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來,整個庭院裏安靜無比。


    白葉羅想要說話,卻被殷誠噓聲製止。


    他從腰間掏出兩把手槍,小心翼翼的彎著腰往庭院裏走去。


    呂布走到窗戶前,輕輕推開窗戶,輕手輕腳的翻了進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白葉羅按照殷誠的手勢,配合著殷誠,二人一左一右,從兩側往房間裏走去。


    最淡定的便是夫子,老頭背著手,看了看四周。


    滿地的屍首並沒有震撼住他,畢竟這些都算是小場麵。


    夫子走到庭院之中,蹲下身,仔細的觀瞧。


    打從一看到這些屍首,老頭就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那就是這幫人身上的外衣全都沒了。


    而且身上傷口很多,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專業人士。


    最主要的是,連續翻看了幾個人,老頭還發現,這幫人身上除了衣服之外,再無任何東西。


    所有值錢的玩意全都被洗劫一空。


    殷誠三人將整個院子搜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一個活口,方才收起了家夥來到夫子身邊。


    “老師,有什麽發現麽?”


    殷誠將一支槍收好,另外一支槍則緊緊的握住,以防不測。


    夫子站起身,嗯了一聲,而後道:“這應該是附近的強人所為。”


    白葉羅檢查山莊的時候,也順便查看了下屍首,得到了結論和夫子一樣。


    “沒錯,少爺,巴州的這些鄉紳士族應該是被附近綠林道上的好漢殺的。”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距離不遠的屍首道:“那具屍體身上的傷最能說明。”


    快步上前,將屍首脫了過來,拉開了上衣,指著那屍首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道:“這人臨死之前,受過刀傷和槍傷,而且從傷口上來看,還不是一人所為。”


    白葉羅將屍首放下,指著滿地的屍首道:“而且這幫人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扒幹淨了,錢財也被洗走,顯然就是奔著劫財來的。”


    殷誠跟著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看著也像,若是軍機二處這種專業的組織,活幹的沒那麽糙不說,也不會留下什麽線索。”


    他蹲下身,從腳下拿起一塊烏黑的東西。


    白葉羅湊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麽?”


    呂布冷笑道:“自然是沾了人血的饅頭,而且還是一半的,上麵還有牙印。”


    “定時強人所為了,正廳內桌上的酒菜也都被劫走了。能幹出這種事的除了強人之外就是造反的百姓。”


    殷誠點頭道:“沒錯,巴州並沒有什麽百姓造反,若是百姓造反,就算他們有膽子殺人,也不會給他們留個體麵。隻有綠林道上的山賊強盜,扒人家的衣服,還不扒幹淨,說明他們雖然窮,但還沒窮到什麽忌諱都不顧的地步。”


    白葉羅恍然大悟,呂布問道:“這巴州的強人,你可熟悉?”


    “倒是有那麽兩家,和我們風雷寨之前有過交往,當初我二姐成親的時候,他們還派人送來賀禮。”


    白葉羅的風雷寨在南楚的名頭不亞於李秀寧的淩雲寨在雍州的地位。


    雖然巴州不在南楚境內,但都是道上混的,三山五嶽都是朋友,但凡是有點根基的山寨,都願意多一些朋友。


    畢竟雖然炎朝現在很亂,十分適合山賊強盜這個行業的發展。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個行業競爭壓力太大了。


    後起之秀如雨後春筍一般不說,而且新創建的山寨沒有幾輩的經營。


    缺乏山賊強盜的底蘊,十分的不講規矩。


    為了一口糧食或者一點利益,就能見利忘義,出爾反爾。


    黑吃黑乃是常事不說,不少後起之秀一旦有了點名氣,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幹掉當地的前輩們。


    為的就是要揚名立萬,讓欺軟怕硬的官府心裏有點數。


    不要以為他們成立時間晚就好欺負。


    更不要抱有什麽清剿山賊強盜,為自己政績添磚加瓦的念頭。


    因此,但凡是有點年頭的山寨,總是喜歡互相交好。


    以便於日後自己被小弟們幹的時候,有個幫手。


    或者自己被後輩們開除綠林籍之後,還能夠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你覺得像是他們兩家幹的麽?”


    殷誠一聽白葉羅果然有門道,試探著問道。


    白葉羅搖了搖頭道:“不像,巴州最大的兩個寨子,一個叫做九龍寨,一個叫做壓虎灣。九龍寨的寨主姓錢,叫做錢虎,今年怎麽著也有四十出頭,前些年也不知道怎麽著,每個月還要有三天的齋戒日,所以就算是他來劫,東西會搶走,但不會殺人。”


    “至於說壓虎灣的寨主張霸,這個人雖然勇猛好鬥,殺起人來不眨眼,但卻是個極其好麵子的人。若是他所為,必然會在這牆上寫下名號,殺人者乃壓龍灣張霸是也。”


    白葉羅指著兩邊光潔的牆麵搖頭道:“所以也不可能是壓虎灣的。”


    “不是這兩家,難不成巴州最近又有新的寨子了?”


    殷誠喃喃自語,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巴州不像是雍州,百姓們的日子雖然過的緊巴,但卻還沒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炎朝的百姓,但凡還有一丁點的辦法,絕對是不敢落草為寇的。


    更不要說組織起這種膽敢衝擊官府,將巴州所有士族門閥連帶著他們的護衛全都殺死了。


    殷誠有些不詳的預感,但卻又沒有任何的頭緒。


    正想著那,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正看到直挺挺倒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趙斌。


    “趙斌這是怎麽了?”


    殷誠一見,也不再去想這院子裏的人是怎麽死的,趕緊上前。


    夫子三人也都跟了上去。


    隻見趙斌臉色如白紙一般,慘白無比,一雙眼睛緊緊的閉著。


    氣若遊絲一般,顯然是嚇的昏厥過去。


    白葉羅一馬當,蹲下身將趙斌抱在懷裏。


    伸出拇指來衝著趙斌的人中用力一掐。


    “啊唿...”


    趙斌猛然的睜開了眼,像是進了油鍋裏的龍蝦,身子縮成了一團。


    殷誠、夫子和呂布站在四周低頭看他。


    趙斌一睜眼就見四張麵孔,整個人頓時又不好了。


    就在他眼瞅著又要被瞎混過去的時候,夫子手疾眼快。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庭院。


    趙斌直接就懵住了。


    心裏也不害怕了。


    “剛剛是在打我麽?”


    趙斌木然的看著殷誠等人,腦子裏全都是這個問題。


    夫子見他還是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手又伸了出來。


    啪!


    另外一個臉頰也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確實是在打我!”


    趙斌反應過來,蹭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剛想發作,這一站起來,又看到了滿院子的屍首,心髒瞬間差點沒停止跳動。


    “行了,不就是死人麽。若是今日我們來,躺在地上的就是你和你的兄弟們了。”


    呂布見趙斌這窩囊樣子,心裏十分的不爽,冷聲說道。


    趙斌這個時候腦子方才慢慢的緩了過來,他隻覺得渾身發冷,但有殷誠幾人圍著自己,卻又給他壯了膽子。


    半晌,趙斌方才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殷誠伸出手來扶住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去,不去看院子裏的慘狀。


    “巴州的老爺們,全都被強人殺了,我們覺得這幫強人應該就是附近寨子裏的山賊強盜。趙斌,你是巴州人,可知道這周圍有哪些寨子能有實力做出這種事麽?”


    一不看院子裏的屍首,趙斌的精神就好多了。


    緩了緩心神,趙斌努力的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屍首上轉移。


    “巴州倒是有兩個大寨子,一個叫做九龍寨,一個交做壓虎灣,但是這兩個寨子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平日裏隻打劫過往的客商,從來到巴州城附近活動。而且我還聽說,他們還與官府之中有些勾結,因此應該不是他們所為。”


    趙斌努力的迴想著腦子裏關於巴州強人的一切,皺眉說道。


    見趙斌和白葉羅說的基本一致,殷誠和夫子對視一眼。


    看來這事應該和巴州最大的兩個寨子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最近你可知道巴州的綠林道上有什麽人立山頭麽?”


    殷誠好歹也是洪門的龍頭老大,對於炎朝綠林道上的規矩還算是懂的。


    有些身懷絕技的人活不下去了,被逼無奈帶著手下人上山落草。


    為了能彰顯自己的本事,以便搶到附近最好的打劫地盤,往往會選擇先打劫官府或者官商。


    隻要能夠在官府的報複下挺下來,基本上就算是周圍綠林道上有話語權的了。


    畢竟這種辦法,一來可以讓周圍大家夥看清楚彼此之間的差距。


    你看,同樣都是吃綠林這碗飯的,我們寨子敢和官兵死磕,而且還沒被磕死。


    以後誰是弟弟,心裏應該有點數了吧。


    這二來也不用和老前輩分一爭高下,彼此傷了和氣不說,傳出去也讓綠林上的朋友笑話隻會窩裏橫。


    因此也有可能會是一幫剛入行的高手們為了立山頭幹的。


    殷誠一發問,趙斌就趕緊皺眉思索。


    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想起來這附近哪裏有什麽新冒出來的山賊團夥。


    “這個倒是沒有聽說過。”


    趙斌搖了搖頭。


    殷誠又犯難了,難不成當真是九龍寨和壓虎灣的人做的?


    就在夫子也在懷疑的時候,趙斌忽而高聲道:“啊,我想起來了。”


    白葉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突然那麽大聲做什麽?要嚇唬死人不成?”


    趙斌這會也沒有功夫和白葉羅撕逼,匆忙道:“殷公子,我倒是聽說一件事,前不久我手下一個兄弟從老家迴來,他們村裏有人去九龍寨送糧,聽說最近綠林道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是青州還是哪裏有一個大當家的占了城,廣發英雄帖,邀請天下綠林中人前去,要共商大事?”


    呂布哂笑道:“共商大事?一幫毛賊有什麽大事好商議的?”


    白葉羅一聽呂布看不起他們這個行業,頓時有些不服氣道:“自然是要造反了。”


    說的理直氣壯,全然忘記現在自己的風雷寨已經被招安的事了。


    呂布還想嘲諷兩句,卻聽趙斌道:“不是不是,我聽說不是要造反。”


    呂布道:“他們明麵上自然是不敢說造反的。”


    趙斌腦袋直搖,道:“我聽說是因為最近這些日子裏,洪門的人太欺負人,規矩太多,以至於天下綠林道上的好漢們怨聲哀道,青州的那位大當家便是要召集大家夥,商議如何對付洪門。”


    殷誠皺了皺眉,青州?自己接到的情報不是說濟州的黃巢要搞事情麽。


    怎麽到了趙斌嘴裏就變成了青州。


    黃巢給風雷寨的帖子裏,倒是說到了共商大事的事。


    殷誠一直以為是要造反,可在趙斌嘴裏,卻又變成了要對付洪門。


    趙斌嘴裏說的事應該就是指黃巢的天下英雄大會了。


    之所以地名會混亂,應該是中間傳話的原因。


    畢竟對於巴州的人來說,濟州和青州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濟州在哪,青州在哪。


    傳錯話的可能性極其大。


    而對於理解共商大事這句話,傳錯話的可能性就小了。


    畢竟再怎麽傳,造反這件事怎麽也不會變成對付洪門。


    這完全就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除非黃巢這小子是想兩件事一起幹。


    如果果真如此的話,難不成黃巢穿越過來的時候沒有把腦子帶過來麽?


    如果不是的話,誰給他的這個勇氣,讓他既要造反,還要和洪門死磕。


    梁靜茹當真也穿越過來了不成?


    “老師,您覺得怎麽迴事?”


    殷誠有些想不明白,看了看一旁的夫子悄聲問道。


    夫子捋了捋胡須,道:“既然你想知道,循著這幫強人的蹤跡追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嗯,既然如此,趙團長。”


    殷誠也正有此心,見夫子也是這樣想的,更無任何的猶豫。


    “在,殷公子您吩咐。”


    趙斌趕緊應聲。


    “你先迴去告訴江顏,讓他派人來將這個院子裏的屍首清理幹淨,然後再連夜派人去南楚,說明巴州的情況,讓南楚的諸葛先生盡快派兵來。”


    殷誠沒有絲毫的驚慌,語氣平淡的說道。


    “啊...”


    一聽這話,趙斌馬上懵了。


    “怎麽了?”


    殷誠有些奇怪的問道。


    趙斌趕緊擦了擦冒出來的冷汗,麵色十分的尷尬,欲言又止了好一會。


    “怎麽?趙團長不願意去?打算要和我們去追一追著殺人不眨眼的強人不成?”


    趙斌趕緊擺手:“不,不,公子吩咐,屬下豈敢推辭。”


    “隻是,隻是。”


    趙斌隻是了半天,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方才咬牙道:“隻是我兩腿發軟,不敢,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殷誠四人臉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了。


    連夫子也是沒有想到這位居然會如此迴答。


    “哎。”


    殷誠歎了一口氣,這位趙團長啊...


    他也懶得說別的,衝著呂布試了個眼神。


    呂布心領神會,伸出手來一把抓起趙斌,而後抗在肩上,直奔門外的馬車。


    趙斌被呂布扔在馬車上,呂布調轉馬頭,猛然用力一拍馬屁股。


    馬兒吃痛,撒丫子消失在了四人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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