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婆子來不及疑測這文姨娘是怎麽惹著二太太了,讓她動大怒,就連聲出去吩咐人。


    二十大板!


    文氏聽得心都拎到嗓子眼兒,她跪爬到陳氏麵前,哀求她放過自己,“二太太,好太太,是妾身錯了,妾身再也不敢頂撞您了,您大發慈悲饒了我吧。”


    陳氏的臆想尚未結束,居高臨下瞥著文氏。要是不把這賤人收拾服貼了,將來說不定她真敢以下犯上。一腳將文氏踢開,陳氏臉上和聲音裏全無半點憐憫,“二十板子,又打不死人,隻是給你長個記性,大不了休息個把月,又能侍候好二老爺,你哀嚎什麽?”


    文氏算是聽出來了,今日這二十板子是逃不過了。她心懷怨毒的握緊拳頭,淚眼朦朧的看著陳氏一臉的囂張和得意,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會讓陳氏無法翻身。


    片刻後,文氏被幾個粗使婆子捆了趴在地上,院子裏響起一陣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悶響。


    陳氏坐在錦杌上翹起二郎腿,滿臉譏誚和冷笑。眼看著文氏被打得唉喲連天,一張臉脹成胭紅色,眼淚溢流,口水垂地,這副狼狽又惡心的畫麵激得陳氏報複感狂起。


    “你說你老實那麽些年了,怎麽不一直老實下去?是不是覺著如今這日子太過安逸,非得跳出來蹦躂兩下,好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你是不是?這人呐,什麽人什麽命,一出生老天爺就安排好了的,可你非得給自己找不自在,挨了板子,怪得了誰?”


    文氏的口水裏染了血,韋婆子見狀,怕二太太氣狠了沒個輕重,真打出個好歹來,惹她與二老爺生嫌隙,於是微微俯下頭,輕聲道:“文姨娘到底正在二老爺那裏得臉,太太心中不快教訓幾下便是,打得狠了,惟恐二老爺對太太心裏起埋怨。”


    陳氏抬眼瞟了一眼韋婆子,報複得正爽的心態立即添了一抹焦燥。這個家她是能說了算,可二老爺的意思她卻是不能忤逆的。此時瞧著文氏淒慘狼狽的樣子,陳氏是真盼著一棒將人打死才好,省得給自己留個禍患。


    “問問打了多少了?”


    韋婆子就問,“打多少了?”


    有個粗使婆子道:“馬上就夠太太吩咐的數兒了。”


    韋婆子迴頭看向陳氏,陳氏懶懶的哼了一聲,“罷了,夠了,把人送迴去吧,請個大夫來仔細給她瞧瞧。”


    文氏並未因著陳氏的大發慈悲而心懷感恩,她透過朦朧的視線,將陳氏一臉的得意和陰險全深深刻印在腦海裏。


    蘇二老爺迴府後聽聞文姨娘被打的消息,剛想前去秋霜閣看看境況,走到門口時就讓陳氏給堵住了。“二老爺,這是要去哪兒?”


    蘇宗耀對於近期常在文姨娘那裏歇宿,在麵對陳氏時心裏有些心虛。可他是大丈夫,心虛的表現也隻在眼瞳裏劃過便了了,“我能去哪兒?你把人打了,難道我還不能去看看?”


    陳氏重重的歎了口氣,站在門口就與他推心置腹起來,“恕妾身直言,雖是二老爺心疼也,但這時最不應該去看文姨娘的就是二老爺。”且說且將蘇宗耀重新往屋裏推,又親自奉上茶盞,“二老爺,你我夫妻一輩子,妾身幾時因為你疼不疼一個姨娘而拈過酸吃過醋的?今日妾身之所以會懲罰文姨娘,實在是她仗著二老爺你寵她,竟敢在妾身這個正室麵前叫囂,妾身說她是不是想爬到妾身頭上作威作福,她居然都默認了。二老爺,咱們家今日不同往日,家裏要是沒個嫡庶正邪,妾身將來還怎麽操持庶務,管束仆下?”


    蘇宗耀接過陳氏手裏的茶盞,卻是不信陳氏的話,“她是什麽性子我清楚,斷不會如你所言那般膽大放肆。若她真有邪心,在生了禮哥兒之後,怎會安安分分服侍你那麽些年?”


    說實話,這也是陳氏至今未想通的原因。可她想不通不代表沒說詞敷衍蘇宗耀,“興許是看到咱們家發跡,覺得服侍妾身受委屈,更是看到禮哥兒如今出息,她做著母慈子孝的美夢呢。”


    “不論如何,你打得她都請了大夫,下手是不是也太重了?”在蘇宗耀的心裏,文姨娘在二房本本分分呆了這麽些年,他對男女之事本也不熱衷,文姨娘這些年的確是委屈,好歹是他的妾他的女人,總歸是要照拂。“要是把她打死了,你再給你抬一房嗎?”


    這話像一根指粗的鐵針,直愣愣的往陳氏心裏戳去,可這話也將她給點透了。文姨娘在她手底下苟活了那麽些年,心裏對她沒怨懟,說破天她也不信。眼看著從她肚皮裏爬出來的蘇懷禮越來越出息,這才是她敢蹦躂冒頭的主要原因吧。


    她這把年紀肯定是不能再生了,若是她再給二老爺添個可心的貴妾呢?這貴妾要是能再生個兒子,她再想法子去母留子,那自己以後的依仗是不是更大些?將來從大房謀算過來的那些財產,就不必交給文姨娘這對白眼兒狼母子手裏了。


    於是陳氏忍著滿腹委屈,放低姿態,不再刺激蘇宗耀。她緩緩跪在蘇宗耀腳邊,臉上全是自責,“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忙於庶務疏忽了二老爺您身邊該有個體貼可心的人,文姨娘到底是老了,就算她今日不是被妾身罰,或是有個三病兩痛的,也沒法子好好服侍二老爺。妾身這就去給二老爺重新物色個妾侍,絕不能讓二老爺身邊空虛受委屈。”


    陳氏這招以退為進,再配合上擠出兩淚悔恨自責的眼淚,直接就讓蘇宗耀軟下了心腸,幾絲愧悔之色在老臉上浮浮沉沉。他親自伸手扶起陳氏,“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哪裏用得著再要什麽妾侍?有你和文姨娘就夠了。”


    陳氏則心裏是打定主意再給二老爺抬一房,說出的話更加賢慧,“老爺您現在身份地位不同,將來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妾身和文姨娘哪裏服侍得過來?這件事您就推辭了,妾身心裏省得,這就下去派人出去打扮一二。”


    說完,不等蘇宗耀拒絕,直接轉身就走。


    蘇宗耀伸手抓了個空。


    等到陳氏走後,蘇宗耀立即喚來小廝去打聽今日陳氏為何要打文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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