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剛進小巷,就是一具倒臥的屍體,王雷手中的倭刀出鞘,在屍體的後頸上一戳,確定是死了。


    再往前幾步是兩灘血跡,看起來是有人受傷後逃跑了。


    王雷沒有興趣追捕受傷的人,他現在的目的就是先找商會成員-複成公貨棧的掌櫃吳為,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對商會有個交待。


    前行幾十步,又是一具屍體,半個腦袋被砍了下來,鮮血噴濺了一牆。


    也就是跟在王雷身後的這些堡丁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不然早就癱軟在地了。


    王雷眼神冷冽,看不出來啊,這位複成公掌櫃身手不錯啊,在柳氏木行門前,王雷就發現了吳為帶來的兩名護院的屍體。


    那麽逃入小巷中的就隻有這位年輕掌櫃一個人了。


    就一個人一口刀就已經殺二人傷二人了,王雷自信不僅做到,還能做得更漂亮。


    但問題在於,王雷出身於世襲武官之家。簡單的說,就是砍人如吃飯一樣平常。自王雷記事起,他就開始接受包括技擊在內的職業軍官訓練,所以今天的王雷才能自信的說,放眼太平堡,自己絕對能排入前十之列。


    但這個複成公的掌櫃,居然也有這樣的身手?


    有點意思。


    越往前走,廝殺的痕跡越多。


    又是一具屍體,胸膛上插著一把八寶方紋鐔柳葉腰刀!


    王雷眼中精光暴閃,他當然認得這口長二尺四寸的腰刀。伸手從屍體上拔出後,放在眼前細看,方形刀鐔正麵紋飾為錯銀八寶,背麵是二龍戲珠,確實是吳為經常佩帶在腰間的那口腰刀,隻不過,此時的刀刃已經嚴重損毀,如果不重新打造,基本上就是一把廢刀。


    從這把刀刃的損毀程度就可以看出之前的戰況的激烈程度。


    屍體手上沒有武器,王雷猜測是吳為拿走了。


    這掌櫃的身手可以啊!


    把這口柳葉腰刀扔給身後的家丁,就算是吳掌櫃的死了,好歹也是個陪葬品或是紀念品。


    此時的王雷也已經明白吳為的逃入小巷的原因,這條小巷最多隻能容納下三人同行,如果想要揮舞武器,那就隻夠一人出手。也就是說,不管多少人追殺進來,吳為每次都隻需要對付一人而已,而且這些伏擊者明顯沒有攜帶弓箭一類的遠程武器。


    想到這裏,王雷不由一陣冷笑,這些江湖武夫,隻會拿刀砍人,拿槍戳人,卻不知道弓箭的妙用。要是自己布置伏殺,先用10名弓箭手或是十名鳥銃手來一輪齊射,就算那個吳為武藝再翻一番,照樣被射成篩子!


    從這裏開始,激戰的痕跡越來越多,噴濺到地上、牆上的血跡,新鮮的斷手,沉重的血腥味已經讓王雷身後的家丁有些想吐。


    王雷卻毫無反應,他是從戰場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這點血腥場麵根本不算什麽。


    他注意到的是地麵有一串斷斷續續的血跡,不多,但很有連貫性,顯示受傷的人一直在持續奔跑、博殺。


    難道是吳成受傷了?


    實際上王雷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從巷外的腳印來看,追入小巷中的伏擊者可能超過了十個。


    十打一,吳為身手再好,想要一點傷都不受就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但從血跡來看,這傷也太輕了,難道吳為還在身上內穿了一件軟甲之類的東西?


    這個掌櫃身上秘密越來越多了。


    再往前三十餘步就是小巷的盡頭了,這是一條死胡同,前麵是一戶人家的高牆,一個年輕人手持短矛站在牆下,矛尖和一部分矛身居然沒入了夯實的土牆中,顯見這年輕人出矛之時用了多大的力氣。


    隻可惜,他刺中的仍隻是一堵牆,鮮血不停的從他肋間的傷口湧出,已經在地上積了一灘。


    王雷一眼可知,這人沒救了。


    另一個年輕人癱坐在牆角,手中短矛矛杆被人硬生生從中砍斷。這一刀是如此兇悍,不僅砍斷了矛杆,還把年輕人的腦袋削去了一半!


    王雷甚至可以想像,使刀之人一記力劈華山,持矛年輕人倉促之下舉矛迎擊,卻被連人帶矛砍死在此。


    可吳為和那些襲擊者呢?


    看著眼前的實際並不高的高牆,王雷點點頭,伸手在家丁點了幾個,“你們幾個跟我來,剩下的人從巷子外邊繞。”


    自己是按軍隊去訓練的這三十名家丁,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不具備徒手翻越這堵丈餘高牆的能力,找梯子是來不及了。


    至於說王雷自己,這丈餘高的牆自然難不住。


    稍往後退幾步,腳下發力,在土牆上連踏三步,左手一搭,人就已經跨坐牆頭,翻身跳入院中後,王雷就是一皺眉,院中有兩具屍體。


    這是一座太平堡最常見的四合小院,一個漢子倒臥在正屋門口,致命傷在胸口,應該是被槍矛一類的武器所殺。一個婦人屍橫於正屋台階下,後心處有劍傷。


    快速的檢查了一下屍體,王雷暗罵一句,提刀就從已經被人破開的院門衝了出去,他身後跟著的是四名家丁。


    出了院子,就是相對寬敞的街道了。


    此時街道上已經沒了,警鑼響起,行人就要就近躲避,各家商號也要緊守各自門戶,這是太平堡商會訂下的規矩。


    王雷在這裏見到了吳為,此時的吳為已經被人扶著靠坐在街道旁的一個栓馬柱上,左手下垂,有鮮血順著手指滴噠而下,名貴的皮袍就劃開了一道大口子,裏麵卻是一件編織細密的鐵網甲,隻是這件名貴的鐵網甲的左肩部被砍出了一道大口子。他右手還提著一把刀刃幾乎崩毀的圓鐔雁翅腰刀。


    吳為臉色慘白,氣喘籲籲,卻對著王雷嘿嘿一笑:“王甲頭,王老爺,你來的有點晚了啊。”


    王雷的注意力根本沒在吳為身上,他注意到的是站在王雷身邊的六個年輕人,全部穿著太平堡商號夥計常見的灰布夾襖,但從布料、灰布顏色、裁剪和袖標來看卻不是出自同一家商號,更不是複成公貨棧的夥計。


    這六人神情冷漠,二人身上帶傷卻毫不在意,每人手中都提刀拿劍,站在吳為身邊一人更是拎著一條重量超過八斤的虎尾三節棍。


    地上有一具屍體,從吳為的表情來看,死的應該是那些伏擊者。


    快速把周邊情況掃視了一遍,王雷直視吳為的雙眼:“吳大掌櫃,咱們都是聰明人,就不用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那些襲擊你的人呢?還有被你抓走的人,也請吳掌櫃交給我。”


    地上有著明顯的交戰痕跡,盡管已經被匆匆打掃過了,但事實上,還是非常明顯的,明顯到王雷都能看到其中有人被拖走時形成的特有條形拖痕。


    更何況,王雷根本不相信吳為隻有身邊這六個年輕人,這六人看著身手不錯,氣度沉穩,但絕對談不上是什麽一流高手。也就是站在吳為身邊的,手提虎尾三節棍的年輕人算是準一流高手,畢竟江湖上能用這種奇門兵器實戰的,不是高手就是蠢貨。


    按王雷的估計,在這裏接應吳為的,起碼得有十人以上,而且其中必然會有一名以上的一流高手,不然吳為不會如此輕鬆的脫身。


    吳為同樣直視著王雷,他心中確實沒把這個太平堡的武甲頭放在眼裏,但考慮到他畢竟代表的是商會,自己現在還不到和商會直接翻臉的程度。事鬧大了,商會再派人把少東家叫迴來,那就是大麻煩了。


    所以最終他選擇了實話實說:“他們往東跑了,四個人,打頭的是一個白頭發老頭,很厲害。”


    然後扭頭給身邊站著的年輕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馬上返身跑入不遠處的小巷,不一會兒,一輛獨輪小車被幾個年輕人推了出來,車上裝著的一人已經被綁成棕子,連嘴都塞住了。


    王雷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吳掌櫃不介意我派人進去看看吧。”


    吳為一笑,沒說話。


    王雷一偏頭,身邊的兩名家丁馬上快步走向小巷,吳為的人沒有阻攔。


    王雷心中一歎,看來裏麵的人已經被運走了。


    很快兩名家丁就空手而歸。


    傻子才會相信吳為會把所有被俘的襲擊者交給商會。天曉得這些人為什麽會襲擊吳為,到底是針對王家在內的太平堡四大姓還是僅僅針對吳為個人,現在除了吳為以外恐怕沒人說得清。


    但好歹交了一人,自己對商會就算有了交待。剩下的事就讓商會會長去頭疼吧,畢竟吳為背後是太平堡四大姓中的山西王家,自己不過是一個武甲頭,沒必要過多的參與其中。


    隻是此時的王雷還想不到,他今天這個要人的舉動,卻拉開了四大姓貌合神離的虛偽麵紗,幾乎引發了四大姓之間的內戰。


    “你倆過來。”王雷把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名家丁叫過來,“你們二個帶五十人,把這人押迴商會,交給馬會長,然後趕到鍾鼓樓等我命令。”


    二人抱拳行禮後,轉身快步跑向已經集結在街道遠處的二百餘堡丁。


    此時已有堡丁將王雷的馬牽了過來,王雷翻身上馬,對著吳為一抱拳:“吳掌櫃不需要我派堡丁護送您迴商號了吧?”


    吳為一笑,輕輕搖頭示意不用了。


    這一舉動看著輕鬆,實際上卻讓吳為疼的差點跳起來罵娘。殺千刀的老東西,下刀真狠。


    看著王雷帶著五十騎馬堡丁直奔東方而去,吳為第一次希望這個武甲頭更能幹一些,把那個老家夥和他帶來的人全部解決掉。


    他當然認得那個使厚背雁翅刀的銀發老翁,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口錯銀八寶卷草紋厚背雁翅刀,那可是劈掛刀陳家的傳家寶之一!整個陳家,能使這口腰刀的不過三人而已,老刀陳森就是其中之一。


    吳為確實沒想到已經年過六十的陳森能親自帶人跑到這苦寒的塞外草原來殺自己,要不是自己習慣了每天出門都內穿一件鐵網甲,就剛才那兇猛一刀,能把自己砍成兩半!實際上,雖然穿了鐵網衣,可吳為此時的傷勢還是不輕,不僅鐵網衣被砍開了個大口子,肩膀上也皮開肉綻,就是骨頭都有可能被那沉重一刀傷及。


    現在自己坐在這裏,就是要等著追魂劍魏老六等人的消息,不等到陳森的下落,他連睡覺都不安心。


    再說了,王雷猜的一點錯都沒有,他此時身邊的這些人中確實沒一個一流高手,魏老六不迴來,吳為確實也不敢離開。


    剛才一直在拚命搏殺,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後怕,現在想來,自己今天能逃出生天,六成是靠自己的本事,四成靠的是則是運氣。陳家擅長用刀,不喜用暗器,也素看不起使用暗器之人。如果今天伏擊自己的人中有一二人會使飛刀之類的暗器,那麽自己就絕對無法逃出生天。身上的鐵網衣隻能護住上半身,卻保護不了雙腿和要害。


    更讓吳為感到奇怪的是,伏擊自己的陳家人隻有陳森一個一流高手,剩下的人不過是準一流或是二流,特別是與自己交手的那幾個年輕人,離準一流水準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按說陳家人能遠赴塞外來伏殺自己,就算不把家中精銳全部派出,起碼也要有五個以上的一流高手坐鎮才行。試想如果自己衝入小巷內時,有一名陳家一流高手在,那麽自己絕不逃不出生天,這也是吳為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掌櫃的,我送您迴去養傷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把吳為從沉思中喚醒。


    吳為抬頭一看,是車把式老於,這才感覺到渾身壓力為之一鬆。


    老於頭自然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流高手,就算是陳森重新殺迴來,麵對老於頭也隻能說打個平手。


    身邊的年輕人把吳為扶上轎車,老於頭駕車,十二名年輕人各提刀槍在後跟隨。


    一路上行人紛紛讓路,又止不住要多看幾眼。


    轎車中吳為無聲的苦笑,自己一向低調,現在卻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這要是影響到了自己偷運金條迴內地的計劃,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了。


    太平堡東側是匠人聚集之地,平時這裏人來人往,各種打製器物的聲音和刺牌的煙氣讓大多數人不願在此久留。現在這裏卻異常安靜,各家各戶都緊閉門窗,無法關閉門戶的,也有壯實的夥計手持各種能充當兵器的家夥什在門口守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街角的一幢小院,一刻鍾,一夥人手持武器風一般的跑進小院,一路上不僅撞開了街上的行人,還在地上灑下了大片的血跡。


    這夥人跑過去後不久,又有一夥人緊隨其後衝到小院跟前,其中一人剛要翻牆進院,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打中,從牆頭滾落。


    其他人馬上開始用刀劍破門,沒想到木門異常結實,這十餘人砍了好一會才也沒能把門破開。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了爆雷般的馬蹄聲和一陣緊似一陣的鑼聲。


    堡丁到了。


    站在門外已經急出一頭汗的魏老六長歎一聲,自己這次要辜負東家的期望了。手中長劍一揮,眾人扶起受傷的人,快速退入不遠的小巷中。


    東家多次說過,盡量不要讓商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等王雷率堡丁趕到時,魏老六一夥已經遁走了。


    此處自有商會的眼線將王雷等人引到小院前,王雷看著結實的木門,冷冷一笑,揮手示意堡丁準備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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