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定昌悠悠醒來,見到梁俊,整個人又不好了。


    眼淚止不住流,哽咽道:“太...”想到梁俊之前的安排,就趕緊止住。


    “哎!”梁俊又感動又心疼,還有些哭笑不得,道:“別憋著了,身份拆穿了。”


    “太子殿下!”梁定昌嗷嘮一嗓子,嚇了眾人一跳:“長安城裏都傳,說你死了,卑職還把霍家老七的嘴撕爛。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


    梁俊連連安慰,梁定昌又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張家長李家短,誰誰又當著他的麵說了些看不上太子的話,被他暗地裏下了黑手教訓一頓。


    梁俊也不嫌煩,坐在一旁耐心聽他講。


    劉三刀和王保站在一旁,也慢慢的恢複正常。


    “乖乖,沒想到殷兄弟原來是太子!”王保小聲念叨。


    劉三刀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道:“我隻覺得殷兄弟非比常人,萬沒想到,居然是當今太子!”


    不過劉三刀終究是走南闖北多年的老江湖,穩定心神之後,心思活泛起來:“我跟著殷兄弟進了淩雲寨,本就要以他馬首是瞻。他是太子也好,是山大王也罷,隻要不嫌棄我劉三刀,這條命搭個給他又何妨?”


    王保絮絮叨叨,道:“三刀哥,你說門主姓殷,這皇族不都是姓梁麽?怎麽能,啊,我知道了。”


    王保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麵露驚喜,道:“啊,那是假名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什麽玩意就原來如此?”梁俊走了過來,看著王保問道。


    王保渾身一僵,全身拘束,像是被人綁住,結巴道:“沒,沒,沒,太子。”


    “怎麽說話呢,什麽沒太子!”梁定昌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抬起鞭子就要抽王保。


    王保怕梁俊,卻不怕梁定昌,流氓性子耍了上來,一把抓住打過來的鞭子,叫嚷道:“艸你大爺,我和太子門主說話,有你什麽事?”


    梁定昌吹胡子瞪眼,沒想到眼前這嘍囉還是個練家子。


    他不知道王保雖然沒練過打人的功夫,卻打小在登州城中廝混,練就了一身挨打的本事。


    久病成醫生,久挨成行家。


    莫說是鞭子,就算是鋼刀,王保也敢說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好了好了,莫要打了。”梁俊攔住二人,指著王保道:“定昌,這是王保,乃是我在雍州結識的好兄弟!”


    王保是個耿直性子,又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剛知道梁俊身份時,心中忐忑,不知道和自己脾氣性子都對胃口的門主以後還認不認自己。


    此時一聽梁俊這般向眼前的大官介紹自己,心中又感動又欣喜,知道梁俊並沒有疏遠他。


    “哼,我和太子可是過命的交情!”王保送開鞭子,拍了拍胸脯,高聲道。


    梁俊知道王保是個混世魔王,心大,兩句話就能對付過去。


    隻是劉三刀的心思他卻有些琢磨不透,當下看著劉三刀道:“三爺,不是我故意隱瞞身份。”


    劉三刀不等梁俊說完,拱手道:“殷兄弟,你不必多說,自打那日跟你到了淩雲寨,姓劉的這條命就給你了。您要是嫌棄姓劉的出身低賤,一句話,我劉三刀這就走,一輩子也不出現您麵前!”


    “說的哪裏話!”梁俊明白劉三刀心意,安心下來,引著劉三刀衝著梁定昌道:“定昌,這也是我在雍州結識的好兄弟,劉三刀劉三爺,人稱鬼手劉!手上功夫,天下無雙!”


    梁定昌也不是莽漢,見梁俊這般鄭重向自己介紹眼前高瘦漢子,知道這位隻怕日後是太子爺班底之一,學著江湖模樣,拱手道:“劉三爺,幸會!”


    劉三刀見梁定昌風塵仆仆,為了尋找梁俊心力交瘁,也曉得日後隻怕要經常打交道,道:“不敢當,幸會!”


    梁俊又把梁定昌介紹給二人,王保聽了,撇了撇嘴,低聲道:“我還以為多大的本事,原來是個靠祖宗的。”


    “你罵誰祖宗呢!”梁定昌沒聽清楚,以為王保罵他,火爆脾氣上來就要幹王保。


    王保也不甘示弱,道:“你是耳朵瞎了不成?老子什麽時候罵你了!”


    梁俊也不管,這梁定昌和王保好像八字不合,天生不對付。


    吵吧,反正一個京師紈絝標兵,一個是登州祖傳地痞,隻要不出人命就行。


    這邊劉三刀正想問梁俊接下來該怎麽辦,隻見一騎飛奔而來,眾人尋聲望去,正是一名驍騎衛。


    “報!”那騎連馬也來不及下,道:“報,統領,有敵來襲,山外來了一群流寇,越有四五萬人!打著反旗,直奔白虎山而來!”


    眾人聽了,大驚失色。


    梁俊微微皺眉,劉三刀道:“不應該啊,雍州之內哪裏有那麽多人的軍隊。就算有,北涼軍在此,誰人敢造次?”


    梁俊心中也納悶,正想說話,隻聽得遠處又來了三個騎兵,拍馬衝著白虎山而來。


    “剛剛上山的,就穿著這身衣服!”王保眼尖,大唿小叫嚷嚷起來。


    “梁植上山了?”梁俊眯著眼,尋思。


    這一世他雖然沒見過錦衣衛什麽樣。前世卻在電視電影,甚至還有人專門走私過一批號稱完美百分百還原的錦衣衛服飾。


    這飛魚服和繡春刀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定昌,把他們攔下來!”梁俊打定主意,若是梁植真的上了山,那麽這三人必然是來報信的。


    派人要在雍州暗殺老子,你小子還敢來隴右道。


    嘉靖,你這是作死!


    梁定昌早就看錦衣衛的不順眼了。


    錦衣衛不僅比他驍騎衛人多,裝備好,製服還比他們的好看,平日裏驍騎衛的兄弟沒少給自己報告說錦衣衛仗著是七皇子手下欺負人。


    此時有了梁俊撐腰,梁定昌還顧忌什麽七皇子?


    當下一把拿過馬背上的長弓,拉弓搭箭,衝著來騎就要射去。


    那三人早就注意到了停在路旁的驍騎衛,心裏還納悶。


    梁定昌一聽自家七皇子和威武大將軍上了白虎山,著急火燎的水都沒喝奔著白虎山而來,怎麽到門口就停下來了。


    莫不是說探子的信息又誤,白虎山的嘍囉沒有被人拔掉?


    這邊正納悶著,就聽見羽箭破空聲音,三人一激靈,本能閃躲,隨後勒馬不前,靠著又拉開弓箭的梁定昌,高聲道:“梁統領,是我們,自己人!”


    “讓他們過來。”梁俊吩咐道。


    “哼!”梁定昌冷哼一聲,放下弓箭,衝著三人招了招手。


    一旁的驍騎衛憤恨道:“現在知道是自己人了,當初在咱們麵前耍威風的神氣哪裏去了!”


    “怎麽,他們還欺負到咱們驍騎衛頭上來了?”梁俊皺了皺眉,問道。


    說話的驍騎衛一愣,趕緊跪下道:“卑職該死,卑職無能,給太子爺丟臉了!”


    京師十六衛中,除了拱衛禁宮的六個衛外,其他十個衛背後全是各個皇子。


    驍騎衛的統領是太子的人,因此在其他衛眼中,驍騎衛也是太子的人。


    當然,驍騎衛上上下下也都默認自己是太子門下。


    太子無能,眾所周知。


    儲君易換,天經地義。


    這十六個衛鄙視鏈是這樣的:貼身負責皇帝居住安全的羽林衛和虎賁衛看不上負責皇帝出行的白馬衛和飛熊衛。


    白馬衛和飛熊衛又看不上負責皇宮大內的陷陣衛和風林衛。


    陷陣衛和風林衛又瞧不上駐守長安北門,負責京師北邊的兩衛。


    駐守北門的又看不上駐守東門的,東門的看不起西門的,西門的又看不上南門的。


    南門的看不上以前的執金衛,現在的錦衣衛,而錦衣衛又看不上墊底的驍騎衛。


    驍騎衛在鄙視鏈的最底層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背後是太子。


    梁俊自然知道大炎朝軍隊中的鄙視鏈,也知道原因。


    “起來說話,錦衣衛平時都怎麽欺負你們?”梁俊似笑非笑,問道。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梁定昌怒罵道:“怎麽,之前在老子麵前告狀,太子不在沒人給你人撐腰,說什麽咱們驍騎衛都是後娘養的。今天太子爺就在這,一個個怎麽啞巴了!”


    為首的驍騎衛一咬牙,道:“啟稟太子,其他的衛見了咱們驍騎衛,頂多是嘲笑兩句,咱們也不在意。可這錦衣衛的見了咱們驍騎衛的兄弟,從來都是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前幾日,就是那三人,仗著是七皇子的心腹。咱們衛裏一個兄弟妹子成親,他們不光打砸了酒宴,還出口輕薄,新郎官氣不過,想要動手,被他們三個打斷了腿,還,還,還斷了他們家香火。”


    這邊說完,一旁一個驍騎衛暗自抹了抹眼淚,小聲抽泣。


    梁俊見了,知道是他的妹夫,上前拍了拍那驍騎衛的肩膀,唬的他趕緊下拜。


    “哎,都怪我啊!”梁俊歎了一口氣,眾人趕緊告罪。


    “該改一改這種不良風氣了。”梁俊看著拍馬慢悠悠衝著自己走過來的三名錦衣衛心道:“就從你三人開始吧。”


    王保在一旁聽了,早就氣的肺子都要炸了。


    待到三人走到麵前,王保蹭的一聲上前拉住打頭的錦衣衛,一把拉了下來,指著梁俊道:“狗東西,太子在這,還不趕緊跪下磕頭!”


    三人一見梁俊,唬的趕緊下馬跪拜,齊聲道:“卑職參見太子爺!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萬望太子爺恕罪!”


    “王保,鬆手。”梁俊叫走一臉氣憤的王保,走上前,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起來吧。”


    三人出了口氣,站起身來。


    “隻怕你們是不想見到我吧。”梁俊突然來了一句。


    “卑職不敢!”三個人又嚇的跪了下去。


    心中納悶:“平日裏也見過太子,怎麽和今日不同?往日裏太子說話和善,今天怎麽說話大喘氣?”


    “對了,你們前些日子可曾去喝過我們驍騎衛兄弟妹子的喜酒?”


    三人一激靈,趕緊磕頭道:“太子殿下饒命,卑職再也不敢了!”


    “那也就是說去過了?”梁俊聲音越來越平緩,好像在聊家常。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點了點頭,不敢說話。


    “都是同澤兄弟,鬧一鬧,有些矛盾也是正常。”梁俊忽而笑了起來,道:“你賠個不是,再賠點錢,這事就算了,你看如何?”


    “門主!”王保一愣,失聲道。


    那名妹子守了活寡的驍騎衛原本以為梁俊要為自己出頭,心中欣喜。


    誰知還不等高興,卻聽到太子這樣說,心裏又悲痛又失落。


    梁定昌也咬牙切齒,卻不敢也不能在屬下麵前落了梁俊的麵子。


    隻得狠下心踢了踢那驍騎衛一腳,道:“還不趕緊謝過太子!”


    那驍騎衛擦了擦眼淚,強自歡笑道:“多謝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哈哈,應該的,應該的!”梁俊哈哈一笑,三名錦衣衛趕緊賠了不是,掏出錢來給了那驍騎衛。


    “這事就這樣了了。”梁俊滿麵笑容,看著雙方,道:“日後誰也不準再提此事。”


    那三名錦衣衛連連點頭,安下心來,頗為得意,心道:“太子也不過如此,還是怕咱們七皇子。哼哼,驍騎衛這幫狗東西,沒有本事還敢告狀!看我迴去怎麽收拾你們!”


    嘴上卻道:“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賞罰分明,卑職等人心服口服。”


    梁俊哈哈大笑,道:“本王做事,向來都是以理服人。”


    “是,是。”三人跟著賠笑,忽而一人道:“太子殿下,卑職等人還有軍務在身,請恕無禮,先行一步。”


    梁定昌聽了,鼻子都快氣歪了,這狗東西蹬鼻子上臉,太子還沒有發話,他們居然敢走。


    正要破口大罵,梁俊道:“軍務要緊,軍務要緊,你們趕緊走,別耽誤了七弟大事。”


    三人聽他提到七皇子,心中一驚,卻也知道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行了一禮,準備上馬而走。


    梁俊忽而一掐安陽,安陽吃痛,哎呦一聲,眼淚汪汪,眼瞅著就要哭出來。


    “哎呦,忘了件大事!”梁俊一拍腦袋,趕緊衝著三人招手,道:“你們還得迴來,忘了件大事。”


    三個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咋了這是,皺著眉走了過來,行禮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吩咐倒是沒有。”梁俊哈哈一笑,道:“你看,安陽要是不叫,我差點把一件大事忘記。”


    “敢問太子殿下,什麽大事。”這三人被梁俊徹底弄糊塗了,心想太子別是傻了吧,怎麽說話顛三倒四。


    梁俊慢慢走到三人麵前,三人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


    “唰”梁俊拔出為首錦衣衛的繡春刀,讚了一聲好刀,道:“本太子做事,一向以理服人,秉公執法。你們是知道的,也是心服口服對不對?”


    “是。”三人隻能硬著頭皮道。


    梁俊點了點頭,道:“那就好。”隨後將繡春刀抬起來,看著潔白冰冷的刀麵道:“大炎律有規定,十六衛禁衛見公主不拜者,死罪。”


    安陽委屈巴巴,看著梁俊道:“太子哥哥,剛剛這三個奴才沒有向我行禮。”


    三人唰的一聲,腦子瞬間大了,趕緊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口中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罪該萬死!”


    “萬死就不必了。”梁俊衝著三人微笑道:“本王從來都是以理服人,秉公執法,王保。”


    “哎!”王保應聲道。


    “敢殺人麽?”


    王保麵色狂喜,哈哈大笑:“門主太子爺,王保可是登州一霸,怎麽不敢殺人?”


    說著抽出一旁梁定昌的佩刀,快步上前,一刀捅進為首錦衣衛的心窩,臉如鬼魅,厲聲道:“你個狗東西,見了安陽公主,居然不拜,你這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裏,不把朝廷放在眼裏,你就是要造反,要造反就是得誅九族!”


    “哪裏來的難麽多廢話!”梁俊手起刀落,將剩下嚇得呆傻二人殺了,隨手把繡春刀扔下。


    抱起安陽上了馬,道:“走,去看一看這幾萬大軍是何方神聖!”


    說著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拍馬奔著山外走去。


    梁定昌趕緊上了馬,心中澎湃:“太子爺變了!再也不是那個窩囊廢太子了!”


    其餘驍騎衛各個熱血沸騰,看著梁俊遠去的背景,各個敬畏有加,隻覺得此時這個男人就算要讓自己去死,自己也絕不皺一下眉!


    有靠山的感覺就是爽,他麽的,我看以後迴到長安,哪個狗東西還敢欺負我們驍騎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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