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誠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甘寧也不是傻子。


    太子這是想要招攬自己。


    果不其然,朝廷裏的大佬們,現在的節奏都很一致。


    殷誠話說到這裏,也不便將窗戶紙捅破。


    畢竟自己和甘寧剛剛見麵,雙方沒有敵意已經算是很不錯的開局了。


    他也沒有想過,自己一拋橄欖枝,甘寧伸手就接。


    但不管如何,殷誠還是希望看到甘寧願意歸順自己的情況出現。


    現在炎朝的局勢和一年前完全不同了。


    穿越者們徹底熟悉了這個世界,甚至可以說已經完全融入其中。


    整個局勢的節奏飛快無比。


    幾乎超乎了他的預料。


    南楚百廢俱興,要為改製做好準備,又要為開采礦藏做準備。


    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與物力。


    而南楚現在還沒有一套完整的領導班子,諸葛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僅靠著他和劉備,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見到成效。


    更不要說雍州現在又是一團亂麻,李建成和那位太子又開始作妖。


    好在從雍州傳來的消息並不算太糟,李建成雖然沒有梁羽那種本事,但好歹也算是一個勉強合格的太子。


    治理一個雍州,還不在話下。


    如果不是顧及到李秀寧和李淵的心情,殷誠早就傳信讓跟著李建成去長安的手下暗中執行斬首行動了。


    如今又冒出來個弗朗機人,導致天下諸侯開始搞海軍軍備競賽。


    殷誠雖然知道梁羽他們搞不出什麽名堂,但時間不等人。


    一旦他們真的把天下水賊全部搞定,而梁羽的封地又在江南。


    整個炎朝能夠勉強組建海軍的資源全都被他們攥著手心裏,自己再想按照計劃在新羅悄悄的組建一支海軍奇兵,可就是千難萬難了。


    更不要說還有大卑國的豐臣秀吉那孫子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殷誠心裏也沒有準。


    黃巢這個狗漢奸到底和豐臣秀吉勾結到了什麽程度,殷誠也得去濟州摸一摸他們的底。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要命的事。


    偏偏還得按部就班的一件件來解決。


    因此,甘寧如果能夠當場就願意歸順自己,對殷誠的整個計劃都有很大的幫助。


    隻可惜,這種事急不得。


    甘寧深思熟慮了一番,他從廬州一路跑到巴陵,一是為了躲避趙君慕的追殺,二來也是想找個安身立命之所。


    畢竟前世裏,他對巴陵還算熟悉,來到這裏,他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對於殷誠的橄欖枝,甘寧並不著急,隻想著穩定之後再考慮此事。


    他心裏做出主意,臉上的表情就有了細微的變化。


    殷誠雖然一直滿臉微笑的等待著他的答複,心裏卻沉了下來。


    果然,欲速則不達。


    甘寧剛想要張嘴,一直像是隱形人一般站在旁邊沒有說法的夫子卻開口了。


    “你不想為舊主複仇麽?”


    簡單的一句話,讓甘寧剛剛平靜的心境又掀起了滔天波浪。


    “是啊,我怎麽能把這事忘了?”


    甘寧有些錯愕,心中懊悔不已:“甘寧啊甘寧,你就算迴到了巴陵,又能如何?當真再迴去做一個水賊麽?舊主孫權的仇你難道忘了不成?”


    孫權對甘寧雖然談不上什麽知遇之恩,但前世今生,自己都是他的臣子。


    舊主被殺,作為臣子應當為他報仇。


    雖然甘寧心中對梁錦這位大皇子的情感相對複雜,但他終究是殺了孫權的兇手。


    “唿!”


    被夫子這麽一提醒,甘寧緩緩的出了一口氣。


    雖說當今天下,群雄鼎立,但甘寧清楚,真正能夠幫他報仇,打敗梁錦的人屈指可數。


    而眼前這位太子,則是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位。


    自己若真想為孫權報仇,效忠於太子成功幾率最大。


    心中再三思量,甘寧做了決定,咬牙道:“殿下,巴陵城外洞庭湖中,還有一處水寇,這幫人乃是最近方才出現,我派人悄悄打探,發現其實力不俗。若是殿下不嫌棄,甘寧願將這群水寇賊首擒住,獻給殿下。”


    殷誠哈哈大笑,道:“興霸好意,本王心領了,你說的這個賊首此時便坐在你麵前。”


    心裏一邊感慨夫子就是夫子,薑還是老的辣。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甘寧轉變了思想。


    一邊又感慨武將就是好打交道,全然不似長安城裏的那幫牆頭草文官。


    甘寧決定要效忠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納頭便拜,而是想給自己交投名狀。


    這位曾經叱吒江東的錦帆賊,果然是直爽的可愛。


    甘寧一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殷誠,隨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卑下應該早就想到的。殿下既然來巴陵,必然不會孤身而來。”


    聽到甘寧的自稱卑下,殷誠知道他是願意效忠自己了。


    心裏歡喜無比,道:“興霸,想來你來巴陵城,也不是臨時起意吧。”


    既然投名狀交不了了,殷誠發問,甘寧自然是有問必答。


    “殿下說的沒錯,卑下一早就派心腹潛入巴陵城內,剛剛埋伏在樓外的隻是一部分,剩下的人皆藏在城內,隻要卑下發了信號,他們便會攻下太守府,將城內各家家主擒下。”


    殷誠嗯了一聲,心裏對甘寧的評價又上了一層。


    甘寧看似性格囂張跋扈,可做起事來卻是粗中有細,他的陣營之中確實缺少一位這種急先鋒似的人物。


    “好,既然興霸已經做好計劃,那就按照計劃行事。一會等他們來了,一切便以你為主。”


    這邊給甘寧安排了一會該怎麽做,殷誠又看向文淵道:“三弟,你和蘇姑娘為何要從長安大老遠的跑巴陵來?這天下的水寇也不是隻有巴陵有。”


    文淵道:“我與蘇姑娘來巴陵,乃是跟著趙君慕來的,當時趙君慕帶兵追趕甘將軍,蘇姑娘說能讓趙君慕親自帶兵追趕的人,必然非同尋常,因此我們便跟來了。隻是到了舒州之後,趙君慕反而停在了太湖,我們便緊跟著甘將軍一直到了巴陵。”


    甘寧一驚,心中道:“世間都說文淵乃是天下第一勇將,往日裏我還不以為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他這一路之上,連手下人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巴陵。


    來巴陵的路上,他還七拐八拐,為的就是怕趙君慕追上來。


    沒想到自己如此小心,卻依舊沒有甩掉文淵。


    殷誠不知他心中所想,接著問道:“那蘇姑娘有沒有說,她打算在巴陵城做什麽?”


    一提到這個話題,文淵臉色倒是有些尷尬。


    他看了看旁邊的甘寧,又看了看一旁的夫子,悄聲道:“蘇姑娘讓我探查下巴陵城內水寇的情況,而後明日裏請巴陵太守和城內各家家主到聽潮樓來,讓我將他們擒住。”


    說到這,文淵的臉色由尷尬變成了微紅。


    殷誠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這巴陵城的太守和世家們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甘寧想要捉他們,連蘇柔也想拿他們開刀。


    殷誠道:“好,既然蘇姑娘也是這般打算,那就兩家並一家。”


    轉頭看向甘寧道:“甘將軍,看來咱們剛剛商議的事還得緩一緩。”


    甘寧道:“卑下聽從殿下安排。”


    殷誠道:“既然這樣,如果一會他們來了,什麽話也別說,隻說讓他們準備好錢糧,再談放周噴虎的事。”


    甘寧點頭道:遵命。”


    殷誠道:“周家雖然是巴陵第一世家,但這幫人絕對不會因為周噴虎就甘願拿出那麽多錢糧出來。不過有周噴虎在,他們必然不敢派兵強攻。等到了晚上,咱們把周噴虎放了,而後你悄悄潛入城中,明日之後,蘇大家宴請城中眾人,到那時候,你再帶著你的手下將聽潮樓圍住。”


    甘寧有些不解,不知道殷誠為何多此一舉。


    要擒住這幫人,今天就可以,幹嘛要等到明日?


    殷誠見他麵露疑色,接著道:“明日裏,我會帶人以太子的名義進城,為他們解被困之圍,到時候你我裏應外合,這些錢糧,他們願意拿也得拿,不願意拿也得吐出來。”


    甘寧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殷誠又看向文淵道:“三弟,這樣蘇大家的名聲也不至於受損,你隻要今晚通知她便可,告訴她,日後遇到這種事斷不可如此,她的名聲,我以後用大用。”


    蘇柔作為炎朝最有名的聖母,殷誠早就給她安排好了走中立慈善大使的路子。


    豈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就讓她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文淵連連點頭,道:“兄長放心,天黑之後,我便前去告知蘇姑娘。”


    “好。”殷誠道:“還有就是...”


    正說著,突然樓外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周慕希的聲音傳來:“樓上的人聽著,太守大人已經到了,你們萬不可傷了我叔父和文將軍的性命!”


    來的倒是時候,自己這邊剛安排完他們就來了。


    殷誠道:“甘將軍,一切就按照咱們說的來。”


    甘寧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


    這是他投入東宮麾下,太子親自安排的事情,雖然簡單,但甘寧卻不敢有大意。


    正要說話,隻聽樓下有人道:“樓上的壯士,吾乃巴陵太守魏成,有什麽要求壯士盡管提!”


    殷誠點了點頭,甘寧應了一聲,站起身拉起昏迷不醒的周噴虎走到了窗戶前。


    周噴虎的臉一出現,周慕希馬上驚慌道:“我叔父怎麽了,你把我叔父怎麽了?”


    甘寧道:“他隻是昏過去了,死不了。”


    語氣兇悍無比,周慕希聽了又怕又喜。


    魏成道:“這位壯士,周公乃是巴陵賢士,你莫要傷他性命。他又是文弱書生,不如你將他放了,老朽願上樓去。”


    連夫子趕緊拉住他道:“東翁,萬萬不可啊!”


    魏成歎了口氣,道:“連先生,我與周公乃是莫逆之交,如今他蒙大難,我豈能袖旁觀?”


    周圍各家家主聽了,無不感動,心中感歎,太守果然與我等士族乃是一條心。


    隻可惜他終究不是巴陵人士,若是能夠換迴周公,那當真是極好的。


    周慕希也沉默不語,心裏也讚同太守魏成將自己叔父換下來。


    隻是礙於麵子,不便公然表態。


    殷誠坐在樓上一聽魏成說這話,對他來了興趣。


    這巴陵太守按理來說應該恨不得周噴虎直接死了才好,怎麽會願意主動作為人質交換周噴虎呢?


    甘寧剛要拒絕,卻聽殷誠悄聲道:“甘將軍,答應他。”


    殷誠想要看一看,這個魏成到底想要幹什麽。


    甘寧嗯了一聲,而後衝著樓下道:“好,你自己一人上來!”


    說著將周噴虎從窗戶前拉走。


    不多時,隻聽緩慢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殷誠趕緊起身,衝著夫子和文淵使了個眼神,而後假裝昏倒,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夫子和文淵會意,也都閉上眼假裝被甘寧打昏。


    三人剛一躺下,魏成就走了上來。


    他見到二樓上的場麵,心中定了神。


    甘寧道:“你當真要用自己交換這姓周的?”


    魏成卻看著殷誠等人問道:“他們這是怎麽了?”


    甘寧道:“被我打昏了。”


    魏成又看了看周噴虎道:“周公無恙吧。”


    甘寧冷笑道:“昏過去了,死不了放心吧。”


    魏成緩緩的點了點頭,放下心來,而後看著甘寧道:“這位壯士,老朽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壯士能不能答應。”


    甘寧道:“太守說來聽一聽。”


    魏成悄聲道:“壯士要的那些錢糧,老朽可以保證明日裏悉數奉上,隻是希望壯士能夠答應老朽一件事。”


    甘寧眉毛一挑,察覺到不對勁,上下裏打量著這個巴陵太守。


    魏成則任由甘寧上下打量,臉上的表情慢慢的在變化。


    甘寧看了趴在桌上的殷誠一眼,沉聲問道:“什麽事?”


    他心裏好奇,這位巴陵太守不是要交換人質的麽。


    怎麽一上來看起來像是打算要和自己做生意。


    而且還願意給足自己錢財。


    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甘寧好奇,殷誠心裏也好奇,凝神靜聽,想要看一看這魏成到底要做什麽。


    魏成看著倒地昏迷的周噴虎,臉上的表情很是深沉,全然沒有剛上來時的驚慌。


    “隻是請壯士將周噴虎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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