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外天,再往西行,景色陡然一變。


    天外天是常年飛雪,天外天西邊之外卻是茫茫大漠。


    黃沙萬裏,不見其境。


    一線之隔,便仿若兩個世界。


    在這片大漠之中有一座城,名叫翠陽城。


    城牆高大雄偉,比起眾人所見城池的城牆都要高大得多,給人感覺仿佛是用來抵擋巨人。


    眾人或震驚,或震撼,唯有楚昭一片淡然,隻是眉宇間透著幾分悲天憫人的意味。


    在他眼中,整座翠陽城完全被一層死氣籠罩著,如同翻江倒海的蛟龍,滾蕩不休。


    城頭之上,插著一杆破爛的旗幟,久經風霜,已經殘破不堪,但還是隱隱能看出上麵繡著一個“葉”字。


    這裏……是一座死城。


    隻是本該是死城的翠陽城,城裏卻是熱鬧非常。


    “官爺,巡街呢,今兒個剛打的魚,新鮮著呢,您拿迴去嚐嚐。”


    官爺並非是官差,他隻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隻不過他姓葉名官,是城中葉氏大族的弟子,才被人稱為官爺。


    葉氏一族是什麽時候遷來翠陽城的,已經不可考究。


    反正在這翠陽城,提起葉氏一族,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童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為葉家一直在免費教大家習武。


    翠陽城這個地方並不太平,除去周圍經常會出沒的猛獸,還有自稱天人的盜匪前來襲擾。


    想要出城,至少也得是秋水境武者才行。


    隻是學武一事,費錢且不論,關鍵是尋常人根本沒有學武的途徑。


    直到葉家遷移來翠陽城之後,才讓許多少年人有了習武的機會,有機會接觸到高深武學。


    而且習武有成之後,還能跟著葉家出城殺猛獸掙錢,一趟下來,能掙不少銀子。


    在翠陽城外,有一條河,據說源頭在天上,河水是從神仙居所流出來的,故而名喚通天河。


    河中水產豐富,隻是之前有一條蛟龍作惡,城中百姓別說下河打魚,便是靠近都不敢,直到這位官爺出麵將其斬殺。


    那蛟龍之大,大到整個翠陽城的人,都分到了一份蛟龍肉。


    也因此,讓葉官在翠陽城中的聲望達到了頂峰,眾人的稱唿也從葉公子變成了官爺。


    葉官謝絕了賣魚人的好意,笑道:“強哥,打魚不容易,你也知道,我家不缺這一口吃的,你還是留著賣些銀子,給你弟弟阿盛娶一房媳婦,也省得他成日在外麵胡混,聽說他最近沾染上了夢仙草,那東西可吃不得,會要人命的。”


    賣魚佬先是一怔,隨即連連陪笑道:“官爺放心,我迴頭就打斷他的腿,絕不讓他再去沾染那玩意兒。”


    夢仙草,據說是從天上流傳下來的。


    吃了之後,可以遨遊仙宮,看到天仙起舞,妙不可言。


    還有傳聞說,武者吃下之後,一夜破境。


    但葉官卻是很清楚,那玩意兒就是徹頭徹尾的毒藥。


    隻不過他畢竟不是真的官爺,也管不了那麽許多。


    與賣魚佬寒暄了幾句之後,葉官繼續在街上巡邏。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道身影給吸引住了。


    此人一襲青衫,頭發散漫的披在肩頭,頭上挽著一個簡單的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支桃木小劍,模樣清俊異常,周身清風繚繞,一身氣度不入俗流。


    這讓葉官十分懷疑對方是謫仙人。


    而謫仙人,通常都不怎樣,視人命如草芥。


    當然,也有好的,隻是有些少而已。


    葉官上前攔住去路,一臉警惕道:“看閣下麵生,似乎不是本城之人。”


    “確實不是,我來自中原。”


    楚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讓葉官如沐春風,甚至心底的懷疑都消散了。


    葉官抱了抱拳:“觀閣下氣度,非是一般人,不知閣下來此是?”


    說起來,進了翠陽城,楚昭才發現,那尊天魔不過是一個傀儡,其身後還有一位高人。


    隻是因為此地被天道遮蔽,且不存於世,即便是他,不入其中,也無法探知真相。


    “來殺一個天人。”


    殺天人?!


    葉官心頭大震,知曉自己今日是遇上高人了,態度恭敬了許多。


    “在下翠陽城葉官,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我啊,姓楚,名昭。”


    葉官點點頭,再次抱拳道:“楚先生,相逢既是有緣,先生若不嫌棄,不妨共飲一杯,我生於翠陽城,對翠陽城還是頗為了解的,或許能幫得上先生一些忙。”


    有人請客吃飯,楚昭自然不會拒絕,隻是這城裏的飯菜,怕是生人吃不得。


    翠陽城外。


    除了楚昭之外,所有人都嚐試進城。


    明明城門口就在他們眼前,明明他們已經進了城,但腳下依舊是一片黃沙,那座雄偉的城池依舊在他們前方。


    仿佛城池在移動一樣,無論怎樣都無法涉足其中。


    “雨寂叔叔,當年你是如何入城的?”葉安世問道,他可記得,紫雨寂此前說,來翠陽城打探過葉青衣的消息。


    紫雨寂迴憶了一下:“當年我直接便入城了,並沒有現在這等詭異。”


    “難道此城隻是一個幻象?”葉安世若有所思。


    “不是幻景。”百裏東君無比肯定的搖了搖頭,沉吟道:“此城的情況有些特殊,似乎與天道之力有關,我們無法進城應該是對天道感悟不夠深。”


    “那雨寂叔叔當年是如何入的城?”


    “此城是存在的,也是不存在的,雨寂先生此前能入城,想來隻是一個意外。”齊天塵沉吟道。


    他修的是天道,實力雖不如百裏東君,可論對天道的感悟,卻在百裏東君之上。


    說存在,是因為他能感覺到,翠陽城曾經存在過。


    說不存在,則是眼前這座城停留在了時間長河中。


    想要進入其中,除非他們能像楚昭一樣,借助天道之力跨越時間長河。


    齊天塵一甩拂塵,苦笑道:“原本還說,進去幫幫忙,如今看來……我們卻是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齊師兄,夫君他不會有危險吧?”玥瑤有些擔憂道。


    齊天塵尚未開口,百裏東君便笑道:“他連上界都闖蕩過,人間無敵,定然是不會有危險的,你不用如此擔心,就是不知他現在找沒找到那尊天魔。”


    楚昭根本沒有去尋找,正跟著葉官去酒樓。


    雖然這酒菜,生人吃不得。


    但是,楚昭現在不是生人,已經與葉官這個小夥子很熟了。


    “官爺,這是帶了新朋友?”


    麵對酒樓小二的問候,葉官點了點頭:“把你們最好的酒菜全上上來,少不了你們酒錢。”


    “哎喲,官爺這話可折煞小人了,您能來,便是我們酒樓的榮幸。”小二將手中布搭子往肩頭一甩,微微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最後笑道:“二位爺,樓上請,酒菜稍後便來。”


    楚昭和葉官上來,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相當不錯,可以看到城外那條波瀾壯闊的大河。


    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因為那高大的城牆足以阻礙城中所有地方看向城外的視線,但偏偏就是能看見,仿佛城牆消失了一樣。


    可就是如此詭異的情況,城中之人卻似乎都已習以為常。


    或者說,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本應如此才對。


    發現楚昭在看那條河,葉官笑著解說起來。


    “這條河名為通天河,聽老一輩人說,此河河水引自天上。


    以前有前輩高人,從通天河逆流而上,從而到達了天界,帶迴了天界氣運。


    我們也因此可以借用此氣運之機,修習武運天道。”


    楚昭在城外時,便發現翠陽城的奇特,這座城卡在了某一段曆史縫隙之中,既是虛無的,又是真實存在過的,如同被遺忘在了時光長河之中。


    在尋常人來看,這座城有點類似於海市蜃樓。


    可即便是在時光長河的夾縫之中,這座城也是一座死城,可以說城裏的人都是死人,本身已經死了,死在了過去。


    “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通往天界之路,還真是讓人意外。”


    楚昭確實有些意外,他也隻知道世間曾有過登天路,卻不知曾經還存在過通天河。


    葉官笑了一下,緩緩說道:“曾經還經常仙人順河而下,來人間收徒,也有常駐人間的,這些仙人我們稱其為謫仙人。


    這些謫仙,有善亦有惡,且惡仙較多。


    之前見楚兄風姿不凡,我還以為楚兄也是謫仙人。


    此前無禮之處,還望楚兄海涵。”


    說著,葉官抱了抱拳,以示歉意,最後笑道:“不過,楚兄一身正中浩然之氣,即便是謫仙,想來也是善仙。”


    楚昭笑著搖搖頭:“倒是讓你失望了,我隻是一個普通道士,豈敢奢望入仙界成仙。”


    “楚兄過謙了,不過仙界確實不是那麽容易進去的。”


    話音未落,酒樓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楚昭聞聲望去,隻見一群孩童,正在追逐一個年輕人。


    孩童口中的言語,與現如今的語言不太一樣,好在楚昭去上界混過,倒也能聽懂,是喊的瘋子之類的話語。


    至於那個被孩童嘲笑瘋子的人,看著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容貌俊秀非凡,隻是一身衣衫破破爛爛,看起來異常不協調。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到你了。”


    正當楚昭如此想著的時候,對麵突然傳來一聲輕歎。


    迴過頭來,便見葉濤一臉歎息。


    “此人名為沈天君,與我父親乃是世交好友,可惜十年前,他從仙界迴來之後便瘋了。


    楚兄有所不知,沈世叔自幼便極為聰慧,武學天賦更非凡俗,五歲那年,便是九品高手。


    等到了十三歲,他已經是不歸境的一代劍仙。”


    聽到這裏,楚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好家夥,十三歲的半步神遊?!


    這……屬實是太過妖孽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外掛,還真搞不定他。


    “聽說沈世叔成就劍仙之後,出門遊曆遇上了仙人,被仙人帶去了仙界修行。


    可誰知道,有一天他突然迴了翠陽城,嚷嚷著仙界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修行就是吃人,隻要吃人,便會實力大增。


    什麽氣運修行之法,都是騙人的。


    隻要吃人,轉嫁氣運,便能一夜悟天道,成就仙人之境。”


    葉官越說越恍惚,最後完全失神,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過去。


    楚昭敲了敲桌麵,引其迴神,笑道:“所以,你們就以為他瘋了?”


    葉官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我自然是信他的,因為我葉家有一些關於仙界情況的記載,隻是後來,仙界有一位仙人來了城裏,聲稱沈世叔在仙界之內,不好好修煉,整日與女修廝混在一起,故而將他逐出仙界,沒想到他死性不改,反而倒打一耙,給仙界潑髒水。


    於是,那個仙人廢了他一身修為,從那以後,他便真的瘋了。


    自從沈世叔一事發生後,仙人便少有下來。


    不過留在人間的謫仙人,每年依舊會吸納天才進仙界修煉。”


    楚昭手指掐動,隨後又放棄了。


    因為這片天地是空白的,根本沒有任何天機。


    他能察覺到沈天君的存在,也是因為他是這片天地中,除了那尊天魔和魔佛之外的,沈天君唯一一個特殊的存在。


    準確說,沈天君是整個翠陽城唯一特殊的存在,因為那尊魔佛和天魔,如今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看你的樣子,你想入仙界修煉?”


    葉官沒有否認,一臉向往道:“自然,那可是聖地。”


    “你既然知道仙界是個吃人的地方,你還想去?”


    葉官沉默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道:“說來,楚兄可能不信,我們葉氏一族有祖訓,留守一方,便須保一方平安。


    我現在是翠陽城葉家家主,但實力……


    我想入仙界修行,提升實力,如此才能守護翠陽城。


    楚兄,你看我們翠陽城,也算繁華吧,可實際上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


    靈山佛宮每年都會從城中百姓身上收取大量的賦稅,以此才能獲得靈山佛宮的保護,否則天人來襲,隻靠我們這些人,是支撐不住的。”


    楚昭注意到了他說的天人,覺得天人應該就是域外天魔。


    不過,他還是想確定一下,遂問道:“你說的天人是?”


    葉官愣了一下,反問道:“楚兄不就是殺天人的嗎?”


    “是,但我想知道你們這裏的天人和我們中原說的天人,是不是同一種人。”


    葉官恍然,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可能不是同一種,因為我們這裏的天人,確切的說,他們並不是人,而是一群黑色的……氣。”


    看來是域外天魔了。


    從葉官的話來看,或許自己從仙界得到的消息有誤,應該早在域外天魔出現之前,仙界之中便存在仙人。


    楚昭心裏如此想著,同時笑道:“是同一種,隻是我們中原所說的天人,還包括了另一種。”


    一種墮入魔道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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