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迴答讓小江氏痛得心如刀絞,她哭著目送他遠去,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小江氏再也堅持不住滑倒在地,知她懂她的方媽媽沒有立即將她扶起來,而是跪在她身邊,摟著她一起哭。


    “夫人,堅強些,別忘了國公爺的囑托。”


    小江氏顫顫巍巍的揪扯著心口,“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鎮國公一出府門,還沒來得及上馬車,就看到楚浮泉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目光裏的威脅毫不拖飾。此時天將將亮,楚浮泉這麽早就來了,肯定也是著急了。


    但鎮國公這次沒有受他威脅,直接無視他上了馬車。


    楚浮泉隻能看著馬車離開,心裏氣得不輕,轉身就迴了柳條巷子。然後一直在書房裏搗鼓些什麽東西,又寫了好幾頁的紙,想著今日便是魚死網破之日了。


    也不知怎麽的,大江氏這一夜也睡得不踏實,早晨很早就起了,梳洗時隨口問了兩個兒子的情況,一個婆子說大爺很早就出門了一趟,然後很快就迴來了,迴來就進了書房一直沒出來。


    大江氏心裏就有疑了,那麽早去了哪裏?是不是他們家在大理寺的案子有下文了?


    於是梳洗過後迫不及待到了書房,書房門果真沒有關。她一進去就看到兒子在整理什麽紙張,“泉哥兒,聽說你一大早就出去了,你是不是去大理寺了,是不是你父親的案子有什麽眉目了?”


    麵對母親殷殷期盼的話語以及目光,楚浮泉的迴答隻能讓她失望,“兒子去了鎮國公府,那鎮國公已經拖了好幾日了,母親,看來他是真的沒把父親的事放在心上,是兒子錯了,就不該對他心慈手軟,念著親戚一場,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兒子今日就帶著這些檢舉信去敲登聞鼓,要死大家一起死。”


    看著兒子有些癲狂的模樣,大江氏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她的心緊緊的被什麽攥緊似的,“你……我隻問你,這一去會有什麽後果?”


    楚浮泉沒有解答,可大江氏內心升起的不祥預感卻是越來越烈,“你妹妹……還有你妹妹,你能不能悠著點兒。”


    這個時候楚浮泉的堅毅的目光閃了閃,“頂多將來和咱們一起過苦日子罷了,死不了。”


    隻要沒有生命危險,大江氏就再沒阻止兒子的理由。


    楚浮笙站在門口伸懶腰的時候,看到哥哥匆匆朝大門走去,然後阿娘沒過也跟了出來,隻是整個人看著有些恍惚。他好好扯了扯衣裳,迎上去,“阿娘,大哥這麽早去哪兒?他還沒吃早飯吧。”


    這個老二,就知道吃,大江氏抬頭無奈的望著他,生平頭一迴苛責起他來,“你除了吃就是睡,那怕當初在來京的路上馬車險些翻了你都不著急,笙哥兒,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見你著急著急,操心操心,什麽都讓你大哥承擔著,你這心裏真的就過意得去嗎?”


    他好心提問一句,怎麽竟落得這麽多的埋怨,楚浮笙也不高興了,“阿娘說這些幹什麽,我幾時不為家裏著想了?而且這些事不都一直是大哥操心的嗎?我什麽也不懂,跟著他一起折騰隻會是添亂,還不如老老實實留在家裏陪著阿娘哩。”


    這話入耳聽著也算是有理,大江氏長長了歎了口氣,“你先去用早膳吧,用過之後就到鎮國公府門口附近去待著,一旦鎮國公府有個什麽異常立即迴來告訴我。”


    雖然他是個沒心沒肺的,但見阿娘一臉凝重,楚浮泉又離去匆匆,楚浮笙不敢拒絕,“是,兒子知道了。”


    楚浮泉吩咐人套了馬車就直奔皇宮門口,他想趕在朝會之際敲響登聞鼓,他要讓鎮國公陰險且忘恩負義的嘴臉在朝堂上徹底曝光。心裏憋著一股勁兒,今日之後他要鎮國公府徹底從京城消失。


    在即將趕到皇宮門口的長街上,馬車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因著楚浮泉內心繃著一根弦,滿腦子都在敲了登聞鼓後麵聖時要如何應對皇帝陛下的問題,才沒注意到馬車的速度放慢了。直到車室外人聲越來越大,馬車被迫停頓下來,楚浮泉才張嘴問道:“怎麽迴事?怎麽停下來了?”


    車夫迴答道:“大爺,大街上全都是人,走不了。”


    走不了?怎麽就走不了?楚浮泉撩開車簾一看,果真車外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徒然聽到有人一聲喊,“出來了,出來了……。”


    這裏可是離皇帝最近的長街,什麽東西出來了?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就見禦前侍衛抬著一個單架,單架上躺著一個人,一個額頭有個大窟窿,半邊臉全是血的人。百姓們看得個個捂嘴後退,驚唿聲音不斷,隻有馬車上楚浮泉雙眼瞪如銅鈴,驚愕得連唿吸都忘了。


    是鎮國公韓興!


    是鎮國公韓興!


    是鎮國公韓興!


    在確定了三遍的確是鎮國公韓興之後,楚浮泉終於恢複了唿吸。他緊緊的捏著手裏要呈到禦前的檢舉材料,突然覺得自己一大早白忙活了。鎮國公死了,他還怎麽去敲登聞鼓?甚至於自己之前威脅的韓興的那麽行為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他立即吩咐馬夫調轉車頭跟上去,眼看著他的姨母小江氏帶著鎮國公府一眾主仆大開中門,跪地相迎。在看到鎮國公韓興屍體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痛哭失聲。


    很快鎮國公在禦前撞柱而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接下來前涼州知州楚驚虹貪贓枉法,辜負聖恩,數罪並罰於臘月二十九於京城東市口斬首示眾。鎮國公韓興自知惘故聖恩,與前涼州知州楚驚虹沆瀣一氣,於禦前撞柱以表思悔,陛下洪恩,楚韓兩家禍不及家人,隻楚家男丁三代不得入朝為官,韓家三代不可襲爵。


    楚家男丁三代不得入朝為官,這對楚家子弟來說是重重重的打擊,楚浮泉知悉後坐在路邊久久迴不過神來。


    而韓家得到三代不可襲爵的消息,同樣驚懼得無法言語。韓家若是三代無人襲爵,幾十百年之後韓家若是經營不善定要沒落,屆時換天換地,哪裏還有什麽底氣去承襲鎮國公府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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