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氏心裏,孫嬉比銀子重要,她肉痛的同時,並未想起這銀子是誰帶到宋家來的。


    宋鑫還仿佛置身夢裏,他才成婚不到半年的嬌妻,即日起就要蹲五年大獄,他恍惚的坐在圈椅上,被阿娘向氏的陣陣哀聲哉道囔得清醒,“阿娘,銀子能解決的事還叫事嗎?府尹大人這麽判了,咱們遵守便是,否則這件事到底幾時能了?”


    雖說如今富貴了,向氏也改不了守財奴的脾性。可若不拿這銀子出去,林家是不是還會纏著宋家給個公道?兒子說得對,舍財免災。


    “罷了,罷了。”向氏捂著抽痛的胸口喘著粗氣,“我不管了,那個災星死在牢裏才好呢。”


    宋鑫下午就讓賬房給林家送去兩千兩銀子。


    蔣氏前腳迴到孫家,後腳孫妨就到了。


    她雖怨懟孫嬉曾經算計她,心中也對她落得如此下場有絲快意。然,蔣氏始終是她阿娘,父親離世,孫嬉又坐牢,她怕阿娘再嘔出病來,便打算迴來住幾日,好好照顧照顧蔣氏。


    還未進門,就聽見蔣氏在屋裏失聲痛哭,大聲辱罵宋家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還罵二房不近人情,冷心冷血。顏媽媽出聲相勸,也受到牽連被她罵胳膊軸往外轉,吃裏爬外。


    顏媽媽委屈離開,在門口抹淚時撞見孫妨。她像看到救星似的撲過去,拉著孫妨的手還在替蔣氏說話,“三太太是氣糊塗了,說話難免不中聽,這院兒又透風,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傳到二太太耳裏去了。咱們還得靠著孫家過日子呢,妨姑娘,你好好勸勸三太太吧,嬉姑娘已經這樣了,她不為旁的也得為自己的將來考慮是不是?”


    孫妨迴握著顏媽媽的手,心中很是寬慰,“顏媽媽,你受這麽大的委屈還替我阿娘考慮,這份情誼我記住了。你服侍了我阿娘一輩子,她是個恩怨分明之人,等她清醒過來,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錯了。”


    她可不指望三太太會給她道歉,如此委曲求全,也隻是想在京城有個安身立命之地罷了。“姑娘進去看看太太吧,奴婢去廚下給姑娘拿愛吃的點心來。”


    孫妨點點頭,鬆手放顏媽媽離去。自己則攜裙邁過門檻,看到蔣氏趴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蔣氏注意到床前站了抹人影,透過朦朧淚眼看清來人是誰,騰得坐起來,“你來幹什麽?我用不著你可憐。”


    “阿娘……。”蔣氏一開口,就傷著孫妨的心。


    “你別叫我,我沒你這樣的姑娘。”蔣氏滿臉淚痕,一想到孫嬉被押走時的無助,一想到她去求孫妨時她的冷漠無情,胸中的憤恨便怎麽也遏製不住,“現在你滿意了?心裏舒坦了?你要看笑話去大牢裏,別到我跟前來假惺惺。”


    孫妨本帶著滿心的孝意而來,沒想到阿娘不旦不領情,張嘴就指責一通。她的委屈也一下子暴發出來,深吸了口氣,立馬提聲道:“我滿意什麽?舒坦什麽?嬉姐兒落得如今下場是她咎由自取,與我何幹?阿娘,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你為何覺得我要為此事負責?嬉姐兒要蹲五年牢,身為女兒我不放心你,迴來看看你,你說我假惺惺,阿娘,我也是你生的,你要這麽狠狠的傷我的心嗎?”


    蔣氏被懟得無言以對,看著孫妨受傷的淚眼,蔣氏的腦袋突然就清醒了。


    盡管對孫妨這個姑娘不滿,可她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啊!她如此遷怒於她,對自己的將來有什麽好處?嬉姐兒要坐五年牢,五年呐,天知道這五年裏會出什麽事?從這迴的事情來看,大房二房是靠不住的,她的身邊就隻有一個孫妨可以依仗了,若把她得罪推出去,自己豈不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妨姐兒,妨姐兒。”蔣氏臉上的憤與囂緩緩掩了下去,她哽咽著呢喃兩句,然後起身一步一步挪到孫妨麵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看了著實不忍,她徒然抱住孫妨,放肆的大哭起來,“對不起,阿娘是急糊塗了,你是沒看到嬉姐兒被衙衙押走的樣子,那麽可憐,那麽無助,都沒人能幫幫她啊!”


    孫妨現在也是做了人阿娘的,蔣氏的心情她多少能理解些。她也哭了,抱了一會兒蔣氏後將她扶到一旁的軟凳上坐下,“阿娘,嬉姐兒不在你身邊,不還有我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阿娘的。”


    當初孫嬉想毒死她,阿娘還維護著孫嬉時,她本就該對阿娘死心了,可真到了事點兒上,讓她放著蔣氏不管又真做不到。江寅說她嘴硬心軟,心疼她的善良。


    “阿娘也隻有你了。”蔣氏緊緊握著孫妨的手,像是急切的想加深二人之間的母女情份,“我算是看透了,你宋家的那個妹夫根本靠不住,你妹妹在公堂上那麽喊冤,他卻隻眼睜睜看著,嬉姐兒也是瞎眼,怎麽就挑了這麽個窩囊廢?白瞎我給他……唉呀……。”


    蔣氏突然大叫一聲,“嬉姐兒坐牢了,那我給的那些陪嫁豈不都要落到宋家人手裏?”


    孫嬉隻是坐牢,沒有死,那些陪嫁自然是要不迴來的。除非宋家把孫嬉給休了,那些陪嫁才迴得來孫家。可是那麽好的宅子住著,那麽多的仆婦侍候著,宋家人肯休妻?傻麽?


    “阿娘,你怎麽了?”


    蔣氏眼淚一沉,露出精明的瞳孔來,她緊張的抓住孫妨的手,“嬉姐兒要坐五年牢呢,那麽多的陪嫁宋家人消受得起嗎?不行,我得趕緊給幾個掌櫃打聲招唿,絕不能叫嬉姐兒坐牢期間的入賬全都落到宋家人口袋裏。”


    孫妨沒有阻止蔣氏的決定,對於這些身外之物,從她記事起就知道蔣氏看得無比重。好不容易在她麵前消停下來,她實在不適合再提出異議惹蔣氏不快。


    半下午時候,塗家來人退親了,來人說得很直白,不願意與家裏有人命官司的人家結親。


    眼看著三十抬聘禮沒了,向氏很鬱悶,宋春花卻喜不自勝。


    她簡直太佩服自己了,一出手不便把孫嬉算計進了大牢,還把這門不合她心意的親事給退了。


    她安慰著向氏,剛想讓她重新給自己另選一門親事時,就得到了蔣氏派人過來收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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