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賢活動了下剛剛踹人用的腳腕,內心讚歎:不愧是戰鬥民族,力氣可真大,一腳一個小德張!


    “掌案大人,下官有罪,羅刹國大使突然衝進來,下官阻攔不及!”緊隨其後跑進來的九門提督看到小德張被踹飛的一幕,驚駭欲絕,連連告罪。


    小德張整個人摔在了一堆碎桌爛椅破木屑上,這都是護衛在他指示下砸出來的戰果,這下卻把他自己紮得欲仙欲死。


    他捂著臉,本想發作,但聽清九門提督出說出“羅刹國大使”這幾個字,立刻忍住了破口大罵。


    惹不起。


    休說他或九門提督,就連老佛爺也不會隨意招惹列強的大使。


    庚子西狩的慘狀還曆曆在目,偌大的大清朝,本以為固若金湯的皇城,在八國列強的攻伐下,一切都被付之一炬,掠奪一空。


    慈禧太後被嚇得一路向西逃到了西安,將這次逃亡冠上“西狩”的名義作為最後的遮羞布。


    他小德張正是在慈溪西逃的這一年裏,因為把老佛爺伺候得夠開心,才得以被任命為三品頂戴的禦膳房掌案!


    清宮太監品級以四品為限,然而慈溪早就打破了這一皇家祖製,將其心腹李蓮英封為正二品總管太監,小德張因為會逗慈溪開心而被封三品也就不奇怪了。數年後,他還會接替李蓮英成為清代最後一任太監總管。


    “大使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麽?”小德張甕聲甕氣地問道。


    雖然他心中充滿了暴虐的情緒,但理智和恐懼壓製住了他發泄憤怒的衝動。


    無論他在普通老百姓乃至朝堂大臣麵前如何囂張跋扈,視平民如豬狗,但他心中清楚地明白,他是老佛爺的一條狗,在列強使臣眼裏,他也絕不會高於一條狗。


    十二歲就敢自宮的他,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衝動失控。


    “我肚子餓了,正準備到這真味居吃飯,你居然打算砍廚師的手,是想餓死我嗎?”郝賢惡狠狠地說道,然後覺得好像沒那個味,又補充了一聲,“烏拉!”


    突然要扮演俄國人,他也不可能有什麽經驗,多“烏拉”幾聲總不會有錯吧?


    跟在後麵走進真味居的安德烈古怪地看著童年好友的背影。幾年未見,彼得變化這麽大?還是因為剛剛問我要一車伏特加的時候,我表現得不太情願,所以才故意打人發泄給我看?算了,要不就給他小半車吧,換輛小車裝便是了……


    “大使先生想吃飯的話,這附近有的是館子,咱家做東,八大樓盡可任君挑選,何必在這亂成一團的破店吃呢!”小德張賠笑道。


    他並沒有再提羅刹國使臣打他的事,這種事隻能打掉牙往肚裏吞。


    事實上小德張現在內心漆黑無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仿佛著了邪,一心隻想快點廢了鄭新文雙手,讓他再也不能下廚,二十多年鍛煉的廚藝都成一場空,這種奪走他人最重要事物的感覺,令他充滿期待。


    所以他要趕緊把這兩尊羅刹大神送走,免得妨礙他施虐。


    “不行,我餓壞了!角落裏不是還有沒砸掉的桌椅嗎?搬出來,我馬上就要用膳!”郝賢看向摁住鄭新文的那兩名護衛說道。


    護衛們瞅瞅“彼得”大使,又瞅瞅小德張,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郝賢狠狠地瞪了眼護衛,他隻有十五分鍾,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可沒時間在這裏耗著,於是乎,他毫不猶豫地抬起腳來……再一次踹向了小德張!


    “誒呦喂!”小德張整個人在碎木堆上滾了一圈,痛得嗷嗷直叫,罵道,“你們這些不長眼的,還不快按照彼得大使說的去做!”


    壓住鄭新文的兩名護衛乖乖去搬桌椅了,他終於能夠站起身來,十分後怕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差一點就再也不能下廚了!


    “愣著幹什麽,快去做菜!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得罪了那太監,但隻要你今天能端出讓我們滿意的菜來,露西亞大使館給你做主,所有事情一筆勾銷!”郝賢說完這番話,看向了同行的另一名羅刹國使臣,“安德烈,你說呢?”


    “沒問題,隻要這位廚師做的菜確實能打動我,他和這位公公的誤會,就由我們來調解吧!”安德烈順著“彼得”的話承諾道。


    成了!


    郝賢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了一絲。


    直接靠著羅刹國使臣的身份壓住小德張讓他放鄭新文走當然也可以,但十五分鍾一到,彼得恢複正常,如果小德張依然對迫害鄭新文念念不忘嚐試出手,就沒有人再去保護鄭新文了。


    而現在,安德烈許下了隻要鄭新文做的菜好吃今天就會護住他的承諾,這樣就算郝賢離開彼得的身體,隻要鄭新文確實做出了符合安德烈胃口的美食,安德烈也會遵守諾言讓小德張無法再迫害他!


    可惜,郝賢魂穿彼得的時間並不足以等到鄭新文把菜做好端出來,不然他到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烏拉!好吃!”便是,就算安德烈覺得不和胃口,也不會拂同伴麵子,事後照樣會守諾。


    現在的話就隻能靠鄭新文自己的實力了。


    不過他相信鄭新文能夠把握住機會,畢竟他有個青梅竹馬的毛妹老婆,打小就知道俄國人的口味偏好……切,不酸。


    對於能夠急中生智想出這個破局之法,郝賢還是頗為滿意的。唯一讓他不爽的是,拯救一名被太監殘害的中華廚道宗師,卻還要動用洋人的力量,這大清果然是內殘外忍,活該藥丸!


    小德張的護衛們從廢墟裏找出一張還算完好的桌子和幾把椅子,“彼得”和安德烈剛剛坐下,郝賢就被從彼得的身體彈了出去。


    一次性魂穿時限耗盡。


    “咦……”彼得晃了晃腦袋,神誌有些模糊,不過很快他就把剛剛郝賢操縱他身體做的那些事當成了自身所為,不由開始奇怪:我不是剛吃過飯麽,有這麽餓嗎?呀,那個太監看上去被踢得好慘,我為什麽下這麽重手?可能他真的看上去很討人厭吧……


    郝賢觀察了一下彼得的狀態,才放心地跟上鄭新文前往廚房。


    他要看一看,鄭新文到底打算做什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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