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伍長一邊帶人向後營跑去,一邊把躲避在營帳下的輔兵趕出來,他雖然沒膽直接用腰刀把這些膽小鬼一一砍死,卻敢用齊大人的名頭來威脅他們,誰敢躲著不出來,等打跑了蒙古人以後,齊大人就要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下來!


    有些輔兵被他的語言恐嚇的從營帳裏爬出來,跟在他的身後一起跑向後營,但有些老兵油子根本沒有理會這名伍長聲嘶力竭的叫喊,而是埋頭在打包自己的行李,準備隨時逃跑。


    自從大明邊軍在遼東喪師失地以來,對於逃兵的懲罰力度直線下降,沒幾個將帥真的敢把大批逃兵處以重刑,生怕其他人畏軍紀如虎,打仗時就更募不到兵了。在這些將帥看來,能逃迴營的都算是好兵了


    對於這些老兵油子,別說伍長了就是齊浦在也沒辦法,又不能真的提劍把這些人都殺了,那樣會瞬間激起兵變的!好在此時的老營輔兵中新兵比較多,所以黃伍長從前營跑到後營時,身邊已經聚積起了五六十人,雖然說這些人中大多是新募不久的輔兵,可好歹也是兵,指望他們列陣向前自然是有些難,可要是讓他們幫著推推炮車應該沒什麽問題。


    可越靠近後營,伍長的心就越往下沉,後營方向傳來的激戰聲遠遠超過了營門處。神槍、快槍和三眼銃的鳴放聲就沒有停過,幾乎響成了一片!其中還時不時的夾雜著滅虜炮和大神銃洪亮的炮聲!


    跟在他身後的正兵還好,隻是臉色有些難看,可那些被召集起來的輔兵卻個個麵現猶疑之色,腳步也是越來越慢。


    他們還沒到後營,就看到了一群雜亂不堪的傷兵從後營方向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黃常一眼掃去,居然有三四十人之多!


    “他娘的!”黃常暗罵一聲,這些傷兵的出現瞬間就能把自己身後輔兵的士氣擊潰。也別說是這些沒打過什麽仗的輔兵了,就是自己看到眼前一幕時也不由得有些膽寒。


    這些傷兵大多身中箭傷,雖然已經把箭杆折斷,可倉促之下沒有幾人能把箭頭挖出來,隻是用粗布草草包紮一下了事。從後營一路呻吟著走過來,他們身上纏的粗布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能自己走的還算好的,還有十幾人受傷較重,隻能由同袍扶著或是被軟床抬著撤下來。


    黃常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堂弟黃進。黃進和他一樣,都是陳士義手下的伍長,族中排行第四,比他小十一歲。略有不同的是,四弟黃進統率的是一個二十五人的弓箭伍,而黃常自己剛是神機伍的伍長,手下的正兵拿不是快槍就是三眼銃。


    隻不過平時生龍活虎的黃進,此時正被二名兄弟用一架軟床抬著!軟床上的黃進癱軟無力,身上纏的粗布條滲出了暗紅的血跡讓黃常一陣陣心驚!


    “等一下!”黃常伸手攔住了抬軟床的士卒,“怎麽迴事?”


    “大哥,”黃進抬了抬手,曾經能輕鬆拉開大梢弓的強壯手臂此時卻隻能抬起數寸即無力垂下,“快走,後營守不住了。”


    “四弟!”黃常聞言臉色大變,急叱道:“你這是取死之道啊,膽敢動搖軍心……”


    “大哥!”黃進急切的出聲打斷了黃常的喝罵:“我是將死之人了!還怕什麽取死之道?你聽我一句,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由於用力過猛,黃進的胸前傷口綻裂!疼得他渾身一顫,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前的劇痛後,喘著粗氣說道:“大哥,這次偷營的蒙古騎兵戰術詭異,他們躲在營外壕溝中向我們放箭,我們施放的銃炮根本打不中他們。駐守後營的兄弟們已經折損大半了,肯定守不住了!”


    “什麽?折損過半?”黃常大吃一驚,據他所知,駐守在營後方的正兵士卒足有二百餘人,比守衛營門的正兵多出一倍有餘,怎麽可能折損過半?


    “你別動!”一個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一個穿著麻布短袍的年輕人急匆匆的跑過來,“你不想活了?”


    “劉醫官,”黃常一看來人,臉上馬上堆出了笑容,“您趕緊勸勸我四弟,讓他……”


    姓劉的醫官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黃常的馬屁,俯身檢查了一下黃進的傷勢,不等黃進有所反應,手腕一翻,一根銀針已經準確的紮入了黃進身上的穴位,瞬間就讓激動的黃進昏睡過去。


    “趕緊抬走!”劉醫官瞪了一眼抬軟床的士卒,後者馬上抬著軟床向營區快步走去。


    “劉醫官……”黃常伸手入懷,摸出一塊碎銀子,足有五錢,這可是他攢了兩個月才存下來的,本來是想著迴大同鎮後給老婆孩子買點吃的用的。


    隻是此時此刻已經不能講究這些了。他一邊把銀子塞給劉姓醫官,一邊堆笑著想要打聽一下黃進的傷情。


    沒想到劉醫官苦笑著把銀子推了迴來,反而從腰間解下一個牛皮小袋遞了過來。


    “啊?”黃常無意識的伸手一接,入手沉重,“這是?”


    “這是三十多兩銀子,”劉醫官一臉苦笑,苦的好像剛喝下一碗黃連水,“聽你兄弟的沒錯,趕緊跑吧,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吧?幫我把這些銀子帶迴去!”說完衝著黃常一拱手,“快走吧,陳大人都親自操炮了。”


    黃常當然不是蠢笨之人,能當神機伍伍長之人怎麽可能蠢笨?在聽到陳大人親自操炮之時,他就知道營後確實是守不住了。能讓一位統兵過百的把總大人親自操炮,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後營士卒大多非死即傷了,已經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


    隻是這話從老營中唯一一名醫官的口中說出,不由得黃常不信。他轉身拉住了一名手下的兄弟,“你去告訴齊大人,後營守不住了。”說著就把手裏的五錢碎銀子塞到他手裏。


    手裏拿著一杆快槍的士卒接過銀子後有些茫然的看向黃常,此時被黃常召集而來的輔兵已經一哄而散了,他們本就是拿銀子募來湊數的,現在一看前方戰事激烈,加上黃常隻顧和劉醫官說話,哪有空搭理他們,早看準機會一跑了之了。現在留在黃常身後的隻有跟著他一起從營門方向過來的十幾名營兵。


    “你把話帶到了就去右營找我,快去!”黃常用力一拍那人的肩膀,轉身對剩下的營兵說道:“右營有大車和騾馬,跟我來!”


    他身後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在這口外草原上沒車沒馬是不可能逃出蒙古騎兵的追殺,戰馬多在後營,此時再去自然是取死之道。唯一的機會就是駐紮左右兩營的輔兵,那裏有大車,有拉車的騾馬,隻要能弄到大車和拉車的大牲口,逃出生天的機會就要大的多!


    就在黃常帶著手下兄弟直奔右營時,後營方向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聲音之大,足以讓黃常把手中的腰刀都驚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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