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眾人正說著,隻聽門外有士卒來報,說關外有大批軍隊來投,是否開關放進來。


    眾人不約而同的全都看向了梁植。


    梁植一愣:“都看我做什麽?”


    一直沒有說話的諸葛夕哈哈一笑,道:“殿下乃是聯軍盟主,如今有人來投,是否開關自然由盟主定奪。”


    一聽這話梁植的鼻子差點沒氣歪。


    這會想起老子是盟主了,剛剛秦王大嘴巴抽我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這群人出來給本盟主說句公道話?


    可這會也不是賭氣的時候,既然他們沒把自己這個盟主擼下來,顯然是想讓自己繼續背鍋頂雷。


    一遇到這種不打仗的事,梁植馬上就冷靜了下來。


    思路也清晰起來。


    聯軍盟主的位子,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個燙手的山芋,可若是運轉的得當,說不準對自己還有大用。


    畢竟傳國玉璽現在還在自己手中,此時並無人知曉。


    自己擔任著聯軍盟主,到了適當的時機,有了傳國玉璽加持,登基坐帝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梁植思來想去,定了主意。


    理了理衣衫,邁著步子走到了中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命人開關。


    不多時,損失慘重的各路雜牌軍的首領們披傷掛彩進了大廳之內。


    打頭的是綠林軍的首領,姓劉名升,進來之後罵罵咧咧,又看到梁植等人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整整齊齊,沒有絲毫狼狽之色。


    劉升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起來了。


    “你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老子們奉了你們檄文而來,原本是想著為了匡扶炎朝,為皇帝老子報仇。你們可好,拚命的時候讓老子們上,撤兵的時候又把老子們扔到後麵,不管不顧!真當老子們是好欺負的麽?”


    劉升本就是一個粗人,雖然有了氣候,也跟著咬文嚼字,斯文起來。


    可此時怒火中燒,哪裏還管什麽斯文不斯文,張開嘴,這汙言穢語就罵個不停。


    門外的雜軍首領進來的越來越多,一聽劉升開罵,一個個也都跟著嘴裏不幹不淨起來。


    能坐在這裏的人,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麵對這群上不得台麵的賤民,對於他們的罵聲也都沒放在心上。


    梁植耳聽的這群人罵來罵去,都沒有指名道姓。


    再看他們的神色,明白過來。


    合著到現在了,這幫沒腦子的人還沒意識到讓他們如此狼狽不堪,損兵折將的主謀乃是自己。


    梁植心中一動,看了看周圍不為所動的梁羽等人,心裏泛起了嘀咕:“秦王等人是不可能把我當做真正的盟主對待了,若是能趁此機會將這群人的心收攏,即便不能讓他們歸到我的麾下,也能讓他們對付秦王。”


    打定了主意,梁植微微一笑,趕緊起身道:“諸位將軍辛苦了,此事乃本王之過。勝敗乃兵家常事,諸位將軍一心為國,天地可鑒。快快請坐,快快請坐,來人,趕緊給諸位將軍看座。”


    劉升等人罵了半天,見並沒有人搭理自己,其實也是很尷尬的。


    再加上眼前這些人都是皇室貴胄,放在平日,自己祖墳上就是冒什麽煙,人家都不可能看他們一眼。


    這幫雜兵心裏說到底還是對梁羽等人頗為畏懼的。


    破口大罵卻不點名道姓,也隻是仗著人多勢眾,又在氣頭上過過嘴癮。


    梁植一給他們台階下,劉升馬上就接住,閉上了嘴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看著周圍人心裏又得意起來。


    “老三說的沒錯,老子來了長安,雖然兇險,又折了些兵,可搖身一變成了朝廷大將軍,又和這些王爺皇子們平起平坐,嘿嘿,迴去之後,可是得讓他們羨慕死。”


    一這樣想,劉升心裏的火氣也消了一半,坐下來一喝茶。


    又想到赤眉軍的洪福連屍首都沒了不說,赤眉軍也全軍覆沒。


    劉升心裏更加的開心,自己手下好歹還有一萬多軍隊,在這聯軍裏多少也算是個人物了。


    再看其他人時,劉升也沒有了之前一副滿臉怒火要殺人的樣子,反而露出微笑,頗為得意。


    能跟著撤退到潼關的軍隊,基本上都不是攻城的主力軍。


    他們雖然也都損失,可照著赤眉軍那些被趕鴨子上架,成為炮灰的軍隊來說,他們的損失可以說忽略不計。


    梁植等人一見劉升這群人一坐下像是換了一個人,全都有些納悶。


    這孫子可別是個傻子吧,剛剛還一副要和自己拚命的架勢,怎麽一坐下卻又像笑了起來。


    聯軍這邊最看不慣劉升的就數左典了。


    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劉升的軍隊叫做綠林軍。


    上輩子自己就是死在了綠林軍的手裏,這輩子見了,雖然知道劉升不是原來的那幫人,可一聽到綠林軍三個字,左典就恨的牙癢癢。


    劉升大口喝完了一壺茶,看著梁植道:“盟主,咱們兄弟忠君為國,又損失慘重,朝廷是不是要給咱們一些補償?”


    看著劉升一臉的認真而又天真的神色,梁羽等人差點笑出聲來。


    打了敗仗,被梁俊在屁股後麵攆著逃迴潼關,這椅子還沒坐熱呢,張嘴就要賞賜。


    不殺你們就已經算是好的了,還有膽子要獎賞,這都是他娘的一幫什麽奇葩。


    劉升一開這個頭,身後的這些個雜兵將領們更是興奮,一個個高聲叫嚷著讓梁植給他們升官。


    “劉將軍說的沒錯,老子們在長安城下玩命,手下的兄弟死傷無數,雖然沒有破了長安城,可這沒有功勞,也得有苦勞吧。”


    “沒錯,俗話說皇帝老子還不差餓兵,給地主幹活還有工錢。盟主讓咱們攻城,咱們就攻城,盟主讓咱們撤退咱們就撤退,要是不給個大官坐坐,誰還給你賣命?”


    “就是,咱們忠君為國,一心為了朝廷,這朝廷還能冷了咱們不成?冷了咱們也不要緊,可傳出去了,天下的英雄好漢誰還敢來幫襯你們。”


    ...


    別看這幫人都是一群大老粗,可說出來的話卻占據著大義,讓梁植等人紛紛皺眉。


    這樣的話不像是這群文盲嘴裏說出來的啊,怎麽感覺這群人背後有高人指點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全都犯起了嘀咕。


    梁植哈哈一笑,抬手壓言道:“諸位將軍說的沒錯,大家都是精忠為國的忠臣,朝廷自然不會冷了大家夥的心。”


    說罷,頓了頓,又道:“這樣,一會本王讓人統計一下,看一看諸位都損失了多少兵力,然後咱們按照這個論功行賞,可行?”


    梁羽一聽這話是哭笑不得,自己打了那麽多年的仗,第一次聽說論功行賞是按照死了多少兵來算的。


    看著梁植的架勢,這些人誰死的越多,官職就越大了?


    劉升等人一聽這話,各個喜上眉梢,道:“盟主說的是,就依著盟主。”


    他們雖然沒死多少人,可一聽隻要死人就給官,心裏也都十分的滿意。


    誰知左典冷冷一笑,道:“精忠為國,一個個亂民還配得上精忠為國這四個字,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跟著梁俊待了那麽久,左典也學會了不少時髦的詞。


    劉升等人雖然聽不懂什麽叫滑天下之大稽,可看左典的樣子也能知道,這孫子沒說什麽好話。


    當下馬上就炸毛了。


    “怎麽著,咱們兄弟拴著腦袋來幫你們反而是錯了?”


    “好,既然你們說咱們兄弟是反賊,那咱們就反給你們看,兄弟們,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們去找太子殿下!”


    “對,咱們去投靠太子殿下,我這些天算是看清楚了。到底誰是忠臣,誰是反賊。”


    “誰是忠臣,誰是反賊?人不都說了成王敗寇,太子爺如今打了勝仗,那自然不是寇了。”


    一群人咋咋唿唿,嘴上叫的厲害,可去沒有人動。


    他們也不傻,如今聯軍新敗,太子那邊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


    所謂雪中送炭情意長,錦上添花遭人恨。


    若是當初自己支持太子,肯定還能有個好待遇,可如今以敗軍之將的身份投奔,隻怕太子還看不上呢。


    梁植見這群人也就是仗著個嘴,看了左典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挑唆這群二百五。


    一邊又出言安撫劉升等人。


    好不容易才把劉升等人安撫好,左典那邊冷冷一哼,十分的不屑。


    劉升也不生氣,反而白了左典一眼,看著眾人不屑道:“諸位王爺,各位大人,咱知道你們看不上老子們。認為咱們隻不過是烏合之眾,哼哼,實話告訴你們,咱們也不是白給的。”


    梁濟一聽這話,來了興趣,看著劉升笑問道:“本王並沒有看低劉將軍,想來諸位大人也沒有不把大家放在眼裏,劉將軍此話,未免有些讓人寒心了吧?”


    “寒心?”


    劉升哎呦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景王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寒沒寒心,你們最清楚。你們這些王爺有沒有把咱們放在眼裏,你們也最清楚。”


    他這邊一說完,站在身後的心腹也跟著冷笑道:“俺家將軍說的沒錯,你們這些貴人的心思,俺們來的之前,俺家三爺早就給俺們說清了。俺們雖然是造反了,可這個時候,你們可不敢把俺們怎麽著,還得把俺們當祖宗供著。”


    劉升這心腹一嘴的方言,眾人聽的那叫一個費勁。


    好不容易聽清楚他說的什麽了,全都眉頭緊皺,三爺?這漢子嘴裏的三爺是何方神聖?


    劉升轉過頭來白了心腹一眼,顯然是責怪他多嘴。


    可這話已經起了頭,劉升也不打算隱瞞,心裏還有些得意。


    既然已經說了,幹脆那就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讓這幫王室貴族知道老子身後也是有能人的,省得以為老子們好欺負。


    “沒錯,咱爺們來之前,咱家老三把長安城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全都說清楚了。你們怎麽想的,咱們也都知道,所以,別以為咱們兄弟實在,就把大家夥當傻子耍,哼哼,那可是沒門的。”


    左典見劉升一臉的得意,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冷聲一哼,道:“好大的口氣,也不知道你口中的這三爺有幾斤幾兩,敢說這樣的大話。”


    劉升斜了左典一眼,不想搭理他。


    梁濟則微微一笑,道:“敢問劉將軍,你口中這位三爺高姓大名,又和劉將軍說了什麽,以至於讓諸位兄弟對我等有這般誤解?”


    劉升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的心腹得意洋洋的道:“俺們家三爺自然是姓劉了。”


    “姓劉?”


    所有人心裏都咯噔一聲,油然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沒錯,我們家三爺姓劉,單名一個秀字。”


    咣當一聲,左典手中一滑,茶碗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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