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明頭都沒轉,眼神空洞的看著天空,“你們想想,不說那三具莫名其妙的屍體,你們現在就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於碩把一塊塗了大片果醬的餅幹塞進嘴裏,含糊的說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哪一個不奇怪?”


    “我是說,我們的手機都沒信號,對吧?”


    旁邊的二個家夥一起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胡新明拿出他那台已經關機了的水果手機,“但是,我剛才在於哥背上時,還做了一件額外的事。我搜索了一下gps衛星,想知道答案嗎?”


    不等身邊的人迴答,胡新明就扔出了爆炸性的結論:“答案是零顆,手機沒有搜索到一顆gps定位導航衛星!一顆都沒有!你們告訴我,在這個名字叫地球的球體上,還有哪裏是一顆gps衛星都搜索不到的?!”


    “你的手機是不是摔壞了?”於碩有些吃力的咽下餅幹後,用幹澀的聲音勉強想找出這一結論中的些許漏洞。


    “我的手機是有可能摔壞了,你們倆的呢?要不要試試?”胡新明人在這裏,聲音卻好像飄到了另外一個時空。


    “試試就試試!”於碩在身邊的麻袋包上擦了下手,就要從警用挎包裏找手機。


    張亦隆沉默的伸手製止了他,“別試了,小胡不可能連自己手機是不是好的都不清楚,咱們聽聽他說什麽。”


    胡新明沒有再說話,過了足足一分鍾,靈魂仿佛重新迴到了這具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才接著說道:“除了手機找不到gps導航定位衛星,我還有證據。”


    “什麽證據?”異口同聲的問題。


    “張哥在寶倫嘎查喊上我一起抓捕那二個逃犯的時候,是幾號?”


    於碩對於這個問題非常自信,答案幾乎是脫口而出:“9月26號啊,我記得很清楚,我就是那天從分局接的張哥。”


    胡新明用力在身前劃了出個大圓,“那你看一下,現在!我們的身邊是九月份草原嗎?”


    沉默,他身邊的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對於季節變化特征明顯的草原,張亦隆和於碩都不陌生,隻不過相比之下,更多的生活在首府的張亦隆不如在基層派出所工作了幾年的於碩,所以於碩最先反應了過來。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我天,現在的草原是初春!最晚不過三月底四月初!那五個月去哪兒了!”


    張亦隆看了看不遠處的花花草草,於碩說的沒錯,雖然他對於這些花草的名字大多陌生,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花草和不遠處小樹林的盎然生機,這絕不是已經進入枯草期的九月應該有的景象!


    對於於碩的問題,沒人迴答,無論是於碩自己還是他身邊的兩人都不可能給出答案。


    “嗤啦”一聲,張亦隆率先打破了這種可怕的沉默,伸手撕開一個塑料袋,裏麵是一堆看著和幹油條一樣的食物。


    於碩被張亦隆這破壞氣氛的舉動驚的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哥,你這是幹什麽?”


    張亦隆拿出一根像是幹油條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到已經冒泡的手把肉罐頭裏,讓它充分吸收羊肉湯汁,“幹什麽?吃飯啊,我們在這裏瞪著天,就能找到丟失五個月的秘密了?先吃飽了,我們再想辦法,再說了太陽快要落山了,不抓緊吃飯一會準備摸黑吃嗎?”


    說完,就把已經吸飽了湯汁的幹油條放入嘴中,開心的大嚼起來。


    看著吃得滿嘴流油的張亦隆,於碩也把難解的問題扔到了九霄雲外,伸手抓過一根,學著張亦隆泡在羊肉湯裏,“這是什麽吃的?蒙古人也吃油條?”


    “這不是油條,這是幹麵包,或者叫麵包幹也行,是從蘇聯人那邊學來的。這東西直接吃,沒啥味道,泡這個手把肉湯是最好吃的。”說著,就遞了一根給胡新明,小胡略一猶豫接了過來,也一樣泡在湯裏。


    “燙,燙!香!真香!”於碩用塑料叉子把一根吸滿羊湯的幹麵包扔進嘴裏,不由得讚歎了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裏,再也沒有人提什麽消失的五個月,提什麽穿越,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美食所吸引,湯泡幹麵包,奶酪條配油炸果條,肉多骨頭少的手把羊肉,被這三個餓狼一樣的家夥一掃而空,直到張亦隆重新在水上開始煮紅茶,於碩才把一根啃的光滑無比的羊骨頭扔進了旁邊的小土坑裏,滿足的長歎一聲“爽!”


    雖說是不折不扣的吃貨,但好歹於碩也是正規炮兵退伍的,知道在野外吃完後的食物殘渣要及時掩埋,否則很容易引來野生動物,那就麻煩了。


    胡新明覺得自己之前幹活太少,就主動擔負給收拾餐具和空罐頭盒、包裝袋之類垃圾的任務,張亦隆隻是囑咐了一句:“所有能迴收利用的東西都別扔。”


    這話引起了正往紅茶裏猛放糖粉的於碩的注意,他想了想,還是把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張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我們穿越了?”


    “啊?”被這話嚇到的張亦隆差點把手上的飯盒扔了,“我哪有那麽英明神武?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相信小胡的什麽穿越說呢?”


    於碩指著扔得遠處的褲子包,“那你怎麽把那三個蒙古軍人剝的那麽幹淨,連褲子和皮靴都剝下來了,我差點以為你連那三人的內褲都不放過呢。”


    張亦隆直接把手上的塑料叉朝著於碩的腦袋飛了過去,怒吼道:“我要那三條破內褲幹什麽??”


    “我就是好奇嘛。”於碩以胖子不應有敏捷躲開塑料叉子,“你要是不知道我們穿越了,為什麽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


    張亦隆這次沒有任何猶豫,起身走向被扔在一旁的01背囊,隻扔下一句:“我記得曾經有朋友告訴過我,在野外,2g基站的理論覆蓋範圍超過120公裏,我們三人的手機都接收不到任何信號,往小了說,我們離最近的基站至少有一百公裏以上,沒有足夠的補給,我們怎麽走?”


    已經把餐具收拾好的胡新明這時也反應過來,“你當時隻是想著怎麽找到有基站的地方?”


    三名蒙古邊防軍身上都帶了一件多功能鬥篷,在必要時,這種鬥篷是配合樹枝可以搭建一個簡易帳篷。現在天氣還好,雖說春天的草原晚上會很冷,但靠著高熱量的晚餐和這個簡易帳篷,湊合幾晚是沒問題的。


    張亦隆當時隻是把三件鬥篷一股腦塞進背囊裏,現在要搭帳篷了,隻能一件件抽出來檢查,檢查過三件鬥篷後,張亦隆歎了口氣,有一件損壞小半,自己當時很小心的用偵察匕首把沾了果凍狀鬥篷都切掉了,雖然已經很注意了,可剩下的仍是一件殘次品,最多隻能鋪在地上當個褥子了。


    手上忙著,嘴裏也沒閑著,張亦隆知道於碩的問題是必須迴答的,現在三人中不能出現任何的懷疑,隻有團結一致才能提高生存概率,所以迴答的十分坦誠:“我當時想著隻有一個問題,假定我們離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地方有一百公裏以上,那麽我們至少就要考走三天以上,我們出來抓捕時,根本就沒想到要走這麽遠,沒吃沒喝沒住,這三天怎麽辦?那三名蒙古兵是唯一的物資來源。即使不說我們要走多遠,我們三人在這荒無人煙的大草原上如何活下去?我不知道應該走哪個方向,南下隻是一個大概方向,能不能碰到人,多久能碰到人,我不知道。萬一我們在路上碰到意外情況怎麽辦?我隻能把手邊當時所有的東西都收集起來,我不希望真到了碰到意外的時候,我會有早知道就應該帶上什麽東西的遺憾。”


    一口氣把這些話都說出來,張亦隆也輕出了口氣,最後還補充了一句:“我還是不相信我們穿越了。”


    胡新明聳聳肩,沒有說什麽。


    於碩剛要躺下來就被張亦隆喊了起來,扔了一柄蘇製b1935軍鍬過來,“吃飽了就幹點活兒,我要搭個簡易帳篷,你去砍幾棵樹枝迴來。小心點。”


    “好吧。”於碩接過軍鍬,檢查了一下警用挎包,張亦隆的那支54式手槍和二個備用彈匣還好好的放在裏麵,這才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小片樹林。


    這個所謂小樹林是真的小,一共也隻有十來棵參差不齊的小樹,最粗也不過於碩的手腕精細。挑了一棵看起來最粗的小樹,於碩往掌心吐了口吐沫,悶吼一聲,身形旋起,靠著自己280多斤的體重旋轉產生的動能,揮起軍鍬,狠狠砍向小樹。


    “哢嚓”一聲脆響,小碗精細的樹杆被鋒利的軍鍬砍成兩段,於碩看了看整齊的斷口,連說“好刃口,不錯不錯。”


    轉身又找了差不多粗細的一棵,照方抓藥,又是一聲“哢嚓”的脆響,鍬過樹斷。


    用軍鍬快速把樹枝清理一下,於碩就扛著兩棵小樹樂嗬嗬的迴到二人身邊。


    在於碩砍樹時,張亦隆和胡新明也沒閑著,一個挖了個簡易防煙灶,用來晚上生火取暖,不管是穿越了還是浪蕩到了無人區,晚上睡覺沒人值夜是完完不行的,別說有沒有人害人之類的,就說三人全睡熟了,來一隻孤狼就夠大家喝一壺了。另一人則用軍鍬平整了塊土地,隻等樹杆一到就能搭帳篷了。


    接下來的一小時三人忙的都沒空再說什麽,張亦隆負責把樹杆砍成大小合適的幾截,再用一把akm多功能刺刀把樹杆的一頭削尖,於碩負責用軍鍬把削尖的樹杆拍進地裏,形成穩固的支點,再把一根樹杆橫綁在釘牢的杆子之間,架子就算完成了。


    幸好胡新明在01背囊裏塞了一捆足有十幾米長的傘繩,讓搭建帳篷的工作量減輕了一半,把二件完好的多功能鬥篷往橫杆上一搭,用二個麻袋包、一個挎包和01背囊把四個角壓好,一個簡易帳篷就算完事了。


    胡新明則是從小樹裏找來了一堆樹杆,費國了半天勁,最後靠著切下來一點固體燃料這才把這些還潮濕的樹枝點燃,篝火一起,就把初春的涼意驅散了,隻是這個煙確實有點大了。


    借著天邊的晚霞餘光和篝火的火光,張亦隆把於碩和胡新明叫到身邊,拿起手邊那支峨嵋em-331型狩獵步槍,開始教兩人怎麽使用,畢竟這是現在三人組中唯一的遠程火器。


    “你倆都是當兵出身的,基礎都有,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是拉機柄,往上一抬,後拉,上彈,往前推拉機柄到位,子彈就入膛待機了,操作非常簡單。”說著,張亦隆右手飛快的來迴推拉槍機,隨著清脆的哢噠聲,彈匣的三發子彈彈了出來。


    看到身邊二人點頭示意,張亦隆拉開槍機,重新把子彈壓迴彈匣裏,“彈匣容量是5發,隻能手動裝彈,一次一發,雖說這是雙排彈匣,裝彈比較省事,但相比你們用過的現代槍械,它還是太慢了,所以必須要精確瞄準,一發斃敵!”


    於碩一伸手,“我試一下。”


    “好”把關了保險的狩獵步槍遞給於碩後,張亦隆從一個蒙軍麻袋包裏倒出一個挎包式彈匣包,張亦隆認為這是今天最大的收獲之一,在2019年的今天,居然還有蒙古邊防軍裝備著這種早就應該淘汰的ak專用的挎包式彈匣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好運氣。


    這個土灰色的彈匣包裏裝著四個akm自動步槍用的鋼製彈匣,三滿一空,看起來在與他們幾人遭遇前,這些蒙古邊防軍是與人或是什麽東西交過火?不然很難解釋這種帶著空彈匣巡邏的情況。


    不管怎麽說,在一個蒙古邊防軍身上就弄到了90發子彈,張亦隆已經不能要求更好的運氣了。現在三人手中隻有這麽一支射程過百的武器,子彈要是再少了,真碰到匹孤狼什麽的,難道要三人用軍鍬去和狼肉搏??真當自己是傳說的蘭博了?


    等於碩和胡新明把狩獵步槍來迴操作了幾迴後,張亦隆把二十發子彈遞了過去,“我們晚上四小時一班,誰值班誰拿槍,別亂開槍,子彈有限,但碰到意外情況也不能猶豫!”


    於碩把槍機拉的嘩嘩響,“這槍是好,就是這射速太慢了,一分鍾20發?”


    張亦隆從於碩那裏把自己的挎包要過來,檢查下裏麵的手槍和彈匣,確認無誤後,扔下一句:“這槍就是個閂動步槍,差不多也就這樣了,你們誰值第一班和最後一班?我體力還行,我值中間的。”就鑽進帳篷裏。


    於碩和胡新明對視一眼,看著於碩沒有把手上的狩獵步槍交出來的意思,就知趣的跟在張亦隆身後鑽進了帳篷。


    初春時節,蟲鳴聲聲,一個胖子抱著支遠超這個時代技術水平的狩獵步槍,揮舞著一條牛皮腰帶驅趕著飛舞的蚊蟲,心中想著自己真的穿越了嗎?穿越到什麽時候了?自己會不會變成富甲一方的巨富,會不會妻妾成群,會不會名動天下?


    隻是他和帳篷裏已經鼾聲震天的兩人都不會想到,有些答案的到來會比他們的想像要快的多,要猛烈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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