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南楚改製的全部計劃。”


    梁俊放下了指揮杆,坐迴了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水。


    此時已經是深夜,但書房之中卻燈火通明。


    除了夫子之外,南楚的高層幾乎全都都在。


    聽完梁俊說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腦子裏不斷的迴憶著梁俊所說的話。


    “先從軍隊之中改製,我認為可行。”


    諸葛亮最先發表意見。


    “南楚與雍州不同,不管是從民生還是經濟上都是如此。”


    梁俊端起茶杯,一邊喝一邊說,一邊說一邊想著剛剛自己這些方案之中的紕漏。


    “我之所以敢在雍州大刀闊斧的改製,還要歸功於常玉。若非因為常玉把雍州的士族禍害幹淨,改製幾乎難於登天。”


    這句話梁俊隻是在闡述事實,但旁邊的張角卻是如坐針氈。


    “太子...”


    梁俊一愣,馬上明白張角的心思,嗬嗬一笑,道:“張老師不必多想,所謂浪子迴頭金不換,你之前雖然有些過錯,但現在願意站在百姓這邊,願意為百姓放棄教主之位,實屬難得可貴。”


    雖然得到了梁俊的肯定,可張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隻得歎氣道:“悔不該當初啊。”


    梁俊趕緊轉移話題,笑道:“南楚在曆代鎮南公百年經營之下,雖有戰亂,卻未曾動搖根本。百姓的生活也算是過得去。”


    說到這,梁俊看向了一旁的楚秋九。


    昨日的那場沙盤會議之後,楚秋九馬上表態願意服從梁俊的安排。


    整個楚家也都十分配合的交出了手裏兵權和商鋪。


    因此楚秋九算是交了投名狀的,在這幫人裏,地位甚至還要高於張角這位太子黨前期核心成員。


    楚秋九見梁俊向自己看來,知道他是想要聽下自己的意見。


    這兩天裏,梁俊說了很多她從未聽過的理論。


    這些理論最開始聽的時候,覺得荒誕不經,可細細品味,卻又覺得裏麵有很大的道理。


    雖然還未曾徹底明白梁俊說的那些話,但此時的鎮南公府隻有順從這一條路。


    楚秋九十分的清楚,隻要自己有絲毫的異動,眼前這個和顏悅色,說起話來風趣幽默的太子爺絕對不會手軟。


    按照楚秋九這些日子以來對梁俊的理解。


    如果自己敢有任何謀反的跡象,梁俊絕對會將楚家人斬盡殺絕。


    昨日裏在和楚家人說南楚改製的時候。


    有不怕死的提議趁機幹掉梁俊,卻被另外一位楚家人製止了。


    而且還拿出一份關於雍州改製的資料。


    那上麵可是清楚的記載著,梁俊在雍州的時候,可是親手殺了七十二個貪汙的官吏。


    現在的梁俊又多麽的平易近人,翻了臉之後,就有多麽的心狠手辣。


    想到這些種種,楚秋九穩了穩心神,道:“所以這也是臣下擔心的地方,南楚士族門閥根深蒂固,若是想要動他們的土地,隻怕要費些心思。”


    諸葛亮揮著羽扇連連搖頭,笑道:“就算是費些心思也做不到。”


    他站起身來,看著梁俊道:“所以土地改製,不能著急。先放一放,停個一年半載,也不遲。”


    魏都皺眉道:“可是土地改製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雖然還未傳遍南楚,但最多半個多月,隻怕所有人都會知曉。”


    諸葛亮哈哈一笑,道:“北涼王多慮了,隻要鎮南公府沒有下令,就算成都城滿城皆知,想要傳遍南楚卻也是不可能的。”


    魏都有些不明白,眉頭皺的更緊。


    諸葛亮與梁俊對視一眼,梁俊道:“既然如此,丞相便給大哥說個清楚便是。”


    魏都也道:“太子所言極是,丞相就別賣關子了。”


    諸葛亮坐下來,笑道:“北涼王,你覺得南楚的士族門閥願意聽從安排乖乖的把土地拿出來麽?”


    魏都連連搖頭道:“自然不肯。”


    “那麽他們現在敢起兵造反麽?”


    魏都又搖頭道:“如今未曾改製,他們自然也不敢。”


    “他們現在不敢,若是土地改製頒布之後呢?”


    諸葛亮循循誘導,魏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便是那時,他們縱然有反心,也絕不敢立即造反。可一旦土地改製一開始推行,這幫人勢必要抱成一團,公然與鎮南公府對抗。”


    “嗯,沒錯,所以說在土地改製落實之前,即便鎮南公府下了改製的命令,他們也絕對不敢馬上造反,卻會對土地改製的消息隱瞞。”


    梁俊在一旁插嘴道:“而且還極有可能會被妖魔化土地改製,讓南楚的百姓也都相信,土地改製看起來很好,實際上對百姓百害而無一利。”


    魏都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道:“沒錯,沒錯,太子所言極是。這幫鄉紳最是喜歡顛倒黑白,愚弄百姓。”


    諸葛亮等人更是有些驚訝的看著梁俊,未曾想到這位一直身處高層的太子對基層還有這般見識。


    梁俊看懂了眾人的眼神,嗬嗬一笑,不願意多說。


    “所以土地改製雖然是南楚改製的核心,但絕對不能操之過急,要放在最後。”


    梁俊轉移了話題,讓大家的注意力從自己為什麽如此理解基層又轉到了南楚改製上。


    “而之所以要先從軍隊和經濟入手,其中一個原因也是為了給土地改製鋪路。”


    說完了具體方案,梁俊就要開始給眾人解釋自己這麽做的動機。


    “軍隊這塊,自然不用說,現在炎朝的軍隊戰鬥力很低,確切的說封建王朝軍隊的戰鬥力都很低,即便是青史留名的那些名將帶領的軍隊,也是如此。”


    梁俊一說這話,坐在旁邊的呂布和魏都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他們倆注定是太子陣營之中日後衝鋒陷陣的武將。


    梁俊在這種會議上公開發表這等言論,豈不是瞧不起他們?


    見呂布有些不服氣,梁俊笑道:“溫侯,籠統的來說,若你帶一支萬人軍隊與別人對敵,一場仗下來,己方傷亡千人,軍隊可還有一戰之力?”


    呂布傲聲道:“自然。”


    梁俊又笑道:“若是傷亡兩千餘人,敵軍步步緊逼,軍隊可還有一戰之力?”


    呂布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是帶兵打仗的武將,親臨戰場的統帥。


    自然知道軍隊的特性。


    自己帶一萬人與人對陣,若是死傷一千,他自信憑借自己的能力依舊可以與敵軍廝殺。


    可傷亡兩千,雖然手下還有八千人,但士氣必然衰減。


    如果敵軍步步緊逼,隻怕就要有逃兵出現了。


    不等呂布迴答,梁俊又問道:“若是士卒死傷了三千,敵軍依舊沒有甩掉,溫侯覺得,可還有一戰之力?”


    呂布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雖然打過不少敗仗,但梁俊說的這種情況他倒還真沒有遇到過。


    當然,他也曾遇到過比這更慘的,那就是前世裏被曹操吊起來打的那次。


    “當然,我不是行軍打仗的行家,這種例子舉的也十分的理論化,沒有考慮到地形、天氣、作戰雙方將領的能力和,交戰士兵的素質,有無援軍,是本土作戰還是千裏奔襲。”


    梁俊嗬嗬一笑,想要緩解一下氣氛。


    呂布則不為所動,看著梁俊問道:“太子是想說,世間有死傷三成的依舊有一戰之力的軍隊?”


    又道:“而且並非是個例?”


    梁俊一愣,看著呂布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許久方才道:“有,我那個時代,有很多國家都有這樣的軍隊。但有一支偉大的軍隊,不僅戰鬥力極強,就算戰到一兵一卒,也會堅守陣地。“


    梁俊說到這,唿吸有些急促,神情有些激動。


    “而且還是一支婦孺可與之爭路的王者之師。”


    書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梁俊坐在椅子上,腦袋裏迴憶著前世看的那些資料,臉上掛著向往的神情。


    周圍的人則一臉的不可思議,就連諸葛亮也微微皺眉。


    顯然對梁俊說的話持懷疑態度。


    梁俊見眾人全都不說話看著自己,神色怪異,哈哈一笑。


    “咱們接著說迴來。”


    梁俊抬起手,在諸葛亮眼前晃了晃,諸葛亮迴了神,別有深意的看了梁俊一眼。


    “所以說軍隊改製,目的就是提高軍隊的戰鬥力,具體的三個方麵剛剛我也都說了。”


    梁俊伸出手指,道:“第一就是訓練方式要改變,詳細的方案一會開完會,大哥和溫侯咱們再商議。”


    呂布和魏都還沉浸在梁俊剛剛說的話中,聽到梁俊叫他,趕緊點頭:“好。”


    “這第二個方麵,便是軍隊的紀律,這一點我也說了,明日便可推行。”


    諸葛亮看著牆上臨時搭建的黑板的條例陷入了深思。


    他現在有點明白,梁俊所說的王者之師是什麽樣子。


    梁俊接著道:“這第三點,自然就是關於軍隊的宣傳,一定要從根上改正。”


    說到這,梁俊的臉色沉了下來。


    “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類似這種錯誤言論必須消除。南楚的新軍,乃是為了保家衛國,守衛百姓所創建,軍民本是一體,新軍不是屬於任何一個人的,不屬於我梁俊,也不屬於你魏都,更不屬於你呂布,而是屬於天下的百姓。”


    梁俊雙手按在桌子上,斬釘截鐵的看著眾人說道。


    呂布和魏都,還有坐在最外麵的劉備和徐道也都緩緩的點了點頭。


    他們雖然還不能理解梁俊這樣做的意義。


    甚至覺得梁俊這樣做純粹是紙上談兵,外行指揮內行。


    但在剛剛商議這些事的時候,他們一提反對意見,梁俊馬上變得冷酷決絕,不容得任何人反對。


    甚至還對著呂布說出,若不願意,盡管離開的話。


    要不是貂蟬剛剛進來送茶水,隻怕呂布得和梁俊幹起來。


    見到梁俊又再次重申,語氣比剛剛更重,四人更不敢懈怠。


    “軍隊改製這塊,雖然是最先實行的,卻也不能操之過急。”


    梁俊緩和了語氣,道:“需得徐徐圖之。”


    諸葛亮點頭道:“這個自然,軍隊改製由臣親自推行。”


    梁俊嗯了一聲,接著道:“軍隊改製的同時,便是要經濟改製。”


    他說著又拿起指揮杆來,看著眾人道:“經濟改製乃是為了土地改製做基礎。”


    眾人又開始疑惑,不知道梁俊為何這樣說。


    “後世有一個大貪官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那就是曆來造反的都是種地的,商人是絕對不會揭竿而起的。”


    梁俊一說到這,諸葛亮馬上認可的點了點頭,道:“沒錯,太子是想通過絲綢之路和類似聚寶齋之類的商鋪,在南楚扶持商人。”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梁俊剛表明態度,諸葛亮馬上就明白過來。


    這種交流讓梁俊十分的舒服。


    “丞相說的沒錯,不光要扶持商人勢力,而且還要想辦法將這些鄉紳門閥變成商人。”


    “將鄉紳門閥轉變成商人?”


    楚秋九露出不解的神色,完全搞不懂梁俊的思路。


    “沒錯,隻要他們從商業上得到的利益,大於從土地上得到了錢財,那時候他們便是案上的魚肉,就算想要造反也得掂量掂量。”


    梁俊一說到禍害那幫欺壓百姓的鄉紳門閥,一雙眼睛就開始放光。


    讓在座的眾人渾身都不舒服。


    楚秋九更是為南楚的鄉紳門閥們一陣默哀。


    他們招誰惹誰了,居然碰到梁俊這個煞星。


    “沒錯,隻要他們願意跟著絲綢之路走,我有一千種法子對付他們。”


    梁俊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實施自己心中想的計策。


    還不等旁人問具體都有哪些辦法,隻聽敲門聲響起。


    “進。”


    梁俊抬頭迴應。


    諸葛亮則搖著羽扇,側身衝著魏都笑道:“是徐姑娘來了。”


    魏都剛想問你怎麽知道是徐姑娘來了,就見房門推開,徐妙錦走了進來。


    諸葛亮悄聲道:“徐姑娘敲門與眾不同,自然一聽便知。”


    說話間,徐妙錦走進了書房,衝著眾人行了一禮,看著梁俊道:“殿下,夫子讓妾身將這份消息送來。”


    說罷從袖筒之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了梁俊。


    梁俊趕緊接過來,道了聲辛苦,也不客氣,當著徐妙錦的麵就拆開了。


    信上的字並不多,但內容卻讓梁俊笑嗬嗬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怎麽了?”


    諸葛亮發現不對勁,趕緊起身。


    梁俊轉身將紙張遞給諸葛亮,環視眾人,冷聲道:“冤家對頭來了。”


    眾人紛紛湊到諸葛亮身邊,向著紙張看去。


    隻見上麵寫著幾行字:


    有海上來寇千餘人,攻克明州不退,占據府衙,於民秋毫無犯。


    又使人攜國書傳於長安,內容不詳,賊首自曰豐臣秀吉。


    眾人看完全都十分的詫異。


    梁俊則冷聲一笑:“敢上岸侵占我大炎國境,還敢遞交國書?哼,我倒是要看一看,長安那幫人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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