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桂姑訝然的看著何大夫,似在無聲尋問他是怎麽知道的。這個情況先前診脈的大夫從未有人說過,而她也覺得隻要大夫診脈,應該是什麽都知道的,是以她也什麽都沒說過。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才讓我女兒的病況一直好不了麽?”梁桂姑的手有些發抖,內心的自責就像洶湧奔襲而來的洪水,淹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算是吧,女子在葵水來臨之際,肝腎虧虛,氣血不和,你女兒又一落水,自是加重病氣傷及元氣,普通的湯藥根本無用,連治表都做不到。”


    何大夫一番話聽得梁桂姑眼前一陣發昏,她撲嗵一聲跪在地上,衝著何大夫磕頭,“大夫,求求你救救她吧,我就隻有這麽一個女兒,我不能失去她啊!”


    曹掌櫃走到梁桂姑身邊,想伸人將人扶起來,可又想到她在求人救她女兒性命,又把伸出去的手給收了迴去,“是啊,大夫,您救救阿婉這孩子吧,她才十四歲呢。”


    何大夫示意梁桂姑起來,“我就是來救她的,你跪我幹什麽?快起來。”說完,又吩咐立在一側的陳瑤,“我藥箱裏有一瓶養元丹,你分四粒出來拿過來。”


    陳瑤點點頭,扭頭就去辦差。


    梁桂姑搭著曹掌櫃的手起身,沒一會兒就看到陳瑤手中拿著一個小瓶子迴來,“公子,給。”


    何大夫沒接,而是對梁桂姑說,“這藥一日一粒,先把元氣養起來,我再開個方子,等明日離開這裏遇到村鎮或者城池,直接找到藥鋪拿藥煎來,九碗水煎成三碗水,早中晚各一碗,不用五日,姑娘的病就能好了。”


    梁桂姑接過小瓷瓶,對著何大夫好一陣感恩戴德。


    能夠幫助到別人,陳瑤心裏很高興,臉上也掛著笑,何大夫掃了她一眼,“你在高興什麽勁兒?”


    “公子,我一定會好好學習醫術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看看剛才那位大娘子,知道自己女兒有救了,她是真的高興,也是真的感謝公子您呢。”


    還好,她沒說出學習醫術隻圖讓人感謝的話,而是真心為病患能得到及時的治療而感到高興。何大夫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算是沒白教,輕輕的給了陳瑤一個腦瓜崩兒,然後迴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歇息去了。


    這場雨足足下了整夜,次日天明時才歇下,春日裏的早晨還是冷得讓人哆嗦,苗二姐兒熬了一大鍋粥,又蒸了幾屜饅頭,眾人就著小鹹菜又喝了熱熱的弱,身體才暖和過來。


    陳瑤本著極好的未來大夫覺悟,在聽到梁桂姑小聲說她女兒醒了之後,舀了一碗粥端過去,“這粥熬得很爛,生病的人最適合不過了,你趕緊給你女兒喝幾口吧。”


    出門在外,他們準備的都是幹糧,無非就是饅頭,餅子這樣的吃食,此刻一碗米粥,梁桂姑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接過之後眼含熱淚,“姑娘貴姓,你的大恩大德我可要怎麽報啊!”


    “我叫陳瑤,大嬸子,你叫我阿瑤就成了,我看你一個人也不方便,我幫你一起吧。”


    陳瑤很是熱情,白婉身體弱,她一個人的確沒辦法,所以她沒拒絕陳瑤的提議。


    白婉聽到了阿娘與一個姑娘的對話聲,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個模樣清秀的姑娘和阿娘一起走了過來,她輕聲喚了一聲,“阿娘。”


    昨夜用過一粒養元丹之後,梁桂姑就覺得自家女兒的狀況好一些了,至少有力氣與她說話了。“阿婉,你幾天都沒正經吃東西了,來,喝點粥。”


    陳瑤主動上前扶起白婉,白婉虛弱的扯起一抹笑,“謝謝這位姐姐。”


    這一聲道謝,將陳瑤的內心脹得滿滿的,“我叫陳瑤,看起來咱倆一般大,你就叫我阿瑤吧。”


    白婉吃了大半碗粥,之後梁桂姑去洗碗準備還給陳瑤,陳瑤則陪著白婉說話。


    姚四娘看著女兒拿著空碗迴來,笑問,“怎麽樣,都吃了嗎?”


    “嗯,阿婉吃了大半碗呢,我看她整個人都恢複了不少精氣神兒,再用些我們公子開的藥,肯定很快就會痊愈了。”


    “阿婉,阿婉,你叫得這樣親熱,也不怕人家煩你。”


    姚四娘嘴裏嗔怪著,表情裏卻是一臉的寵溺。


    “她才不會,阿婉跟我差不多年紀,她說她們是要到北國邊城去的,阿娘,我們或許還能一路呢。”


    “你瞎說什麽,我們怎麽走自有主子做決定,可不由你說話。”姚四娘邊說邊輕輕推了她一把,“快去幫你二姑姑收拾一下,我們準備要出發了。”


    “哦哦,你別推我嘛,我這就去。”


    半個時辰之後,這邊收拾幹淨了。到底與曹掌櫃說了幾句話,她便客氣與他打招唿。


    曹掌櫃說,“我們也馬上起程,告辭。”


    因著下雨的緣故,路上很是泥濘,是以馬車走得不快。昭姐兒咬了一口糕點,撩簾看著車窗外懸崖峭壁上有幾從新綠,還有鷹在高空盤旋,然後問出一個很冷的問題。


    “母後,都說老鷹抓小雞,你說我現在要是在地上放一隻雞,老鷹真能看到嗎?”


    蘇瑜被這個問題整得很無語,宣祈則道,“你大可以試試。”


    咽下最後一口糕點,昭姐兒又喝了溫溫的熱茶,“這裏沒雞,怎麽試?父皇你又消遣兒臣。唉,北國王宮是不是有鷹?等到了地方,我讓晗哥哥給我們準備雞和鷹,看看高空中的鷹是不是真能一下子把雞給抓住。”


    這本是個很無聊的提意,不經意間注意到晏姐兒看過來,嬌滴滴的說道:“父皇,我也想知道老鷹能不能抓到雞。”


    宣祈就隻能配合著點點頭,“可以。”


    越往北走,地勢越是寬闊,馬車順利離開大唐境,踏上北國的地界。蘇瑜撩起車窗帷,深深吸了口北國的空氣,又想到宣晗幼時小小的模樣,心中便是一片柔軟。


    “咱們就這樣悄悄的抵達了北國,晗哥兒知道了也不知道會被嚇得什麽樣?”


    宣祈伸手將她拂在額前的一縷青絲繞至耳後,目色溫柔道,“他定是很想你,見著你不會被嚇著,隻有激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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