咱們兄弟迴去之後都能升官發財!”


    此時整個邊軍臨時營地中的氣氛都是輕鬆愉快的,兵找兵,官找官,各自聚在一起,有酒喝酒,沒酒的也能分到摻了酒的清水,再加上豐盛的早飯,所有人都短暫的忘卻了他們即將踏上的是去攻打一座口外堅城的血腥之路。


    甚至沒有人去關心剛才消散的濃厚晨霧已經在無聲無息之間打濕了大部分火器的引線。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有人享福,就有人受苦。


    在營地內的大明邊軍開心的吃吃喝喝之時,二十裏之外,一支十人的夜不收小隊正在罵罵咧咧的啃著幹糧。


    名副其實的啃!從大同鎮出發時烤製的麵餅經過這麽多天的風吹日日曬已經硬的可以砸死人了。在營地中還可以把麵餅泡在湯裏再吃,多少能提高點口感。可他們這些夜不收就沒這麽好的條件了,隻能在盛夏的清晨盤膝坐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用摻了燒酒的清水把幹硬的麵餅送下肚。


    所有人臉上都沒什麽表情,作為大明邊軍中最精銳的夜不收,他們對於現在的待遇已經完全麻木了。


    曾經的大明邊軍精銳早就沒了昔年的樣子,自從家丁崛起後,無論是總兵還是參將,都將大把的精力投入到更為親信的家丁身上。家丁又從夜不收中大量抽調精銳,結果就是此時的夜不收連當年鼎盛時期的一半都不到,無論是人員素質還是戰馬的情況都與家丁有著巨大的差距。


    比如說,這一支夜不收小隊中,就隻有五支三眼銃,連一杆鳥銃都沒有,五名三眼銃手身上敢隻帶了發射十五次的火藥和鉛彈。也難道帶隊的伍長笑言,他們五人隻配用來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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