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趙君慕已經被送迴去了。”驍騎衛走進營帳恭聲道、


    “大皇子有什麽反應?”梁俊小心翼翼的幫三豬敷著藥,好在大皇子並沒有下死手。


    王保四人的屁股看起來皮開肉綻,並沒有傷筋動骨,休息幾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大殿下說等太子殿下迴到長安,他在府中設宴請殿下過府一敘。”


    “知道了。”梁俊擺了擺手,驍騎衛轉身離去。


    “辛虧大皇子患有眼疾啊。”劉三刀感慨道。


    劉文靜道:“世人皆道大皇子乃是帝王之相,若不是身患眼疾,必為大炎儲君。隻怕此話也不真實。”


    有炎一代,從太祖算,沒有哪個皇帝有那麽多皇子。


    而且這一代的皇子個個都稱的上人中龍鳳。


    哪怕是一心向佛最沒有存在感的梁濟,其佛法之精深,傳聞連大相國寺的當代主持都甘拜下風。


    梁俊迴到長安之後,不說朝廷眾臣,就算是他這幾位兄弟,也不是好對付的。


    “軍師的意思是?”


    劉三刀努力跟上劉文靜的思路,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諸葛夕走上前,指著梁俊道:“在沒認識太子之前,你對太子是什麽印象?”


    梁俊臉色一紅,道:“你們說話就說話,別帶上我好不好。”


    劉三刀眉頭緊鎖,並沒有把梁俊這句吐槽的話放在心上。


    “在此之前,隻聽江湖上和官場上一些人說,太子殿下略有欠缺。”


    劉三刀盡量委婉的闡述之前對梁俊的印象。


    諸葛夕哈哈大笑:“隻是有點欠缺那麽簡單麽?世人都說太子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簡直是喪盡天良。”


    梁俊在一旁咳嗽,劉三刀連連點頭。


    “小生雖然和太子殿下相處時間雖然不長,可卻也知道,殿下絕非傳聞那般不堪,相反,若說誰最能做皇帝,在我看來,唯有太子殿下。”


    梁俊見諸葛夕欲揚先抑,心中舒坦很多,好奇道:“諸葛先生何出此言?莫不是故意恭維本王?”


    諸葛夕正色道:“不,非是小生恭維殿下。小生自下山以來,走過大半個炎朝,穿州過府,又越過邊境長城到山蠻。所見所聞觸目驚心,如今炎朝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長安城內歌舞升平,可河北道江南道已經烽煙四起,哪怕沒有師兄從中斡旋,這兩道起兵n也隻是時間問題。”


    劉文靜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劉文靜哪怕有天大的本領,也沒有逆天而為的能力。若非這兩道民怨鼎沸,就算再如何奔走,也絕對不會說的他們n。”


    諸葛夕道:“炎朝已經到了亂世前夕,六皇子也好,七皇子也罷,哪怕算上大皇子,雖然他們都是一時之俊傑,和太子相比,終究還是少了一份為民的心。”


    “為民的心?”


    “敢在雍州為了普通百姓,斬殺如此多的官員,不是誰都有這種魄力。丘山書院為什麽被人稱作天下四大書院之首?那是因為其他三個書院和丘山相比,缺了一種東西。”劉文靜端起一杯茶,放在梁俊麵前。


    梁俊擦了擦手,接過茶水,劉三刀問道:“什麽東西?”


    “尊重和平等。”劉文靜說的極其鄭重。


    劉三刀恍然大悟,說的沒錯,尊重和平等。


    雍州各山寨的寨主為何願意推舉梁俊為大龍頭,自己等人為什麽心甘情願追隨梁俊。


    榮華富貴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梁俊貴為太子,可不管和誰相處,不管和誰說話,從來沒有擺太子架子。


    王保為什麽敢和梁俊打鬧,並不是因為梁俊交代,不要把自己當成太子梁俊,而是梁俊自己從未把自己當成太子。


    劉三刀若有所思,點頭稱是。


    梁俊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骨子裏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人,等級觀念幾乎沒有,待人接物全都按著本性。


    這也算是從新世紀穿越來的好處吧。


    六皇子雖然貴為千古一帝,能力上自然是沒有問題,可終究是封建帝王,再怎麽平易近人心裏還是高人一等。


    可能有些人心甘情願接受這種奴性的框架,但對於劉三刀這種混跡江湖之人來說,這種奴性雖然可以給他們帶來榮華富貴。


    而對自由慣了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壓抑和縛束。


    至於劉文靜二人,他們習慣了丘山書院特有的環境,相比六皇子,更喜歡真正平易近人的梁俊。


    這邊正說著,一名驍騎衛快步走了進來,高聲道:“太子殿下,門外來了一個和尚,求見殿下。”


    “和尚?”


    自己記得沒有和和尚有過來往啊,難不成是沒穿越前太子的朋友?


    “這和尚叫什麽?”劉文靜下意識開口問道。


    “迴軍師,這和尚沒說自己法號,隻說是慶壽寺的主持。”


    “慶壽寺的主持?長安周圍有這樣一個寺廟麽?大相國寺倒是聽說過。”梁俊這邊正納悶,諸葛夕急道:“速速有請。”說罷快步走了出去。


    梁俊看著劉文靜,劉文靜搖了搖頭,自己並不認識什麽慶壽寺的主持。


    “梁將軍,你可知道慶壽寺在哪裏麽?”劉文靜看著一旁的梁定昌問道。


    自己這個師弟年紀雖然不大,可性子卻絕不輕佻,他一聽到這和尚的名字就這般急切,由此可見,這和尚絕非凡人。


    “慶壽寺?”梁定昌先是一愣,隨後高聲道:“啊,是徐真人修行的寺院!”


    徐真人?聽起來像是個道士的稱號,怎麽道士和和尚成了好朋友?還在一個寺廟裏修行?難不成寺裏還有師太不成?


    梁俊原本想問誰是徐真人,可見梁定昌一臉的興奮,好像這人的名氣很大,自己若是不知道反而讓人懷疑。


    反正已經迴到長安了,日後有的是機會打聽。


    營帳簾子打開,諸葛夕歡聲笑語陪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和尚走了進來。


    隻是一照麵,劉文靜見到和尚,整個人猶如被驚嚇的貓,神經不由自主繃緊了。


    和尚很瘦,說不上皮包骨頭卻也差不多了。


    精神頭很好,一雙眼睛如雷似電,奪人眼目,整個人猶如一隻病虎,讓人不敢輕視。


    “師兄,你看這是誰?”諸葛夕笑嘻嘻的看著劉文靜,道:“這位就是夫子所說的道繁大師。”


    “道繁大師?”劉文靜腦子裏飛速搜索關於這兩個字的信息,忽而想起去年收到夫子的一封信裏提到的一個人。


    這人獨身去丘山,與夫子論道三天三夜,最後雖然敗於夫子,卻讓夫子讚歎有佳。


    夫子專門在信中說,收了此人為記名弟子,讓丘山學子全都知道,日後見了他要以師兄之禮待之。


    “劉文靜見過師兄。”劉文靜上前躬身行禮。


    道繁和尚上下打量了他,笑道:“毒狼文靜,果然名不虛傳。師弟無須多禮。”


    諸葛夕引著和尚走到梁俊麵前,道:“道繁師兄,這位就是太子殿下。”


    梁俊打量著和尚,和尚一雙眼睛也在觀察著梁俊。


    半晌,和尚微微一笑,雙手合十,恭敬道:“貧僧參見太子殿下。”


    梁俊見這和尚居然是丘山夫子的弟子,劉文靜的師兄,大是意外,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兩位師弟在自己這裏,趕忙上前迴禮道:“大師乃是得道高僧,跳出三界外,不在無形中,毋須多禮。”


    一旁的王保趴在地上,道:“太子爺,這話不是說猴子的麽。”


    劉三刀一巴掌拍在王保屁股上,王保哎呦一聲,知道說錯了話,小聲嘀咕起來。


    “來人,上茶!”梁俊高聲道,最後看著和尚道:“大師,上座。”


    眾人落座之後,梁俊也不客套,開門見山道:“大師今日來此,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當,殿下言重了,貧僧今日而來,乃是有一事相求太子殿下。”道繁不緊不慢道。


    不是來找劉文靜和諸葛夕敘舊的?來找自己辦事的?難不成要敲自己竹杠,讓自己捐款修廟?


    “大師有事盡管說,隻要本王能做到,斷不推脫。”


    諸葛夕點了點頭,對梁俊更有好感,太子能對一個不認識的和尚說這種話,顯然是看在劉文靜的麵上。


    自己師兄能得太子這般信任,當真是十分難得。


    道繁連道不敢,開口道:“殿下,長安大雪,城內城外壓壞了不少房屋,百姓無家可歸,不少人身無遮風之衣,口無充饑之食,凍死餓死不計其數。貧僧素問殿下愛民如子,因此特來求殿下救一救受難的災民。”


    長安大雪造成了災難,這事不歸自己管啊,這事歸京兆尹的管轄範圍啊,戶部撥糧就行,哪裏輪到自己插手?


    梁俊微微皺眉,劉文靜知道梁俊心中疑惑,自己也有些納悶,道繁乃是和尚,這救助災民的事也和他沒有關係啊。


    要找也得去找京兆尹,再不濟去找朝廷戶部軍機處,來找一個還沒進城的太子有什麽用。


    “師兄,難道京兆尹沒有開倉救民麽?”


    梁俊怎麽想也想不通,按理來說,朝廷裏那麽多愛民如子的大佬,就算京兆尹不管,六皇子能放過這種刷好感度的機會?


    太子和自己這位師弟心裏怎麽想的,道繁一清二楚,苦笑一聲,解釋道:“大雪剛下第一天,軍機處就有了救災的規章,京兆尹也全力救災。可救災的範圍也隻限城內,城外的百姓卻不再救災範圍之內。這批災民全都聚在小寺之中,無奈貧僧寺院收留不了這麽多災民,寺中存糧也隻夠災民一日之食,如今寺裏已經斷糧,萬般無奈,隻能舍下一張老臉來求太子殿下。”


    “朝廷為何不管城外百姓?難道城外百姓就不是我大炎子民麽?”梁俊聽到這話,對梁羽等人十分不滿。


    好歹是千古一帝,這種事情還分不清輕重麽?


    旁人手裏沒有糧食,六皇子手裏可是有很多。


    別人可能不知道,梁俊卻一清二楚,常玉在錦波積攢準備n用的糧食最後全都被張角送給了六皇子。


    難道梁羽喪心病狂到這般地步,攥著糧食養兵也不願意救助災民?


    道繁道:“非是朝廷不願救助城外百姓,而是城外百姓之中有不少是白蓮教的信徒。借著受難之名,混入百姓之中,一來為了消耗朝廷錢糧,二來打算暗中蠱惑百姓。朝廷投鼠忌器,不敢救災,任其自生自滅。”


    白蓮教!梁俊一愣,原來如此。


    白蓮教在前世曆史之中算是鼎鼎大名的n組織,打從唐宋以來,白蓮教就已經存在,到了元明清時代更是愈演愈烈。


    前世曆史上北宋方臘、南宋鍾相楊幺、元末韓山童劉福通、明代趙全徐鴻儒全都是借著白蓮教的名義起事,可以說算是一個極其頑固又有破壞力的組織。


    難怪朝廷投鼠忌器,原來根在這裏。


    一想到這,梁俊看向諸葛夕,剛剛他說的那些話看來並非空穴來風。


    大炎朝果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連長安城附近都有白蓮教活動,而且動作之大,已經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道繁說完,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事很嚴重,若是一個處理不好,白蓮教借著賑災發展壯大從而威脅長安,一旦造成影響,對於大炎朝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劉文靜和諸葛夕陷入了沉思,若說行軍打仗、治國安邦,他們倆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


    可若是麵對這種問題,兩人全都沒有太好的辦法。


    救還是不救,都很棘手。


    救了,養虎為患。


    不救,喪失人心。


    京兆尹不敢作主,軍機處更沒有這個魄力,著實是一件讓人無比頭疼的事情。


    殺又殺不得,放也不能放,救又救不得,不救也不行。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向著梁俊看來。


    別人頭疼災民的事,可對於梁俊這個救災小能手來說,這事應該不難。


    從雍州救災上就能看出,自己這位太子殿下對於政務可能不怎麽精通,對於官場更是兩眼漆黑。


    可在處理災民問題上,那可是行家裏手。


    半響,梁俊打定了主意,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看著道繁道:“大師不用擔心,您先迴去安頓好百姓,就說明日不,今日下午就開倉救災,讓所有的災民都到你寺院中去。我這就讓人準備糧食,告訴百姓,有本王在,絕不會餓死一人。”


    此言一出,不光是劉文靜,連道繁也有些意外,別有深意的看了看梁俊,雙手合十念了聲佛,恭敬離開。


    王保張著嘴道:“太子爺,咱們真救啊。”


    太子爺這哪裏是太子,簡直就是散財童子,走到哪錢撒到哪。


    梁俊冷聲一笑,道:“救一定得救,不僅救,還要大張旗鼓的去做。我要讓白蓮教那群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什麽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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