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並未立即迴應袁嬤嬤的話,而是看向雪嬌,“那進士的背景打探得如何?”


    先前雪嬌隻說了江寅進宮那日江家發生的事,還沒說到這進士身上,“這宋進士老家是山西的,家中落魄,有個老母和一個妹妹艱難度日,江寅到山西選貨時結識,幫襯他不少,二人又誌興相投,互認了兄弟。據奴婢打探得知,孫嬉一開始並未真正瞧上宋鑫,隻是借著他的名義能時常到江家去走動以便能見到江寅,是事情發作後又得知他中了進士才願意下嫁的。”


    “你看那宋進士人品如何?”


    江寅人品貴重,與他能稱兄道弟的自然也差不離,雪嬌若有所思道:“這個宋進士進了翰林院做了個七品編修,與同僚之間處得不錯,幾乎都知道他即將娶親的事,還相約要吃他的喜酒。總之為人尚算老實板正。”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駕馭得到孫嬉?


    蘇瑜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雪嬌繼續道:“宋進士,哦不,宋編修要娶嬉姑娘,已經將山西老家的阿娘和妹妹給接來了,住的是蔣氏給買的一座二進宅子,這宅子算是嬉姑娘的嫁妝,依奴婢看,這是三太太故意的,讓宋編修一家住著,好叫他們時刻記得能住這套二進的宅子是拖誰的福氣。”


    婆家人已經住進未來媳婦以作嫁妝的宅子裏了,如此一來,這門親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蘇瑜清楚餘氏在擔憂什麽。


    孫學雍現如今前程似錦,烈火烹油。樹大招順風也招邪風,她怕那些與孫家扯上瓜葛的人會連累到孫學雍的前程,畢竟家事不利也是能累及官聲的。偏偏孫家三房已經沒了男主人,孫家與三房又沒分家,這個時候她若想將三房趕出孫家,就是故意給旁人製造詬病的說詞了。


    “若姑娘想強形幹預,那嬉姐兒與宋編修的婚事就辦不成,但這會負累姑娘的名聲,屆時隻怕蔣氏母女更會不依不饒。”袁嬤嬤像是深思熟慮後才道:“妨姑娘夫妻兩個都不想管了,依奴婢瞧,姑娘也別插手了。那嬉姑娘人品有疵,與其留在府裏鬧騰,倒不如嫁出去。”


    “今日二舅娘進宮,你以為是為了什麽?她無非就是擔心孫嬉嫁人後會給孫家找麻煩,連累到雍表哥。與你相反,我看她倒是寧願嬉姐兒留在府裏,至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怎麽鬧,也鬧不出孫家大門去。嫁了人可就不同了,但凡不如意,抑或是受了什麽委屈,孫嬉難道不會迴孫家滋事麽?”


    “那這可怎麽辦?一邊是妨姑娘不想管了,一邊又是二太太的擔憂,姑娘怎麽打算都要受怨懟的。”袁嬤嬤有些急了,聲音也跟著急。


    誠如袁嬤嬤所憂心的那樣,一邊是孫嬉不惜舍命做苦肉計要嫁的人,一邊是孫家的聲名和孫學雍的前程,很難決擇。


    蘇瑜起身,徒然走到書案旁,提起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字,隨後遞給雪嬌,“再累你出宮一趟,交到二舅娘手裏,等到雍表哥迴京後,給他看看吧。”


    雪嬌接過紙,微頜首轉身出去,袁嬤嬤輕聲道:“姑娘這是想把兩邊都穩住?”


    將筆放在筆架上,蘇瑜微微歎了口氣,“若是外祖母還活著,肯定也是願意看到孫嬉早日成婚,雍表哥前程無慮,我既是應了她在有能力時護住孫家,就不能食言。”


    說起了過世的周老太太,袁嬤嬤也不好再提什麽,隻道:“雍大爺是個靈台清明的人,既是姑娘有了指示,他定是知道要怎麽做,老奴擔心的是嬉姑娘,但願她嫁人後能真的安分下來,過自己的日子吧。”


    且說餘氏接到雪嬌給她的紙,雪嬌走後還是沒忍住打開看了,上麵隻一個‘穩’字。


    餘氏初始想不明白這個字的含意,拿著她去找了梁氏。


    梁氏看著這個字,與餘氏絮叨了諸多猜測後,終於會意過來這個‘穩’字的真正含義。


    “皇後娘娘這是想兩邊都穩住呢,既是她拿的主意,你就別再擔心了。”梁氏看著餘氏滿臉憂鬱,也不知她能不能聽進自己的話。


    此時府中廊下已經開始掛燈籠了,晚霞的最後一抹餘輝漸漸在窗梗上隱去,到是餘氏集慮的身連覆了晚霞餘輝上,顯得厚重陰沉,“擔心是少了點,但我真是不想拿雍哥兒的官聲和孫家的名聲去搏,如今咱們孫家枝繁葉茂,萬一鬧出點兒什麽,牽扯的可不是隻有咱們孫家的人。”


    梁氏搖了搖頭,“事已至此,除了穩,也的確是再無他法了。你想想嬉姐兒這年歲也不小了,好不容易遇到個願意娶她的,還是個有功名的,將來或許還有大前程,三弟妹怎麽可能舍得放棄?至少嬉姐兒的稟性,咱們也不能一直往壞處想,萬一她嫁人後懂得收斂呢,總好過她留在府裏做老姑娘,成日三弟妹也鼻子不是鼻子,臉不臉的,姑娘大了,留來留去留成愁啊!”


    餘氏有稍稍被寬慰到,但她仍不敢放鬆,“她出嫁那日,我定得好好敲打她一番。”


    孫嬉成婚前一日,蔣氏還特意遣人到江家去,有意請孫妨迴娘家住一晚。


    孫妨拒絕了,隻讓人送了二十抬添妝迴來。


    孫嬉不滿,看著院子裏充滿喜慶的添妝,她是沒看出半分喜色來,開口便尖酸道:“二十抬,她打發要飯的呢。阿娘,我不稀罕,你讓人給她江家送迴去。”


    “別意氣用事。”蔣氏在見識過孫嬉的變化後,心裏對這個女兒很是發怵,“總好過沒有不是?再說宋家窮得叮當響,這二十抬添妝也夠讓他們一家子吃好幾年了。”


    一想到宋家一家子住的是她的嫁妝,孫嬉心裏更加抑悶。這個宋鑫除了身負功名,真是一無是處,什麽都要靠她娘家幫襯,連請席麵的銀子都是阿娘派人給宋家送過去的,她這樣倒貼,心裏真是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偏偏這門親事是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哪怕是咬緊牙關她也得把自己給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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