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來了?


    梁俊有些錯愕,這小子這個時候還敢來?


    再看李秀寧則是一臉的淡然,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一旁的劉文靜三人反而麵帶笑容,好像猜到了秦王一定迴來東宮一樣。


    “就他自己來的,還是帶著人來的?”


    王保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道:“帶著幾個人,不過都在外麵站著,秦王自己叫的門。”


    梁俊冷冷一笑,秦王當真是秦王,膽子是真的大。


    這個節骨眼上,還敢來,他以為自己當真是心慈手軟之輩麽?


    姚廣孝拿出一塊灰色的手帕,擦了擦嘴,輕聲道:“殿下,貧僧有一個提議。”


    “讓他在門口先站著吧。”梁俊衝著王保揮了揮手,王保應聲跑了出去。


    梁俊看著姚廣孝道:“不知少師有什麽提議。”


    姚廣孝看了看李秀寧,又看了看梁俊,笑道:“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秦王既然敢孤身來東宮,料定東宮不敢拿他如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和尚說著抬起了手,做了個斬殺的動作。


    李秀寧渾身一顫,玉手不由得攥緊了桌布。


    姚廣孝並沒有將李秀寧的反應放在心上,反而緩緩的說道:“若是秦王不來,逼宮的可能性隻有六成。若是秦王來了,逼宮的可能性就有了九成。”


    李秀寧的反應被梁俊看在眼裏,他並不是很想在這個時候和姚廣孝談論這個話題。


    但是姚廣孝剛到東宮,自然是想在劉文靜和上官瑞鶴麵前露一露自己的本事。


    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打斷他,未免有些讓人覺得太過兒女情長。


    梁俊的顧慮李秀寧也看出來了,她微微一笑,道:“殿下,妾身今生先是雍州的財政司長,然後才是秦王前世的姐姐。”


    姚廣孝讚許的點了點頭,道:“李司長不愧是女中豪傑,貧僧佩服。”


    李秀寧也不生氣,她也看出梁俊對這個剛來的和尚十分的器重。


    也早就知道東宮明年會成立一個叫做作戰衙門的部門,而這個被梁俊叫做姚少師的和尚就是這個衙門的司長。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點道理李秀寧清楚。


    梁羽雖然和自己有關係,但這裏是東宮,姚廣孝是太子的作戰司長。


    他有權力也有義務為梁俊出謀劃策,哪怕這個謀劃是針對自己的弟弟。


    梁俊見李秀寧表態了,也隻能道:“姚少師的意思是?


    姚廣孝道:“長安之內,現在乃是三足鼎立。隻不過前日東宮與軍機處的對峙,已經讓這並不穩定的平衡徹底的出現了裂痕。皇帝想要遠逃幽州,自然不願意花費太多的精力在長安城。”


    劉文靜和上官瑞鶴在一旁認可的點了點頭。


    姚廣孝的分析和他們認為的一樣。


    皇帝雖然是長安三大勢力之中最強的,但也是最容易被集火的。


    因此隱藏實力,明哲保身是他唯一的選擇。


    而現在東宮知道了皇帝意不在長安,而是在幽州。


    也能明白皇帝接下來的戰略意圖——遠撤幽州,坐等天下大亂,然後等待時機,重新收拾山河。


    姚廣孝見劉文靜和上官瑞鶴露出認可的表情,也跟著笑了笑,道:“如今沈雲和程經一死,皇帝的實力必然受到損失,隻是這損失可能隻是少賺到一些錢,並未曾動搖其根本。”


    梁俊讚賞的看了看姚廣孝,心道:“這老和尚一直在寺裏待著,今日一到長安,隻是簡單的看了下軍機二處的材料就能把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果然不愧是黑衣宰相的稱號。”


    “程經和韓勵的死,雖然被三方有意的壓了下去,長安城也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但皇帝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惶恐不安。”


    姚廣孝說的很慢,但是語氣極其的堅定,好像他能看透皇帝的內心一般。


    梁俊點頭道:“姚少師說的沒錯,如果我是皇帝的話,知道程經死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東宮和軍機處已經聯手,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他了,這會讓他沒有安全感。”


    姚廣孝讚許的看了看梁俊,道:“殿下所言極是,當剛剛上官處長...”


    在這裏姚廣孝頓了頓,他還是有些不太習慣東宮的這些新名詞。


    “從上官處長給貧僧看的情報來看,長安城很安靜,皇帝手下的六支衛隊也沒有任何的異常。顯然皇帝並不想借著這件事情做文章,那麽他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逃跑?”


    梁俊也想到了這一點,隻是並不像姚廣孝那麽肯定。


    畢竟程經和韓勵死後的這幾天裏,梁老三沒有任何的動靜,仿佛並不知道自己的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被東宮所殺。


    姚廣孝道:“貧僧雖未曾見過當今皇帝,卻也能從他這半年做的事推斷出他下一步的想法。諸葛夕雖然身為帝師,就算他有心想要借著程經的死對付東宮和軍機處,但到現在皇帝那兒都沒有任何的動靜,想必諸葛夕並沒有說服皇帝。”


    上官瑞鶴微微一笑,接了一句,道:“少師放心,如果小生沒有猜錯的話,我那諸葛師兄在這種情況下,不僅不會慫恿皇帝報複,反而會著手準備盡快撤離長安。”


    劉文靜也跟著道:“沒錯,皇帝雖然死了一個程經,但是軍機處也死了一個韓勵。隻要皇帝能夠從長安城及時抽身,那麽軍機處就沒有了任何的顧忌,可以全力對付東宮了。”


    姚廣孝點頭道:“沒錯,這也是為什麽天策府知道皇帝要逃往幽州的消息之後,不僅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反而要借著韓勵的死和東宮火並。”


    “畢竟,對於皇子和臣子的身份來說,皇帝實在是太棘手了,誰也不願意招惹。”


    有很多事,梁俊也曾經想過,但是並不是很透徹。


    今天自己三個智囊這麽一分析,整個局勢一目了然。


    有謀士當真是好啊,尤其是這樣頂級謀士,什麽事都能給自己分析的無比透徹。


    “那依著少師的意思,為何要對秦王...”


    梁俊始終還是顧忌到李秀寧的心情,並沒有把自己的話說完。


    姚廣孝明白梁俊的意思,他冷冷一笑,沉聲道:“殿下,若你是皇帝,你是希望長安大亂之後,借此機會去幽州。還是先去幽州,然後導致了天下大亂?”


    額...這一點梁俊倒是沒有想過。


    畢竟梁俊的思維很多時候都是一個現代人的思維。


    而且他並沒有經曆過國家層麵的鬥爭,因此在一點上,考慮的不是很周全。


    之前軍機處的人認為梁俊不懂官場規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兩種有什麽區別麽?”


    梁俊並沒有因為自己不知道而感到羞恥,反而一副求知欲很強的表情看著姚廣孝。


    姚廣孝重重的點了點頭,略有些嚴肅的道:“有,而且區別很大。”


    “如果是長安大亂之後,皇帝借此機會去幽州,炎朝雖然dongluan不斷,但天下百姓還是人心向炎。很多人也都認為,如今天下成這個樣子,乃是因為朝廷之中有奸賊蒙蔽了皇帝的聖聽。”


    在一點梁俊是十分認同的,在雍州的時候梁俊就切實的感受到這種認知的可怕。


    雍州已經成了那個樣子,不少百姓和讀書人還認為這一切的禍根都在常玉的身上。


    當朝皇帝是聖明的,隻不過是被常玉欺騙了,不知道雍州的真實情況,除掉了常玉他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甚至到現在還有很多人認為這個概念是對的。


    畢竟在他們眼裏,一切都像他們想的那樣發展。


    常玉被自己這個太子所殺,而自己到了雍州之後,雍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起碼他們現在過的日子要比常玉當刺史的時候好上百倍。


    雖然布思衙門一直在宣傳,這一切的功勞都是太子的,和皇帝沒有關係。


    但還是有很多人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在他們眼裏自己這個太子是皇帝的兒子,是皇帝英明的表現。


    皇權至上的想法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就算梁俊做再多的努力,一時半會也是扭轉不過來的。


    “先生說的沒錯,炎朝雖然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但是在長安城外的人心中還是向著皇帝的。”


    梁俊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對於這種事他也很無奈。


    姚廣孝道:“所以說,如果長安大亂之後,皇帝去幽州避難則名正言順。天下百姓心中隻會把擾亂江山社稷,讓大炎陷入戰火之中的罪責按在東宮和軍機處頭上。”


    梁俊冷冷一笑,道:“若是諸葛夕再派人散步謠言,說北山蠻又突破長城的趨勢,皇帝去幽州乃是為了天下百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到時候皇帝就算不在長安,卻比在長安還要有優勢。”


    “沒錯,諸葛夕和皇帝即便再想離開長安,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身。這也是為什麽長安城內那麽安靜的原因,因為一旦因為程經這件事鬧起來,處理不好,導致了長安大亂,皇帝也脫不了身。”


    姚廣孝慢條斯理的分析道:“程經已經被殿下定為奸臣,軍機處也不會反對,皇帝到現在不僅沒有任何的動靜,連程經死了都不準禮部為他奏表定諡,顯然也是和東宮還有軍機處一般想法。那就是要把議罪銀的罪名全都安在程經的頭上。”


    梁俊深以為然,點頭道:“沒錯,姚少師分析的很對,一旦皇帝拿程經的死做文章,隻要說一句對程經好的話,做一件挽迴程經名聲的事,勢必會讓天下百姓唾棄。”


    “沒錯,無論如何,皇帝絕對不會提程經的事,也絕對不會因為自己要去幽州而讓長安大亂。一旦這樣,那麽大義就不在皇帝那邊,皇帝到了幽州,沒有了大義,就算兵強馬壯,也成不了氣候。”


    “嗯。”梁俊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姚廣孝已經分析的很透徹了。


    如果自己再不明白他為何要趁機除掉梁羽,那這個太子算是白當了。


    “所以此時殺掉秦王,與軍機處對峙,皇帝絕對不會坐收漁翁之利,反而會趁機離開長安。”


    姚廣孝無比自信的說道。


    劉文靜也在一旁補充道:“少師說的沒錯,如果此時除掉秦王,與軍機處全麵開戰,皇帝不僅不會參與進來,反而會暗中幫助相對弱勢的一方,以保證東宮和軍機處誰也沒辦法在段時間內吃掉對方,這樣長安的禍亂才能持久。皇帝撤離幽州也名正言順。”


    “皇帝趁著東宮和軍機處全麵開戰,趁機將我們一網打盡不是更好麽?何必要遠遁幽州呢?”


    自己兩大謀士說的話梁俊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開口問道。


    劉文靜看了看姚廣孝,示意他來說。


    姚廣孝也不推辭,微微一笑,道:“殿下,皇帝若是有這種雄心,也不會早就準備在幽州鋪設後路。趁火打劫雖然一勞永逸,但是也有讓他深陷其中被東宮和軍機處聯手消滅的危險,所以以皇帝的做事性格來看,他絕不是有這等雄才大略之人。”


    這和尚果然是洞察人心的高手,從來沒有見過皇帝,卻能夠通過皇帝幹的事分析出他的性格,厲害。


    見梁俊聽進去自己的話,姚廣孝接著道:“因此,今日裏除掉秦王,殿下就可以借著這個理由入宮,假意與皇帝商議讓他名正言順去幽州,順勢再將皇帝拿下。到時候軍機處群龍無首,皇帝又在我們手中,這長安城便是我東宮的天下。”


    姚廣孝說完,一雙三角眼眯了眯,語氣冷了三分,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夠狠,和尚前世能夠煽動朱棣謀反,還能謀反成功,果然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這一箭雙雕又劍走偏鋒的計策,就算是梁俊也為之膽顫。


    姚廣孝雖然沒有明說,但梁俊卻知道,這個高收益計策背後的高風險。


    自己除掉秦王,再去皇宮拿下皇帝,可以說是十分的兇險。


    一旦梁老三起了歹心,不去幽州了,就要和自己死磕。


    自己去皇宮找他商議的時候順勢把自己捉住,那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倒是做了別人的嫁衣。


    但見姚廣孝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顯然是摸準了皇帝的性子,賭他絕對不會這麽幹。


    姚廣孝見梁俊猶豫不決,沉聲道:“殿下,富貴險中求,程經縱然再是奸臣,可死在東宮手中,勢必讓人詬病。韓勵身為兵部尚書,也死在東宮之手,更是給人話柄。長安城內這種局勢對東宮十分的不利,於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梁俊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姚廣孝說的沒錯,現在的局勢對東宮和自己極其的不利。


    程經和韓勵之死還沒有徹底的發酵,一旦天下人都知道這兩個尚書都是死在自己手裏,不管自己的理由再正當,也會成為一些心懷不軌人攻擊自己的把柄。


    任由這件事的影響發酵下去,東宮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想要翻身,可就千難萬難了。


    秦王,殺,還是不殺呢?


    李秀寧見梁俊這副神情,心裏緊張萬分,貝齒咬著紅唇露出絲絲血跡。


    說一千,道一萬,梁羽前世做的再不對,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尤其是現在,梁羽可以說是李秀寧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自己就算再難原諒他,可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麵前。


    “太子...”


    思來想去,李秀寧還是開口了。


    姚廣孝閉上了眼睛,掩蓋住了對李秀寧的殺意。...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藍色中文網”,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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