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買不在,楊皓就去那荒地轉悠。


    見著席小……席芳雅費力推著小車,車上滿是幹牧草。


    “見過郎君!”席芳雅放下推車行禮。


    楊皓看她還是瘦瘦小小的。不過臉色有了血色,倒是不像最初那樣青白。


    “就你一人?”


    “是。我大兄去辦事,其他人還要等會再來。”


    “這重活你讓那些男人做。”


    “這活不重。我可以的。”


    楊皓看她十歲左右的身子,誰能想到她已經十三歲了?


    但十三歲,還是童工呢。


    雖說這個年代用童工不犯法,但也不能往狠裏用。


    他想了想,說:“這裏偏僻。要開春了,山裏野獸說不定要下山。君買有事外出,你在這裏不安全。日後你暫且到家裏住下。白天裏再過來做活。”


    席芳菲迴頭看看用木頭隨便搭起來的帳篷,點頭說:“謝郎君。”


    去那大宅子住下,白天來這裏做活,這挺好。


    “你做活吧。我到處轉轉。”


    楊皓是想著快要開春了。這裏牲畜那麽多,肯定要建一些牲畜圈。另外也要建一些屋子,好供人住。


    “啊昂啊昂啊昂~”瘦驢也待在這裏,看到就衝他叫。


    “蠢驢!”楊皓笑罵一聲,過去解開韁繩,讓它跟著。


    荒地的北邊是亂石灘,有一定坡度。石頭很多。


    楊皓翻了幾塊大一點的石頭,發現這裏的土壤很貧瘠,是黃泥,而且很薄。


    這樣的地,確實沒有什麽開墾的價值。


    在東北角,是他新買下的荒地。這片荒地坡度相對比較小。但同樣有許多石頭,隻不過碎石為主。


    這樣的地,如果狠了心,也能開墾成梯地。隻是土壤依然是很貧瘠。


    如果開墾了種黍麥,沒有十來年,再堆上無數的肥,恐怕連種子也收不迴。


    不過如果是種玉米……


    也許不隻是可以種玉米。


    再往東,就是便宜爹分給他的四百多畝地了。地雖然挺大,但下田為主,連中田都不多。


    地塊中倒是有水渠。


    隻不過,那隻是防止下雨天時山上下來的水會衝了田地。對引水灌溉,實則沒什麽用。


    這裏遠離河道,是五豐村最西邊的地。是整個村裏灌溉最難的田地,想要引來河水,簡直做夢。想要灌溉,一是等天下雨,二是挑水或者拉水來。


    不過那對楊皓完全不是問題。


    他更在意的,是這東邊都是莊稼,又養著那麽多牲畜。更擔心牲畜不小心跑到地裏啃了莊稼苗。自己的田地倒沒什麽,但要啃了別人,那就是非多了。


    這麽一來,那片朝廷賞賜的荒地,都得圍起來才行。


    隻是要將加起來一萬五千畝的地都圍起來,那是個大工程。


    開春了,肯定要找人種地,又要蓋房子建牲畜圈的。現在還得加上將這片荒地給圍起來。


    那得多少人才能做得完?


    他倒是出得起錢,隻是到哪裏找到足夠的人手?


    唐朝統一中原後,數次“大索貌閱”,流民為之一空,都給了授田。


    現在連許多大戶人家連耕田的佃戶都找不著。他那裏找那麽多幫工?


    一旦開始春耕之後,農民就要忙到秋收之後,才有空閑時間……


    楊皓自覺對這個世界還不夠了解,就迴去找楊柏德商量。


    “你要將那片荒地都圍起來?”


    “是。雖然費時費錢,不過如果不圍起來,牲畜容易招牲畜侵襲。且,牲畜不管是進了山還是糟蹋了莊稼都不好。”


    楊柏德不看好他這個想法:“那可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做。慢慢來就好。”


    “那要多買木頭。”


    想要將整片地都圍起來,肯定也是要用木頭的。


    “我想著,先用木頭圍起來,再種上荊棘。”


    木頭爛了,荊棘也長成了。以後隻要將荊棘條捆起來,就不用修圍欄。


    “這想法倒是不錯。”


    想法是不錯,隻是楊皓也有煩心事:“現在愁的,是找不到人做活。”


    楊柏德頷首,考慮著說:“想要在鄉裏之間找做活的人,恐怕是難了。若是想盡早建好,你就得獨多出工錢。請城裏人做幫工。隻不過,你仍需請些師傅做活。”


    那是自然的。


    長安城號稱百萬人口的超大城市,距離鄠縣也不算特別遠。


    鄠縣和周邊縣城找不到那麽多人,他就直接在長安城內找。那裏的窮人,大概得有一半以上吧。


    想必還是能找到的。


    他又跟楊柏德說打算讓席芳雅住進來的事。


    楊柏德想了想,說:“便讓她住在外院吧。”


    住裏麵,傳到外邊容易引人說閑話。對人家小姑娘不好,對他家幾個兒子也不好。


    外院還有一間雜物房。收拾一下也還是能住人的。


    楊皓聽說了,就讓人去收拾。


    這隻是暫時住著,也住不了多久。


    直到天全黑了,席君買才迴來。


    他風塵撲撲的,帶了一個人迴來:“郎君,這是何泉山。是黃校尉薦的人!”


    楊皓看那何泉山手腳修長,麵上鸛骨突出,大鼻子、粗眉大眼,隻是右嘴角還有一道斜著延伸到鸛骨的刀疤。


    這傷疤讓這人顯得很是兇狠。


    “見過楊郎君。”何泉山叉手行禮。“我在家中排行老大,楊郎君叫我何大郎便可。”


    楊皓說迴禮:“何大郎一路辛苦。今晚請在寒舍住一晚,我正好與你說說雇傭之事。”


    “叨擾了!”


    楊皓又對席君買說:“菲娘住在野外,到底是不便。我已經讓她暫且搬到外院雜物房。”


    “謝郎君。如此我更放心了。”


    “你且去與她說說話,用過飯了再走。”


    楊皓又帶著何泉山迴到廂房:“左側是客房。被褥都是新的,何大郎今晚便在此間休息吧。”


    他又叫了人做了吃食和酒送來,招唿何泉山喝酒。


    喝了大半壇了,楊皓才說起自己讓黃校尉推薦人的目的:“何大郎你方才也見著了。如今寒舍放了不少貨物。鄉裏之間雖然淳樸,卻也難免有宵小之輩。所以,我才想著請黃校尉推薦一個武藝出眾的人,給我擔任護院頭領。”


    他頓了頓,繼續說:“既然黃校尉薦了你來,你的武藝與人品,自然值得信任。隻不知你可願意?”


    何泉山看他連自己來曆都問,就隻直接問自己願不願意,心中頗為感動:“聽黃兄說楊郎君是豪爽之人,何某願效力。”


    “好,爽快!”楊皓笑著舉起酒碗。“你我幹了這一碗。”


    放下酒碗,又說:“既然何大郎願意,我便說說待遇。日後何大郎你每月可得五貫月俸,外加米麵各五鬥。你意下如何?”


    這待遇在鄉村中,當然是相對比較高的。但不高請不到能人。


    “何某謝過楊郎君看重。某明日便開始當差。”


    何泉山何嚐不想去長安城中大戶人家找份差事。那樣也好多賺些錢。


    隻是他臉上的疤,讓他一直沒能如願。現在楊皓給的月俸,其實也不必長安城中那些達官貴人給了。


    楊皓笑著說:“此事不急。既然是護院,你一人恐怕也忙不過來。若是你認識有武藝在身,且人品可信的,也可叫些人來。待遇方麵,每月一貫五百錢,米麵各兩鬥。”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何泉山起身,叉手躬身:“何某村中,有十餘人與某一同從軍,都是上過沙場見過血的。人品都可信。雖大多有些殘疾,對付蟊賊宵小卻是綽綽有餘。


    “若是楊郎君不嫌棄他們是慘餘之人,某便捎信,讓他們來。”


    “有些殘疾?能否正常過日子?”


    “能。他們或者掉了手腳指,或一隻手腳稍有不便,卻不影響過日子。”


    “何大郎請坐下。你說的同鄉,都是在戰場受傷所致?”


    “是。”


    楊皓想了一會,說:“都是忠勇之士,便叫他們來吧!”又說。“你也知道,我這次請人做護院,同樣也要找人看護牲畜。若是你同袍之中,傷後退伍,卻又能正常做活的,也可叫來。若是合適,我也讓他們給我養牲畜。若是懂養牲畜,月俸可以多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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