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有十七場連勝了吧?這場要是贏就能擠下悟悔師兄排進天梯榜前二十了。”


    “嘿,那兩兄弟倒是稀奇,十七場連勝都是一起出戰,以二敵一,贏了也不見得光彩。我看過他們十七場以前的比試,論單打獨鬥,估計得掉出四五十呢。”


    “話可不能這麽說。擂上比試都是自願參加的,被他們兄弟倆擊敗的那些人不是自忖有些實力也不會登擂。而且許多場比試他們也是險勝,能有十七場連勝還是因為自身實力。”


    “那你覺得這場比試他們能贏下嗎?對方可是印積師傅的高徒石複榮,恰好也是十七場連勝。”


    “那兩兄弟出自武學世家,底蘊深厚,根基紮實。你瞧他們二人動作,步法穩健,出招退招皆是遊刃有餘。配合的也十分默契,攻防兩路轉換有條不紊,我覺得能贏。”


    “你說他倆出自武學世家,那石複榮又何嚐不是名門望族,臨海一石聽過嗎?”


    “臨海一石?莫非是海石州的那個石家?那不是群海寇嗎?怎麽來雲隱了。”


    “嘿!那些都是他祖上幹的勾當,自他祖爺輩起,這家子就金盆洗手沒幹過見不得人的事了。以前劫來的錢財都散了出去,窮得叮當響,靠臨海的河運押鏢重新積攢起家底。百年前海盜頭頭的後輩做起了員外,經常救濟貧苦百姓,在臨海一帶名聲不小呢。”


    “救濟百姓的石員外我是沒聽過,威震臨海各州縣的石浩龍和他手上的破軍海殘刀我卻略知一二。”


    “那你現在覺得他們兩方誰能贏下這場比試?”


    “一個是金雷斧午家,一個是臨海一石。這兩方比起來,我也摸不準了。”


    ……


    山上是大事即來的忙碌,山下的生活獨有一份充實,也有事可述。


    歲月悄寂平淡,但有酒、有肉,就不失為一種享受。


    酒是四明會的酒。一年前寒淩江之所以加入四明會,不就是因為盧子俊送來的幾壇美酒麽。肉是剛從湖裏捉來的魚,肥美味鮮,煎烤燉燒都是世間一等一的美味。


    寒淩江曾經連誘帶騙讓知一喝了幾口魚湯,知一居然問這是何種藥草煲出來的,味怎麽這麽鮮,且問著問著一碗魚湯全部下肚。


    寒淩江一時語塞,心裏笑道:師兄,這哪是什麽藥草能煲出來的,分明就是魚湯啊!又為其感到可憐,從小當和尚不知錯過了多少世間美味。


    從那以後他便時常給知一呈些湯湯水水。知一也來者不拒,事後還一個勁追問寒淩江如何煲製,寒淩江自然笑而不語,直到有天知一從湯水中挑出一塊沒潷幹淨的魚骨頭……


    談到知一還能再講些事。一年時間裏,寒淩江除了日常打坐和隔三岔五受苦竹嚴訓,就是修行奇魔典四訣,其中唯生生一訣修行起來最為不易。生生係屬煉體之技,修煉初時需得打熬身子,且隨著修煉深入,要求越加苛刻。


    初練時需要整日曝曬在烈陽之下,其後需要承受如瀑布下墜的千鈞重壓,再其後還需引天雷、地火淬煉已身。依書中所述,這時也才至小成。而練至圓滿的方法竟無所述,隻寫道忍世人所不能忍,曆世人所不能曆。


    不比其他煉體功法,生生之訣不僅能練就一身鋼筋鐵骨,使修煉者的生命力、意誌力、自愈力遠勝從前。還會於體內誕生一類奇妙的靈力,即生生之力。


    生生之力如不熄之火,無絕之流。待修至圓滿,但守得靈台一絲清明,就算五髒破裂、六腑俱損都能活轉迴來。


    這話聽著厲害,究竟是否屬實卻也無從考證,畢竟其隻是一道殘訣。


    且說寒淩江在修煉生生時幾經九死一生。當他第一次試圖站入葬劍湖巨瀑底時便瞬間無了意識,身上磕得全是血痕,漂到岸邊時已是瀕死之態。


    他以往跟著老道士修道學符,經年跋涉身子板雖好,卻也沒專門練過。苦竹教他功夫,也沒打熬過他硬功。一上來就依書中之法修煉生生,就好似憑木板之脆去頂千斤之重,自然是此下場。


    幸而傍晚時候知一找不到人,心有不妙,尋至葬劍湖時才發現了他。當時寒淩江麵色煞白,無一絲血色,知一嚇得不輕趕緊把他救起來,背迴去上了藥,身上全纏著布帶。


    至第三天寒淩江從昏迷中醒來,恢複了不過七天就不顧知一勸阻又要去瀑布修煉,知一拗他不過,沒法子隻得帶上各種創藥繃帶跟上去。


    這一次寒淩江長了心,先運起體內靈炁抱收靈台,使神識不會瞬時散掉,又發力運起雲葉真經,讓身上各狀態達到最佳,然後再站了進去。


    因此舉,他足足堅持了五息時間,五息後還是在重壓之下身體各處傷口破裂,失血過多,昏死過去。


    知一可沒注意到他五息的成就,將他從湖裏救起後各種敷藥、補藥齊齊用上,心裏直念再不會任他犯傻。這次寒淩江躺了十天沒能出屋,一半是因為自身,一半是因為知一。


    此後到第十天、第十一天、第十二天、以至第三十天,寒淩江再去瀑布下修煉時已不會暈厥,不再需要啞巴和尚這個陪練,雖身體薄弱處還會破裂,但泡一晚上藥浴便能痊愈。


    時至第五十天,他的身體漸漸承受瀑布重壓,也不在受時間限製。時至第六十七天,他已能無視重壓,活動自如。


    緊接而來的夏天,瀑布的重壓已經不能滿足生生淬體的條件,寒淩江便打起天上雷電的注意。可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可能年少無腦,書中那般說,寒淩江便那般做了。


    事後情況可想而知,連續兩月的時間可謂是讓知一操碎了心。此後他形容憔悴,像老了十歲不止。


    迴到當下,知一是寒淩江的師兄,也是他在雲隱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因著前者,知一對寒淩江照顧近於慣溺。因著後者,他還是生了寒淩江三天的悶氣,三天後二人的恩怨便散於嬉笑聲中了。


    魚骨上最後一滴汁水被寒淩江吸吮幹淨,飽飽地打了個嗝,他著實不是一個暴殄天物的人。


    酒足肉飽後打整現場,把什麽魚骨頭啊,酒壇子啊都扔進一處大坑,用土掩埋。此乃銷屍滅跡,掩蓋現場之道。


    這裏距葬劍湖不遠,是他偷偷修煉奇魔典的地方,亦是私下解饞的秘密場所。幾處看似自然形成的土丘下埋的全是魚骨、兔骨、野豬骨,當然還有數不勝數的酒壇子。


    不得不說,自從那日嚐了盧子俊送來的酒,他便深深愛上了這東西,在淪為酒徒的大道上拔足狂奔,盡管他的酒量並不好。


    估摸著時間,寒淩江上山而去。目的地是四明會,大當家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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