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兒楊氏相信,當初把那張氏給趕到莊子上去了。陳氏就想把良哥兒養在身邊,照顧好了,指望老了有個依靠。說到張氏,楊氏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糟了,良哥兒那孩子鐵定出城去找他阿娘了。”


    “什麽?什麽?那莊子離京城好幾個時辰的路呢,良哥兒一個半大孩子,又是養尊處優的,他怎麽能找得過去?”


    陳氏瞠目結舌的看著楊氏,明顯的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


    “若是你們之前沒有想到,此時城門已經關了,今夜鐵定是找不到良哥兒了。”蘇宗耀分析道。


    老太太心裏一緊,也急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良哥兒一個人在城外,又沒去過張氏所在的莊子,要是路上碰到拐子……,我的天爺啊!”


    老太太的話讓在場所有都緊張了起來,陳氏更是嚇得渾身直哆嗦,“怎麽辦?怎麽辦?現在勇昌候府的人還在家裏蹲著守著呢。”


    “城門已閉,非朝廷急事萬不能再開,隻能等到明早城門開了再作打算了。”楊氏起身道:“阿娘,良哥兒的下落暫時定不了,我這就隨二弟妹過去一趟,怎麽也得先把勇昌候府的人給安撫住。”


    老太太立馬起身丟掉手爐握著楊氏的手,眼裏有感動,有信任,“老大媳婦,讓你操心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阿娘放心,我先去看看。”


    有楊氏一路,陳氏心裏的不安多少減輕了許多。


    馬車上,陳氏一直癟著嘴,淚水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然後開始細說張氏不在的這些年她對良哥兒怎樣怎樣,“那小兔崽子真是不知好歹,大嫂嫂有所不知,為了那個孩子,我傾盡的心血比教養玫姐兒的時候都多。我現在年紀大了,體力精力都跟不上了,偏偏這小兔崽子不是好,什麽都跟我對著幹。開始我還到二老爺麵前抱怨,說張氏將孩子養歪了,可是這都多少時候過去了,不論我怎麽管教,那孩子見我就一直像仇人似的,非說是我害得二老爺把張氏給趕出家門的,不論我怎麽哄,他都是擰著一根經。後來我在二老爺麵前抱怨得多了,他也開始怪我,是我沒把良哥兒給教好,甚至還說過幾次要把張氏從莊子上接迴來的話,要不是我搬出阿娘來,二老爺指不定真的就把張氏給接迴來了。”


    在妯娌之間如何相處這個學問上,楊氏例來是有分寸的。既然是分了家的,二房隻要不是有事找上門,或者傷害到大房的利益,她基本都不聞不問的態度。自從張氏被趕去了莊子,良哥兒被養在了陳氏名下,二房寵妾滅妻的戲碼似乎就已結束了。


    至於後麵發生的那些事,陳氏不提,她也是不會主動去問的。誠如此時,陳氏要是不說,她還不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如此憋屈。


    “按說良哥兒你養了這麽久了,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怎麽良哥


    兒還是與你不親近呢?”


    聽著楊氏的疑問,陳氏沒作他想,還是隻沉浸在自己哀怨的思緒裏,“這孩子就跟他阿娘一個德性,忘恩負義,都是白眼狼兒。”


    馬車搖搖晃晃,深夜裏,車軸聲顯得異常的響。車室裏的楊氏搖了搖頭,“這可不是白不白眼狼的原因。”


    “那還能是什麽?張氏又不在跟前兒,怎麽教良哥兒對我不恭敬,不孝順?”


    楊氏沒作聲,因為馬車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後,陳氏緊挨著楊氏低聲說道:“傍晚的時候勇昌候府的人湧進門,左鄰右舍不少人都看見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隻怕沒辦法在這兒立足了。”


    一進門,果真在院子裏看到十來個護院模樣的人或蹲或站或倚,他們不說話,也不離開。


    看到陳氏和楊氏進來了,又把目光齊涮涮的望了過來,那些人護主的眼睛都充滿了怨懟,陳氏害怕這樣的對視,躲在楊氏身後不敢出來。


    蘇宗明得到消息楊氏來了,快走了幾步迎出來,然後朝著楊氏作了半揖,“大嫂嫂,你怎麽來了?”


    說完,又瞪了一眼陳氏。


    他隻是想讓陳氏到大房那邊去拿個主意,或者可以利用什麽關係,派人偷偷在城裏找到良哥兒然後藏起來,別叫勇昌候府的人知道了。本來這事就挺丟人,她還把大嫂嫂楊氏領進了門。


    陳氏不明白蘇宗明瞪來這一眼是什麽意思,但楊氏卻很明白。她看著自己這個


    小叔子說:“二老爺別瞪二弟妹了,出了這麽大的事,阿娘急得不行,讓我跟著二弟妹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楊氏直接把老太太搬出來,就不說是自己的主意了,省得蘇宗明又覺得自己手伸得太長。


    果然,蘇宗明臉上的顏色鬆了鬆,“請屋裏坐。”


    一進屋,關上門,陳氏就迫不及待的告訴蘇宗明,“二老爺,這會兒了還找不到良哥兒,他肯定是出城去了。”


    “他出城去幹什麽?”


    蘇宗明話剛話完,猛地想到什麽,“你是說他有可能去莊子上找張氏了?”


    “隻怕是了。”楊氏接下話說:“現在城門已閉,想出城去尋肯定是不能了,二老爺,不管你有多著急,得且先將找良哥兒的事放下。”


    “良哥兒下落不明,我哪裏放得下?”


    聽了楊氏的話,蘇宗明原有些不高興,但楊氏接下來的話,他又無法迴答。


    “院子裏還有那麽多勇昌候俯的人,他們那架勢,等不來良哥兒鐵定是不會迴去的,你打算怎麽做?”


    但看蘇宗明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他很糾結。


    既不想良哥兒落到勇昌候府手裏,也不想良哥兒下落不明。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想解決的辦法。”楊氏看著蘇宗明,“照你大哥哥的意思,你得親自到勇昌候府去一趟,仔細探探候府小公子的情況,他的傷勢情況是輕是重,都影響著候府對良哥兒的態度。你這樣隻


    窩在家裏等消息,勇昌候府是不會給你任何求饒的機會的。”


    “我知道這事很難,你去了肯定討不到好,但良哥兒是你的兒子,你兒子惹了禍跑了,你這做老子的要是再逃避,勇昌候府肯定能把這府裏的屋頂都掀了。所以你不僅要去,還要帶上厚禮前去賠禮道歉,在最大程度上不讓候府的人那麽反感,讓他們和道你這做老子的真實態度。”


    楊氏的話句句在理,但對蘇宗明而言就是很難,於是他拿眼偷偷的去看陳氏,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想讓陳氏走這一趟。


    陳氏一個婦道人家,哪裏能承受住到了勇昌候府的狂風暴雨?


    “二弟,陳氏去不合適,非你親自上門不可。”楊氏沉著聲說:“你這會子過去,多關心候府小公子的情況,反正良哥兒還沒下落,也得把你丟了兒子的心境給表現出來,這樣候府的人也拿不到你太多的喬,頂多就是怒罵你幾句罷了。真讓二弟妹去了,讓人那樣申斥,她還活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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