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陽聽完楊大乖的匯報後,沒有什麽猶豫,讓樂木吉天一亮就把這個吃裏爬外的內應處決。


    於碩聽的一愣,剛想要說什麽,忽的想到此時此刻已經身在明末亂世,自己的命運都不一定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有閑心去管一個內奸是否會受到公平公正的審判?苦笑著搖搖頭對身邊的張亦隆說道:“張哥,這亂世之下,人命真是不值錢啊。”


    張亦隆聳聳肩,於胖胖還是曆史書讀的少。亂世之下,別說一條人命了,就是幾萬條人命,也不過是史書上的一行字而已。沒人在意那些死的人是誰的丈夫、誰的兒子或是父親,他們都有怎麽樣的故事,有多強的求生欲望,有多少希望,說沒就沒了,連個名字都沒留下。


    或許,自己作為穿越者,有義務幫一些不應該早死的人活的更久一點。


    安排完了處置內奸的事,達陽感覺到有些疲倦了,他點手叫樂木吉過來讓他安排三個最好的包給三位安答,樂木吉會意一笑,躬身施禮後離開了。


    達陽有些歉意的對穿越三人組說:“三位,我想今天大家都有些疲憊了,天色也已經很晚了,咱們各自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們拔營迴土默特部,路上至少要走兩天,有足夠的時間討論合作的細節。”


    張亦隆也感到一陣陣困倦襲上全身,今天一整天全靠著穿越後的緊張感和連番惡戰的刺激感支撐著,現在確實已經接近極限了,順水推舟的接受了達陽的提議。


    不過,心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還是沒有絲毫的放鬆,所以張亦隆示意於碩和胡新明先到自己住的蒙古包裏集合,順便讓親兵把三人的行李全部送到包裏去。


    對於張亦隆這種明顯防範性極強的舉動,達陽毫不在意,這才正常。連點基本的防備都沒有,就不配成為他達陽的盟友。


    所以達陽當著張亦隆三人的麵下令,伺候三人的奴仆,沒有三人的命令不允許靠近蒙古包三尺之內,違令者斬。


    既然達陽兄弟都這麽客氣了,張亦隆就不客氣了,他讓於碩傳話,先燒三鍋熱水,自己三人要洗澡,順便讓他們準備三套幹淨的衣服。


    就算知道在明代想洗個澡不是啥容易事,但對於一個土默特部的台吉來說,張亦隆不認為有啥難辦的。和達陽這樣的人相處,太過客氣反而會起到反效果,想要移風易俗,就先要入鄉隨俗。


    隻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張亦隆能控製的。


    趁著奴仆們燒水的時候,穿越三人組在張亦隆的蒙古包裏開了個短會,內容隻有一條,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是洗澡還是睡覺,心中那根弦都要崩著點,現在三人真正能依賴的也隻有犀利的火器了,萬一達陽失心瘋了要殺人奪器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此於胡二人都沒任何意見,把背囊和各自背包裏的武器彈藥重新進行了簡單的分配,於碩把張亦隆的挎包和裏麵的54式手槍還了過來。


    張亦隆接過挎包,正要說什麽。於碩一笑,舉起已經把槍托折疊起來的akms,“這槍可以在槍托折疊時射擊,我用不著手槍了,你那支狩獵步槍太長了,在室內用起來不方便。”


    張亦隆想了想也就沒再堅持。


    於碩和胡新明離開後,張亦隆這才把自己扔在鬆軟的羊毛氈墊上,相比昨天晚上的簡易帳篷,今天的住宿條件簡直就是五星酒店!


    身體的放鬆不代表頭腦的放鬆,張亦隆閉上眼睛,用心聽著蒙古包的各種聲音,沒有聽到什麽不尋常的聲音,這才讓思緒轉到自己提出的那個組建精銳步兵的方案上。


    張亦隆自己都明白,這是一個極其倉促的方案,在到達營地之前,這個方案都沒有出現在張亦隆的腦海之中,但這並不是一個完全依賴大話和空想的方案。在長期閱讀各種軍事書籍和曆史資料時,張亦隆就始終在思考幾個問題,其中一個就是什麽樣的步兵隊伍能擊敗同時代的騎兵,從漢到唐再到宋明清,都想過。而且設想過多種方案。


    這種設想不涉及政治層麵,隻是套用同時代的中原軍事力量,試圖在可能的範圍內做到不敗,小勝直到大勝。之所以設想時要用同時代的軍事力量,是因為那種用幾百年後科技進步的軍事力量來設想,除了爽就沒別的意義了。


    張亦隆無比肯定一點,就以他轉業時的解放軍實力,隻要一個輕型合成步兵營穿越迴到中國任意一個封建朝代,就算這個步兵營不攜帶任何車輛和車載武器,也不攜帶額外的加強火器,隻靠著編製內的人員和裝備就能戰場上以百敵十萬,就算是麵對著1894年入侵中國的日本陸軍也是一樣。


    簡單的說,在攜帶的彈藥基數消耗完之前,這支軍隊放眼世界,無敵。


    但現在穿越到明末的隻有他們三人,除了自己手邊的這支54式手槍勉強算是半自動武器,其餘的三支長槍都隻能拉一下打一發,這種火力強度,自保有餘,想在戰場上取勝,基本上是妄想。


    更慘的是,穿越到了明末亂世也就罷了,還跑到了一個工業程度近乎於零蛋的草原部落中,別說補充彈藥了,能不能在這個地方武裝一支擁有火器的步兵部隊都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


    所以張亦隆特別好奇之前酒宴上,於碩說是用火器,他想的是用什麽火器?


    那麽該組建一支什麽樣的步兵部隊才能在抵禦住林丹汗的十萬蒙古騎兵,張亦隆雖然已經有了些想法,但是還要和於胡二人討論下細節。


    剛想到這裏,有人輕敲包門,張亦隆說了聲進來吧。


    包門一開,四個女孩走了進來,第一個在包門附近迅速鋪開了一張氈墊,又鋪上了一張熟牛皮和一張羊皮,她身後的三個女孩抬著一個足以容納一個成年男性的木桶走了進來,桶裏是大半桶熱水。


    三個女孩放下木桶後,躬身施禮後就轉身出去了,走在最後的一個還順手把包門帶上了。


    張亦隆愣了一下,抬頭看著那個笑吟吟卻有些臉紅的高個子女孩和她手中的抱著的一疊新衣服,瞬間就了然了。


    然後在腦海中就是一番天人交戰:一個穿著明代衣飾的小人說道:“既來之則安之,人家姑娘都不怕,你怕什麽?”


    另一個穿著黑色警服的小人則嚴肅的說道:“你是警察!是軍轉幹部!怎麽能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明代小人譏笑一聲:“什麽都不做才叫禽獸不如吧?做了隻是禽獸而已。”


    警服小人大怒,跳起來就罵:“禽獸和禽獸不如有什麽區別?”


    張亦隆苦笑著搖搖頭,把腦海中顯化為小人的二個念頭拋到九霄雲外,這才對著姑娘說道:“我不習慣別人伺候我洗澡,我自己來吧,你把衣服放下就行了。”


    剛想說一切都要自己來,卻看到姑娘手上托著的是一套蒙古袍,張亦隆就改了口:“我洗好了,換衣服的時候叫你進來。”


    姑娘沒有猶豫和爭辯,看來之前已經得到達陽的明確命令了。所以躬身行禮,說了句:“那我在包外等您叫我。”轉身就出去了。


    張亦隆這才驚覺對方不僅聽得懂自己說的漢語,迴答時用的也是漢語,雖然不算太流利,但字正腔圓。難道說,張亦隆雙眼眯了起來,這女孩是楊大乖調教出來的?


    不過想歸想,張亦隆手上可一下沒停,眼前這桶熱水實在是太誘人了。飛快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了,裝有手槍挎包放在觸手可及之處,53式偵察匕首直接出鞘,就明晃晃的插在木桶邊緣。


    “舒服啊~”浸泡在熱水中的張亦隆舒服的不由呻吟出聲,自從到派出所後,這三天過得實在是太過刺激,抓捕、斃匪、追捕、穿越、殺人,救人,張亦隆已經不敢想像未來還會有什麽樣的生活在等著自己。


    熱水舒緩著疲憊身心,張亦隆甚至覺得自己都快要舒服的睡著了。


    就在張亦隆似睡非睡之時,一聲“啊!”的慘叫從包外傳來!


    是胡新明的聲音?!


    張亦隆瞬間清醒過來,從木桶中一躍而起,右手從挎包裏掏槍的同時,左手抓過一條細羊毛毯往腰上一圍,反手握刀,拉開包門就要衝出去。


    剛出包門,就看到樂木吉和達陽一臉驚訝的趕了過來,樂木吉手上還拎著把出鞘的馬刀。張亦隆雙眼一瞪,剛要舉槍瞄準,就見達陽一旁邊邊擺手,示意自己和樂木吉沒有惡意。


    樂木吉馬上也反應了過來,趕緊把馬刀還了鞘。


    張亦隆這才暗鬆了口氣,實際上剛才就是嚇唬人的,自己手中的54式手槍根本就沒有上膛,真要是樂木吉衝過來,自己隻有先擲出左手的偵察匕首了。


    扭頭看向旁邊的蒙古包,一個姑娘手裏捧著一疊衣服驚慌失措的站在胡新明的蒙古包門前,看著圍過來的眾人,一下子就軟倒在地上。


    “怎麽迴事!”同樣隻圍了條毯子的於碩拎著還沒打開槍托的akms跑了過來,渾身的殺氣仿佛肉眼可見。


    樂木吉臉色鐵青,一邊快步走過去,一邊伸手就腰帶上解下馬鞭,得罪了台吉的貴客,可不是挨幾鞭子就能了事的。


    “我沒事,我沒事。”幸好此時,胡新明的聲音從包裏傳出來,“張哥,於哥,我沒事,剛才有一點誤會。”


    張亦隆給於碩個眼神,後者微一點頭,轉身進了胡新明的包裏查看情況。


    之前給張亦隆送衣服的女孩明顯是這些奴仆的頭兒,她見樂木吉已經抽出了馬鞭,趕緊跑過來,扶起已經軟倒的姑娘,飛快的問了幾句。


    後者一臉茫然的迴答了問題,可惜張亦隆聽不懂蒙語,也不知道她倆一問一答說了什麽,隻看到樂木吉鐵青的臉色已經有所緩和,手中的馬鞭也插迴了腰帶上。


    好在達陽提供了及時翻譯:“伺候胡大哥的姑娘剛才送衣服進去,結果正在脫衣服的胡大哥見了她就好像見了鬼一樣叫了起。姑娘嚇的趕緊退了出來,就這麽點事。”


    張亦隆一臉無奈,這也叫事?小胡到底是怎麽了?


    “沒事了,沒事了,打擾各位了!”這時於碩從包裏出來,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由於要用力忍著不要讓自己狂笑出聲,他渾身的肥肉都在輕微的顫抖著。


    張亦隆也已經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同樣壓抑下自己狂笑的衝動:“真沒事了?”


    “對不住了,達陽兄弟!”於碩一邊向達陽和樂木吉抱了抱拳,表示歉意,一邊用極低的聲音對張亦隆說:“小胡剛把自己脫光了,那姑娘就推門進來送衣服。小胡被嚇了一跳!”


    張亦隆一臉無奈:“不就是給姑娘看光了嘛,至於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於碩吸了口氣,再次壓下心中想要狂笑的衝動:“年輕人嘛,經見的少。”


    達陽雖然聽不到張於二人的對話,但也看得出來是場誤會,揮手讓陸續趕來的親兵們退去,又問了還需要什麽?


    張亦隆和於碩一起搖頭,都說沒啥需要了,已經足夠好了。


    此時涼風一吹,張於二人這才發現自己兩人都是**狀態,趕緊與達陽告罪一聲,快速鑽迴了各自的蒙古包。


    剛把自己重新泡在熱水裏,張亦隆就聽到了有人以輕敲包門,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句:“進來吧。”


    一高一矮二個姑娘低頭走了進來,雙雙跪在地上,個子高些的是之前伺候張亦隆的,矮一些的則是把胡新明嚇個半死的那個。


    張亦隆也不好從水桶裏起身,隻好保持姿勢不變,問了句:“有事?”


    高個姑娘沒有抬頭,依然保持了低頭,“大人,這是我妹妹,剛才她不小心驚嚇到了您的朋友,她實在是不敢再過去了,您看能不能由她伺候您,我去伺候您的朋友。不然,管家大人要生氣的。”


    張亦隆沒想到是這點事,現在自己這狀態,也實在太尷尬了,趕緊說了句:“你們想換就換吧,另外和樂木吉管家說一聲,這事不怪她,一場誤會。”


    “謝謝大人!”高個子姑娘眼中帶淚,再次施禮後,轉身離開了。


    看到她倆出了包門,張亦隆也舒了口氣。不由得搖頭苦笑,這都什麽事啊。小胡這反應未免也太劇烈了,腦中忽的跳出一個名詞:直男,難道說小胡是傳說中直男?


    好在此後再沒什麽別的動靜,直泡到水有些涼了,張亦隆這才用自帶的洗漱用品洗了個戰鬥澡。擦幹身體後,剛把內衣穿好,就聽見了微微的敲門聲。


    打開包門,矮個姑娘見張亦隆已經穿好了內衣,馬上躬身施禮後招唿了三個姑娘進來把水桶抬了出去,自己則麻利的把水桶附近的地麵收拾幹淨。


    向張亦隆告罪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端著奶茶走了進來,不等張亦隆說什麽,就開始在鋪床。


    張亦隆完全被驚呆了,直到姑娘鋪完床,垂頭跪坐在一邊給自己倒茶時,才算反應過來:“那個姑娘,你迴去睡覺吧,我這裏不需要你伺候了。”


    姑娘吃驚的抬起眼睛,看了張亦隆一眼,重新垂下頭,輕聲的說:“大人是不是更喜歡我姐姐?”


    張亦隆就知道她誤會了,但是又沒法和一個明代的蒙古姑娘解釋自己的立場,無奈之下隻能說:“你去和樂木吉管家說,我個人習慣了一個睡覺,不需要女人伺候,你明一早過來幫我穿袍子就行了。記住了,你要和樂木吉說,這不是你的錯,隻是我們部落的習俗而已,讓他不要處罰你。”


    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施禮後離開。


    張亦隆鑽進被窩裏時還在想著,小胡肯定是不會留那個姑娘在包裏的,所以說是部落習俗是沒問題的。隻是不知道於碩那個胖子會不會心動了,剛才匆忙間沒注意是哪個姑娘去伺候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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