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從楊山隘迴到將軍府,從未在唐氏和汪氏麵前出現過,蘇夫人倒去見過一次。


    眾人打了招唿,蘇夫人請蘇瑜進屋,屋裏的桌台上同樣擺了午膳,但已經感覺不到熱氣,顯然已經涼了。蘇夫人請蘇瑜上座,縱使規矩禮法在那裏,這次蘇瑜卻不想托大,她親自扶住蘇夫人坐到主座上去。


    “陛下稱您一聲表姑母,我自然也不敢放肆,都是一家人,咱們就別客氣了。”


    這話說得蘇夫人很暖心,唐氏和汪氏見著皇後娘娘本就拘謹,聽了這話也鬆活不少。而且現在情況特殊,她們也不想分出多於的精力來應付蘇瑜。


    “我瞧著這菜都涼了,表姑母怎麽不用?”蘇瑜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很好聽。


    她身邊的蝶依忍不住嘟噥了一句,“娘娘您不也沒用午膳麽?”


    這話一出,在場的女眷們臉上皆是一尬,為什麽不用,誰心裏都有數兒。


    蘇夫人雖然坐了主位,到底不敢真的君臣無禮,忙吩咐身邊的嬤嬤,“娘娘要是不嫌棄,就跟我們婆媳幾個一起用吧,嬤嬤,快去把這涼了的菜肴熱一熱。”


    那嬤嬤就要出聲吩咐室中的女使,蘇瑜先她開口,“不必了,我這心裏脹脹的,酸酸的,實在是沒有胃口。”


    這感覺女眷們正感同身受呢,所以她一出聲阻止,蘇夫人也沒再強求,臉上強顏歡笑,“娘娘怎麽過來了?”


    “我一個人在博聞苑悶得慌,想著過來陪陪表姑母。”


    分明是擔心她,才過來看看,蘇夫人沒拆穿,但也不藏著掩著,“娘娘有這份心,臣婦感激不盡。實不相瞞,老爺和兒子都在戰場上廝殺,我老婆子的心像被布包住似的,悶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好在這兩個媳婦也是孝順的,過來陪我說話散散心裏的悶兒,才叫我能撐得下去。”


    蘇瑜掃了一眼唐氏和汪氏,二人同時點點頭。


    大嫂汪氏說道:“三弟妹本來也要過來的,隻是三弟有些不妥,才沒有過來。”


    汪氏嘴裏的三弟是徐蒙,一想到他被南宮鶴用流星錘拍飛了一條手臂,蘇瑜的臉色也有些不虞,“不知道徐三爺出什麽事了?”


    “還能有什麽事?”蘇夫人語氣裏帶著嗔責,嗔責中又不乏自豪,“他們幾父子都是一個德性,知道有仗打全都不會落後於人,如今老三蒙哥兒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晌午知道父兄都上了戰場,他哪裏在屋裏能呆得住?提了刀穿著褻,衣就想往府外跑,老三媳婦攔著不讓他去,他倒把自己媳婦數落了一頓。”


    “徐三爺是虎將,馳騁沙場一輩子,時刻以保家衛國為己任,今次也是情況特殊,珠郡主怕是受委屈了。”蘇瑜讚了幾句,看到蘇夫人臉上的表情爬上笑意。


    “可不是麽,還是我親自派嬤嬤過去說了幾句,他才消停下來。”


    蘇夫人這語聲才落,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驚喊,“婆母,婆母,不好啦。”


    別看這屋子裏有人說話,蘇夫人看起來沒緊張,但實際心裏的弦繃得比誰都緊。一聽有人喊不好了,她臉色一白,蹭的一下就站起身,匆匆走到門口,看到宣珠跌跌撞撞的跑來,“老三媳婦,你……你乍唿什麽?”


    宣珠眼中的淚水怎麽也控製不住,心裏慌得六神無主,“是夫君,夫君不顧媳婦的阻攔,提刀往府外去了。”


    一想到徐蒙現在的身體狀況,蘇替簡直就要昏倒,她搭著嬤嬤的手邁出門檻直直往大門方向去,“快……快……快給我把他攔住。”


    唐氏和汪氏跟了上去,這種情況蘇瑜跟去肯定是不妥的。


    蝶依看著婆媳幾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歎道:“這話還沒說幾句呢,就發生這種事,姑娘,咱們還是迴博聞苑吧。”


    蘇瑜走出屋,卻並未往博聞苑的方向去,因為她轉念一想,與其在博聞苑裏瞎擔心,若能在看得見宣祈的地方守著,自己的心或許會安定些。打定主意,蘇瑜說:“咱們去城樓上。”


    城樓上,那得多危險!


    可是蝶依說不出阻攔的話,因為戰場上有陛下,那是娘娘心心念念的人,阻止不了。


    徐蒙到底還是在大門口被府兵給攔下了,可他還一個勁兒的往外衝,蘇夫人無奈隻得自己攔在他麵前,“你想我即刻去死是不是?你不知道你現在什麽狀況嗎?你是有力氣提刀,但你有力氣殺敵嗎?難道戰場上的人會因為你傷者就容忍你取人性命嗎?”


    麵對母親一連串的詢問,徐蒙雖覺愧疚,但內心依舊堅定無比,“陛娘,兒子不想做過無用之人,你就讓兒子去吧。”


    宣珠撲嗵一聲跪在地上,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婆母都說你不能去,你要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孩子們怎麽活?”


    “婦人之見。”徐蒙現在已經被要衝出這個府邸的欲望所控製,他隻想到戰場上徐家三兄弟絕不能少他一人,他要上戰場實在自己的人生價值,而不是因為斷了條手臂就能在府裏養尊處優。


    這話深深的刺痛了宣珠的心,素日裏溫情繾綣的丈夫,隻會在有關戰事的情況下將她的位置挪後。她不怪他,畢竟他出生在武將世家,從小就被養育了保家為國,安邦為民的責任。她是自私,她失去了母妃,失去了父王,現在絕對不能再失去丈夫。


    “什麽婦人之見,你媳婦說的哪個字不是道理?你身上的傷勢未愈,到戰場是去搏命還是去送命?真要有個不測,你讓他們母子三人如何自處?”


    蘇夫人哽咽著聲音訓叱。


    徐蒙見母親攔在麵前,實在是出不去,整個人就像霜打了似得,無比沮喪。他徒然跪在蘇夫人麵前,臉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蘇夫人剛還想說什麽,見到蘇瑜走過來,她連忙抹了抹淚,“娘娘恕罪,是臣婦怠慢了。”


    蘇瑜言道:“無妨。”


    “午膳時間都快過了,娘娘還是迴去進些膳食吧。”蘇夫人說著話,眼裏的淚花還未盡散。


    “不了,本宮吃不下,正要去城樓上看看戰場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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