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不願意,懵懂間好像懂得了什麽,她緊緊拉著祖母的手,生怕祖母拋下她。


    “快去,聽話,不然你想祖母死不瞑目嗎?”


    一行老淚湧出向三婆已經發灰的眼眶,她嘶啞著聲音,生怕自己死後她的寶貝孫女會留在二兒子家受苦,“祖母看得出來,昭姑娘一家人都是好人,他們會善待你的,你就聽了祖母的話吧。”


    小梨這才鬆開祖母的手,轉身跪到昭姐兒麵前,“小梨聽祖母的話,從今往後昭姐姐就是小梨的主子。”


    說完,小梨重重的向昭姐兒磕了三個頭。


    小梨的落腳處和安危有了交待,向三婆一口氣上不下,瞬間瞪大雙眼盯著帳頂一動不動了。


    “阿娘……。”


    向二柱哭著喊了一聲,小梨也再次撲到床前,看到祖母再也不動憚了,哭得撕心裂肺。


    “祖母,你別走,小梨聽話,小梨聽話。”


    礙眼的老太婆沒了,吃閑飯的堂侄女也了有去處,二柱媳婦心裏樂開了花,但麵上還得裝上一裝。


    “唉呀,我的婆母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啊?你丟下我們,讓我們怎麽活啊?”


    是人都能聽出二柱媳婦在虛情假義。


    到底是生他養他的親阿娘沒了,二柱敢怒不敢言,隻狠狠的刮了一眼二柱媳婦,“你在這裏嚎什麽,還不快去白事鋪子請先生。”


    二柱媳婦還是頭一迴見自己男人用這麽兇狠的眼神瞪自己,一時間也激起了她的反骨,“好啊,


    你敢這麽看著我,婆母死了又不是我害死的,你這麽兇狠狠的瞪著我幹什麽?都是因為你這寶貝侄女,她才出的事,你要瞪就瞪她去,瞪我幹什麽?我這幾日在她床前精心侍候,就差將她給供起來了,我自認對得起天地良心,你還敢瞪我,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啊!”


    二柱媳婦又開始了哭天搶地的潑婦模式,二柱已經後悔剛才沒壓住自己的脾氣瞪了她那一眼。還有外人在場呢,她這樣不依不饒下去,真是將他的臉都丟盡了。


    “黃氏,你再不出去,我就立馬寫休書。”


    二柱媳婦愣了愣,接著哭鬧得更兇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向二柱,我可是給你生了兒子的,我對得起你們向家的列祖列宗,你要敢休了我,我立馬就拉著你同歸於盡,咱們到地底下找你向家的列祖列宗,讓他們評評理,讓他們給我做主。”


    向二柱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他阿娘屍骨未寒,她作為兒媳不但不盡心操持後事,還在這裏胡攪蠻纏,真是太不孝,太過分了。


    “你別跟我掰扯這麽多,你到底去是不去?”


    二柱媳婦聲音大,也是真的怕被休,她吸了吸鼻子,“去就去。”


    這夫妻二人在老人床前毫無形象懟嘴時,小梨伸手輕輕將祖母的眼合上。


    二柱媳婦一走,向二柱的聲音充滿疲憊的緩了下來,像是對蝶依等人交待,也像是對自己說,“上次你們送阿娘迴


    來,大夫診了脈就讓準備後事。她吊著一口氣不走,就是想見到小梨。現在小梨迴來了,她老人家也沒什麽遺憾了。棺木我昨日從棺材鋪買了一口,早晨才送來擱到柴房裏,沒想到……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白事鋪離銀飾坊不遠,二柱媳婦腳跟腳就迴來了。


    蝶依和昭姐兒是外人,小梨年紀又小,向二柱又是男丁,所以換壽衣這事就落到了二柱媳婦的身上。


    她將一行人趕了出來,一邊替向三婆換壽衣,一邊說著十分不中聽的話。


    “婆母,你走了是好事,早登那西方極樂,好過在凡塵裏吃苦是不是?”


    “你也別怪我心狠,容不下小梨,實在是你寶貝孫子的前程還得靠我們夫妻倆個拚呢,家裏實在是沒閑錢養她哩。”


    “如果你兒子爭氣些,掙得了大錢,我自是願意將小梨留下的,可惜他是個不中用的,守著個若大的銀飾坊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嫁給他。”


    ……


    二柱媳婦在屋子裏的碎碎念,院子裏的人都聽見了。


    可是指著她給向三婆換壽衣,所以向二柱聽著也就聽著,不敢反駁,怕惹到那潑婦她不幹了。


    蝶依意識到不能再在這裏多呆下去,於是對向二柱說,“小梨二叔,既然小梨認了我家姑娘做主子,為避免以後有麻煩,還請你給個籍據出來,說明小梨可不是我們拐走的,而是你們自願認棄養她,才讓


    我們帶走的。”


    向二柱聞聲,連連道:“應該的,應該的,我現在就去寫籍據。”


    向二柱去寫籍據,小梨仰頭可憐兮兮的問蝶依,“我能等到祖母下葬了之後再跟你們走嗎?我舍不得祖母,想看她入土為安。”


    “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我是很想答應你,但如今你我的身份一樣,還得讓我們姑娘做主。”


    昭姐兒知道小梨的二嬸母對她不好,所以不想讓小梨留在這裏,可是小梨親口說了想暫時留下來,她也做不到拒絕,“你要留幾日?”


    小梨搖搖頭,她不知道祖母哪一日下葬。


    看見向二柱出來了,蝶依示意小梨問問向二柱。


    可還不待小梨開口,二柱媳婦就給向三婆穿好壽衣走了出來。她看見向二柱手裏拿著一張紙,他正往紙上吹氣,像是要吹幹筆跡。


    二柱媳婦大步近前一伸手就將那張紙從向二柱手裏抽了出去,一看紙張上的內容,頓時不樂意了,“這麽大個活人,你們當我們白送啊?”


    二柱媳婦這一囔喊,立即讓蝶依危險的眯起了眼,若眼前這個婦人是她的敵人,她想她決不會放過她的性命。


    向二柱一把又將籍據托了迴去,“你想幹什麽?人家能收留小梨,已經是大恩德了,怎麽,你還想讓人家給你錢子啊?”


    二柱媳婦冷笑一起,抄起手走到小梨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對,我就是得讓她們出銀子,咱們這幾天為給老婆


    子看大夫抓藥,又是買棺材買金銀元寶,還得雇馬車送迴老家去葬,一筆一筆的,可都是銀子,現在可全都是我們二房操持的,小梨,身為大房惟人的後人,難道你不應該替你阿爹阿娘盡盡孝?現在你有能力賺到這些銀子,就該替我和你二叔分擔一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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