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之後,梁桂姑又迅速壓下聲音來,“你說什麽,你把燕娘給殺了?”


    黑暗中,感受到白婉點頭,梁桂姑嚇得連唿吸都忘了,“我的天啊,你……你怎麽……?”


    “我怎麽下得去手是不是?”


    是啊,她還是個孩子呢!可梁桂姑沒有怪白婉,有的隻是無盡的心疼。


    “我怎麽下不去手?因為她,我們母女遭了多少罪?且曹掌櫃又有什麽錯,他不過是送我們去見白振雲,就要被燕嫌汙陷他是你的奸夫,白振雲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曹掌櫃打成重傷。我早就恨她入骨,不僅是她,連帶著白振雲,白嫣然我都想殺了,可惜當時隻有燕娘一個人在,否則我全都殺了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一席話說得梁桂姑啞口無言,良久她才歎歎道:“我沒有怪責你的意思,隻是覺得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讓你小小年紀手上沾了血,阿娘覺得對不住你。”


    “我沒事,我沒能殺掉白振雲和白嫣然是遺憾,但我殺了燕娘那毒婦,也算是為我們母女報過仇了。”說完,白婉緊緊的擁著梁桂姑,“阿娘,我們和曹掌櫃一起迴大唐吧,這個地方我們再也不要來了。”


    “你曹伯伯傷得不輕,他是為咱們母女受的傷,阿婉,以後你一定要敬重他,知道嗎?”


    “知道。”她亦是真心想感謝曹掌櫃的。


    這母女倆的對話聲雖然刻意壓低了,但靠近馬車的帳蓬裏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苗二姐雖然很同情她們母女的遭遇,但她畢竟沒有真正經曆過這些,做不到真的感同身受。


    姚四娘則是有些共鳴的,畢竟她這條命能活下來也是千難萬險。


    摟了摟懷裏的女兒陳瑤,姚四娘知道苗二姐沒睡著,輕聲開口,“這天下人幸福都是一樣的,不幸卻是各有不同,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個白婉她親爹是真沒把她當自己親生的啊!”


    “是啊,有時候人不是東西起來,連畜牲都不如。”苗二姐也輕聲附和,“你是沒看到那個白振雲,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就是不幹人事,還有那個燕娘,明明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活得不僅比正室體麵,還敢在正室麵前耀武揚威,我也真是開了眼界了。”


    光是聽梁桂姑母女倆說起白振雲的態度,姚四娘就知道白振雲不是什麽好人,“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希望她母女倆往後一帆風順,再無愁憂。”


    白振雲守著燕娘的屍體一夜未眠,天亮過後得到的消息仍是毫無進展,摩樂親自上門來,喝了一大碗水後說:“振爺,不是我不幫忙啊,就我管的那一片,就差我挨家挨戶搜了,所有的可疑人都能說清楚來處去處,是不是你給我的畫相畫得不像啊!而且我也讓別的片區兄弟幫著找找,都說沒見過這幾個人啊!”


    白振雲的人的確找到過蘇瑜他們居住的客棧,可是曹掌櫃是被人背進去的,搭著頭,客棧小廝也沒注意,至於梁桂姑也是被人給背進去的,同樣搭著腦袋,沒讓人看見過她的臉。離開的時候天漸黑,客棧裏生意好得小廝腳不沾地,曹掌櫃依舊是被人背著出去,梁桂姑離開的時候正好咳嗽捂著嘴,也不曾被人見到。


    為了能讓摩樂準確無誤的找到人,白振雲找來畫師,準確無誤的畫出梁桂姑和白婉還有那個一麵之緣的曹掌櫃的模親,摩樂屬下手裏正拿著那幾張畫像,白振雲接過來一看,他確信自己沒描述錯。


    “不可能,他們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瞧著白振雲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信誓旦旦,那摩樂又提出了別的猜想,“會不會人早就不在城裏了?邊城也就這麽大,要說咱們要找人,肯定不可能找不到。”


    摩樂的話大大的提醒了白振雲,他立即讓人到城門口去打聽,曹掌櫃受著傷,梁桂姑也病著,不可能走出城,隻能是坐馬車出城。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屬下就匆忙進來迴話,“振爺,在虎哥他們出事前一刻鍾的確有一個車隊出城。”


    不是車隊出城稀奇,而是天都快黑了,哪個車隊不想找個有亮堂的地方歇腳,誰會趁夜摸黑趕路?除非他們心裏有鬼。


    白振雲猛地一拍大腿,“好啊,真是好算計,竟敢算到振爺我的頭上,來人,給我把家裏所有的兄弟都叫齊整了,咱們現在就去追人。”


    摩樂則叫住他,“人家都走了一夜了,你還能追上嗎?”


    “放心,他們若真是在一起,那麽多傷殘,不可能走得快,我一定會追到的。”


    摩樂覺得白振雲說得有道理,但他不願意再管這件事,也就沒出聲說要幫忙的話。


    離邊城十幾裏的山林裏,陽光明媚的撒下,被那些錯落無序的枝葉剪了滿地碎影。梁桂姑和曹掌櫃商議要準備迴大唐,可是現在他們身上的傷勢未愈,苗二姐便提議他們可以暫時跟著他們一起走,然後等到下一個城池,他們就留在休整,然後再返迴大唐。


    曹掌櫃和梁桂姑都覺得過意不去,但苗二姐說:“相識就是一場緣分,出門在外,誰還沒個困難的時候呢?”


    曹掌櫃和梁桂姑也就不再推辭,答應了苗二姐的提議。


    白婉已經換下昨日的那身喜慶衣裳,早晨看到陳瑤很高興,那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讓她的整顆心都鼓鼓的,在照顧好曹掌櫃和阿娘之後,又與那位昭姑娘相互認識了一下,很快就與陳瑤和昭姐兒打成一片。


    再啟程時,三個年紀相仿的姑娘就坐在同一個馬車裏,昭姐兒聽完白婉遭遇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又與陳瑤一起好好將那可惡的三口人罵了一頓,但是在聽到白婉殺了人之後,陳瑤和昭姐兒非凡沒覺得害怕,相反還表現出一副很興奮和刺激的表情。


    本以為自己說出殺過人這樣的話會把兩個小姑娘嚇著,更擔心她們會用異常的眼光看自己,沒想到自己真是多慮了,陳瑤甚至閃著大眼睛問,“你是用什麽殺的人?刀嗎?捅人哪兒了?”


    昭姐兒同樣很好奇,附和著陳瑤不停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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