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一進茶館,茶館內的書生全都安靜下來。


    年長的看起來文質彬彬,儼然是個讀書人。


    諸葛亮見眾人向他二人看來,微微一笑,拱手施禮道:“叨擾諸位了。”


    書生同窗會的會長則趕緊起身還禮,請諸葛亮坐下。


    呂布看了看茶館裏眾人,徑直向著靠窗的桌子走去。


    那桌子旁原本坐著倆人,一見呂布走過來,幾乎是本能的起身讓開。


    呂布也不客氣,將隨身攜帶的包裹放在了桌上,看著諸葛亮道:“先生,就在這裏坐吧。”


    諸葛亮微微點頭,衝著那會長歉意一笑,坐到了呂布麵前。


    這邊一坐下,茶館裏的掌櫃趕緊從櫃台處走過來。


    鎮子雖然不大,平日裏也沒有什麽人來。


    若非是這幫書生架勢,這茶館就算開到死,也不會有如此人聲鼎沸,客滿為患的景象。


    茶館掌櫃雖然沒見過什麽大世麵,可也是個傻子。


    一打眼就看出這倆人絕對不會普通人,絲毫不敢怠慢。


    呂布根本就沒把這一屋子的書生放在眼裏,他隻想著早日把諸葛亮送到丘山,好迴去找貂蟬。


    再加上懷揣著煩心事,因此這一路上臉色並不怎麽好。


    “上酒上菜,把你們店裏最好的酒菜都上來。”


    呂布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幣來,拍在了桌上,問道:“你們這裏可收這雍州紙幣麽?”


    掌櫃的打眼一瞧,見那是一張五百文的紙幣,滿臉堆笑的道:“客官說笑了,這雍州紙幣乃是官家發的,如何不收?”


    經過這大半年的推廣,整個炎朝雖然談不上普及了紙幣,但普通百姓們卻對紙幣並不陌生。


    加上紙幣乃是絲綢之路上的行商唯一的法定貨幣,雍州交行的信譽又十分的堅挺。


    因此百姓們對紙幣並不怎麽排斥。


    炎朝所有的州縣裏都有交行的分行,而且是十二個時辰營業。


    隻要來換,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多少錢,都能換出來足額的銅錢。


    更是堅定了百姓們對紙幣的信心。


    掌櫃的收了呂布的錢,趕緊下去準備飯菜。


    不多時,酒菜堆滿了整個桌子。


    呂布和諸葛亮走了大半天,昨日裏又趕了一夜的路,早已經饑腸轆轆。


    酒菜一上來,呂布就抄起筷子,在桌子上飛舞。


    諸葛亮則不急不慢的細嚼慢咽,吃口菜喝點酒,一會還從懷裏掏出一份報紙來觀瞧。


    周圍的書生們全都默不作聲的看著二人。


    有的人注意力放在了呂布身上,見呂布撕下一塊雞腿,狼吞虎咽,吃的那叫一個香。


    引得那幫人跟著不住的流著哈喇子。


    好麵子的書生則緊閉雙唇,忍住口水,可喉頭卻上下蠕動,顯然是被呂布的吃相引出了饞蟲。


    他們雖然手裏還有錢,但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進南楚。


    因此不得不精打細算,生活水準飛速下降。


    好多人已經許久沒有開過葷腥了。


    另外一幫人的注意力則全都放在了諸葛亮手中的報紙上。


    這群人大多都是各地的富貴子弟,出來時帶了足夠多的錢。


    來到這要打持久戰,也不願意委屈自己,一麵派人迴去取錢,一麵依舊大吃大喝。


    因此在口腹之欲上並沒有太多的追求,反倒是覺得呂布的吃相簡直是猶如斯文。


    在心裏對比了下自己和呂布的體格,要不是覺得打不過呂布,早就出言讓他滾出茶館。


    相對於食物,他們更注重精神上的糧食。


    這些日子以來,這群公子哥們算是找到了組織。


    有那麽多比自己窮的書生對自己馬首是瞻不說。


    往常在州郡裏的一些詩會上,都是那些才子們高談闊論,自己隻能當個吃瓜鼓掌叫好的圍觀群眾。


    現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也能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待遇。


    隨便評論報紙上的新聞,就可以得到周圍舔狗書生們的喝彩。


    這種感覺是讓人無比上癮的。


    因此他們對諸葛亮手裏的報紙十分的看重。


    隻要有了這份報紙,自己就能繼續針砭時弊。


    這群人目不轉睛的看著諸葛亮和呂布,誰也不說話,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覺得到。


    呂布見不少人盯著自己的筷子,自己一轉頭,他們又趕緊低頭不敢和自己對視。


    這群書生的心思,呂布豈能不知?


    臉上微微冷笑,呂布從懷裏又掏出一張紙幣來,重重的拍在了桌上,高聲道:“掌櫃的!”


    掌櫃的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諸葛亮和呂布,這邊一叫他,他趕緊應聲,快步走了過來。


    “這位客觀,您有什麽吩咐?”


    呂布也不看他,一邊繼續吃著喝著,一邊問道:“剛剛給你的錢可夠用的?”


    掌櫃的道:“客觀說笑了,這一桌飯菜哪裏值得那麽多錢,小人正尋思給您出去換呢。”


    呂布一揚手道:“不用換了,剩下的錢還有這一貫,你都拿去。”


    說著放下了筷子,看著屋內那幫麵有菜色的書生道:“能置辦多少桌便置辦多少桌。”


    掌櫃的有些不解,伸出手來,不知道該不該拿錢。


    “客官,您,您這是何意?”


    掌櫃的心裏雖然約莫能狗猜到呂布想幹什麽,可人家沒吩咐,自己也不敢問。


    周圍的書生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呂布是想請他們吃飯。


    不少人臉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


    廉者不食嗟來之食,這莽漢竟敢這般侮辱我等!


    正想發作,可人家還沒說要給自己吃,而且看這小子吃飯的架勢,自己若是貿然開口,他動手打人怎麽辦。


    又在心裏對比了下自己和呂布的體格,順帶著把周圍人的體格也對比了下。


    估計就算是全都一起上了,也不是這人的對手。


    不由地一陣沮喪,也不想什麽廉者不食嗟來之食了,改想若是這人讓我們吃,我們不吃的話,他會不會打我們。


    正為難著,一旁的諸葛亮放下了手中的報紙,示意呂布稍安勿躁。


    呂布見諸葛亮出麵,也懶得去管這幫書生,又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諸葛亮看著一旁的會長,笑道:“這位公子,不置可否屈尊移步。”


    他嘴上雖然說的客氣,但那會長聽了,也不知怎麽著,心裏一哆嗦,出於本能的畏懼,趕緊邁著小碎步走了上來。


    唯恐自己走的慢了,旁邊那吃飯如倒飯的年輕人把自己當飯吃了。


    “公子客氣,實不敢當。”


    會長走到近前,露出恭順的笑容。


    “請坐。”


    諸葛亮示意他不用緊張,招唿他坐下。


    “哎,哎。”


    會長又趕忙坐下,卻又不敢坐實了,隻是半個屁股坐著,半個屁股懸著。


    這一坐下,冷汗可就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無他,隻是覺得自己夾在這二人身邊,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尤其是呂布還時不時的看他一眼,看的他是毛骨悚然。


    每次呂布的視線放在他身上,他就覺得像是老虎拿舌頭舔自己。


    諸葛亮將桌上的報紙推到了會長的麵前,笑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小生高富,乃是易州易縣人士,家中兄弟三人,小生行二,家父乃是易州主簿”


    諸葛亮麵帶微笑的看著他,默不作聲。


    呂布則皺了皺眉,抬起頭來沉聲道:“先生隻是問你姓什麽叫什麽,你說那麽多作甚?”


    高富趕緊點頭道:“是,是,是。”


    諸葛亮則笑道:“高公子莫要見怪,我這位朋友性情灑脫,最是不喜歡繁文縟節。”


    高富道:“不喜歡繁文縟節好,不喜歡繁文縟節好,我們這一屋子人都不喜歡繁文縟節。”


    說著還轉頭看向眾人道:“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唯恐高富挨揍,趕緊應聲道:“是,是,高會長說的沒錯,咱們雖然是讀書人,可與一般書呆子不同,最是不喜歡繁文縟節。”


    他們說的這番話倒也是實話。


    畢竟敢從千裏之外跑到南楚來求學,也不是一般的書生能幹出來的。


    “這份報紙,公子若是不嫌棄,還請拿去。你我皆是讀書人,想來高公子也有看報的習慣。”


    諸葛亮主動把報紙給他,倒是出乎高富的意料。


    再加上見諸葛亮言語談吐,儼然是學富五車,聰明絕頂之人。


    又感受到了諸葛亮的善意,高富也不像是一開始那麽害怕,趕緊接過報紙道:“先生客氣了,多謝先生。”


    打眼一瞧,見那報紙上的日期乃是最新的,心裏更加的開心。


    趕忙放下報紙衝著諸葛亮施禮道:“學生唐突,還不知先生高姓,當真是無禮之極。”


    諸葛亮示意他不必如此,道:“在下複姓諸葛。”


    “哦,諸葛先生,先生有禮了。”


    諸葛亮比他大個七八歲,按照炎朝讀書人之間的規矩,二人萍水相逢,他隻告訴高富姓,不告訴名,也是合情合理。


    有了諸葛亮的贈報紙之情,高富對他好感倍增,直接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看著掌櫃的道:“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準備飯菜。”


    掌櫃的看了看呂布,呂布揮手示意他按照高富說的去做就行。


    這邊掌櫃的下去準備飯菜,那邊高富看著諸葛亮道:“敢問諸葛先生,您這是要去往何處?”


    諸葛亮道:“正欲往丘山而去。高公子和諸位也是要去往丘山麽?”


    剛剛高富一自報家門,說是易州人士,諸葛亮就猜到了事情不對勁。


    易州在哪?那是緊靠著幽州,在炎朝的最北麵。


    而此處乃是閬州新井,雖不是炎朝最南邊,卻和易州距離十萬八千裏。


    這高富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斷然不會是來遊山玩水的。


    再看周圍人的打扮,都是讀書人的樣子,顯而易見,他們全都是準備到丘山書院求學的學子。


    隻是這群人不去丘山,在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裏窩著幹什麽?


    難不成去往丘山書院的路堵住了?


    又想了想之前對於丘山書院的傳聞和南楚軍現在的處境,諸葛亮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看來成都不是那麽好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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