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頭道:“若是三郎贏了,三郎但有吩咐,無所不從。”


    文淵笑道:“若是鍾伯贏了呢。”


    “若是老頭子贏了,隻怕三郎不依得。”


    文淵哈哈一笑,道:“如何不依得,鍾伯但說無妨。”


    鍾伯道:“老頭子膝下無子,隻有一不成器的子侄,年十五,喜好舞槍弄棒,也曾練過槍法,也曾打熬身子,喚作鍾秀,若是老奴贏了,隻希望三郎能收了我那不爭氣的侄子,日後做個持槍副將也值得。”


    梁俊乃是當朝太子,如今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什麽樣,老鍾頭十分清楚。


    現在皇帝還正當年,但是過幾年之後呢?


    按照炎朝的尿性,還不來場奪嫡之戰?而且從這一次涼州之行,隻怕都等不到皇帝不行這天下就快不行了。


    自己家老爺是個死忠太子黨,哪怕梁俊是個智障,他也得扶著太子上位。


    自己老爺是太子黨,蘇柔還用說麽?除了堅定的支持梁俊,基本沒有任何選擇。


    梁俊不為自己以後打算,蘇柔和老鍾頭必須得為自己的前途著想。


    文淵乃是梁俊結拜兄弟,看這架勢,自己家小姐應是中意他的,以文淵的能力,以後在太子陣營中必然是獨擋一麵的大將。


    自己已經發過誓誓死效忠蘇家,那麽日後自己侄子,也得是太子黨的人,不如這個時候先接個善緣,有文淵這個靠山,以後自己侄子也不至於沒有出頭之日。


    文淵哪知道老鍾頭的花花腸子,悠悠的歎了口氣,道:“文淵如今乃是刑部欽犯,尚且前途無門,如何敢應鍾伯此等差事。”


    拉倒吧,你那點罪,太子就是再是個廢物,也能給你抹了,再說狂讓是梁俊殺的,皇帝頂多罵一頓,還能廢了他不成?


    但老鍾頭又不能明說,隻能繼續激他,道:“那便是三郎不敢賭了?”


    蘇柔影片在一旁也跟著架火,道:“鍾伯莫要相激,傷了和氣。”


    文淵笑道:“大家莫憂,我與鍾伯忘年之交,如何能傷了和氣,既然如此,我便與鍾伯賭了。”


    蘇柔聽了,含笑不語。


    這邊雨一停,文淵將所騎白馬係於馬車之後,與鍾伯同坐馬車之前做了馬夫。


    四人行了半日,文淵越想越不對勁,哪裏不對勁呢?卻又不知如何說起,老鍾頭見他欲言又止,笑道:“三郎有何話,但說無妨。”


    文淵隻得將心中疑惑說出,老鍾頭心中道,你小子還不算色迷了心竅,知道自己上套了,口中道:“小姐說三郎聰穎,當時不知,事後必然懷疑,果不其然。”


    文淵撓了撓頭,笑道:“隻是覺得小姐贈衣,另有它意,卻不知何意。”


    老鍾頭歎了口氣,喝了一口酒,道:“三郎可知,我家老爺為何身為禦史中丞,卻久不在京師。”


    文淵麵色凝重,思索一番,道:“朝廷之中均是豺狼宵小,蘇中丞當世奇人,不願與其同流合汙,因此遠遁京師。”


    老鍾頭點了點頭道:“此乃其一。”


    文淵皺了皺眉,難道還有什麽原因,自己想不到麽?問道:“但聞其二。”


    老鍾頭苦笑道:“自小姐及笄,上門提親之人無數,上至左丞右相王孫貴胄,下至平民寒門俊傑子弟,老爺隻有一女,自幼嬌寵,但有說親,便問小姐如何,問的多了,小姐隻道,非蓋世英豪不嫁,因此老爺為避媒人,方才就不在京師。”


    文淵聽了這話,著急急問:“如何當得上蓋世英豪?”


    老鍾頭一愣,對啊,怎麽才能叫蓋世英豪呢?忽而想到之前和梁俊半夜喝酒扯到這個話題,梁俊說的兩句話,正色道:“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方此稱得上蓋世英豪。”


    文淵聽聞,沉默不語,老鍾頭一見,也覺得說的有些高了,心中道,文淵啊文淵,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你二哥,當今太子爺所說,要怪你去怪他。


    見文淵神情有些失落,趕緊轉移話題,道:“小姐常遊雍州之地,隴右道百姓多知小姐賢名,隻是高南太守胡鳳覬覦小姐多時,上次途徑高南,若非老爺門生,鎮西將軍旗下冠軍校尉厲錦及時趕到,隻怕小姐已被擄去,如今途徑高南,小姐怕胡鳳得知又生歹意,因此才為三郎做了這身衣衫,又怕直說恐三郎誤會,才有老頭子與三郎對賭之事。“


    文淵聽了,心中感慨,又對那高南太守記下心來。


    二人正說著,隻聽官道之上傳來一陣馬蹄,一隊騎兵卷風而來。


    見了文淵一行,停下馬,道:“可曾見一個蒙頭垢麵的乞丐麽?”


    老鍾頭連連擺手,那騎兵上下看了,槍指馬車道:“車內是何人?打開簾子,讓我看看。”


    文淵大怒,手按藏在馬車一旁的長槍,老鍾頭連忙將他按住,下了車來,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走上前,道:“軍爺,這是我家女眷,乞丐什麽的,我們真個是沒見到,還望軍爺行個方便。”


    那騎兵接過了銀子,揣在了懷裏,道:“既然如此,那邊不看了。”


    說著衝著馬車施了一禮道:“多有得罪。”


    言罷,轉身而去。


    文淵有些不快,道:“鍾伯為何如此。”


    鍾伯心道,年輕人還是年輕啊,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遇到問題老是想要靠拳頭說話,這怎麽能行呢?口中道:“若不於他方便,他強要看馬車,見了小姐隻怕又起歹心,那時起了衝突,三郎殺他容易,驚了胡鳳,引千百精兵而來,三郎縱然武藝高超,又如何能抵擋的住?”


    文淵聽罷,也是,心中頗有不甘,隻得歎氣不言。


    二人催動馬車,行了不到二裏,文淵打小習武,耳目靈敏,聽得路旁樹林深處有人呻吟,示意老鍾頭。


    老鍾頭停了車,文淵抽出長槍,攤開草叢,進了林中,隻見一個蒙頭垢麵的女子倚在樹後,手按腹部,顯然是受了重傷。


    文淵忙叫來老鍾頭,老鍾頭見了,道:“她必是剛剛軍馬追捕之人。”


    蘇柔聽得外麵動靜,開了車簾,問發生何事。


    文淵簡單說了,蘇柔急忙下車,見了那女子,也不顧她汙穢,上前便將她扶住,環兒趕忙迴馬車去拿藥箱。


    “誰人如此狠心,居然對一弱女子這般兇殘。”蘇柔簡單為她處理了傷口,微怒道。


    文淵在旁看個清楚,那女子腹部中了一槍,傷口極深,卻不像是新傷。


    老鍾頭常年行走江湖,警惕心異於常人,忙道:“隻怕那群兵卒去而又反,若是瞧見,必是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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