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像是個老婦人的聲音,聽這話裏的惡劣聲勢,態度肯定不好惹。


    徐蒙和蔣成儒麵麵相覷,徐蒙剛要領人前去查看,就見王升很諂媚的在他麵前作揖,“讓二位貴人見笑了,這院子是小的一家子住的,這吵人的是家裏的長輩,因為我那哥哥娶的嫂嫂去年得了怪病,從去年到現在喝藥跟喝水似的,就是不全妥。長輩失了耐心,難免叨叨幾句,讓二位貴人見笑了啊!”


    徐蒙道:“就算你幫著我們搜人,你的院子按例我們也是要去搜一搜的。”


    “那是自然,快快院裏請,我讓我婆娘給二位貴煮碗水喝。”王升高興的在前麵引路,害怕別人不去搜他家院子似的。


    蔣成儒見徐蒙上前,頓時覺得這個王升如此熱心,他家裏是不是有貓膩兒?動靜鬧得這樣大,會不會是欲蓋彌彰?起了這樣的心思,蔣成儒也不甘落後,甚至先一步走進門。


    院裏兒到處都飄著一股不濃不淡卻又很難聞的藥味兒,馮氏還在廚房裏,因為低頭幹活兒,沒注意到院子裏有什麽動靜,隻一味的臭罵,“成天讓老娘伺候,討你這個喪門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自古定下的規矩便是兒媳婦在婆婆麵前站規矩的,現在反倒是老娘把你服侍上了,你也不怕損你的德行,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成日讓老娘熬藥,洗藥罐子,老娘手上的凍瘡跟疹子似的一茬一茬往上漲,這麽辛苦服侍你還得不到好。”


    馮氏罵罵咧咧說了一大堆,全叫進到院裏的蔣成儒等人聽見,看到馮氏那罵人的陣仗,他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坊間的市井潑婦罵起人來那叫一個又狠又準,這都是潑婦的本能,哪裏能裝得出來?


    馮氏罵人的話告一段落,然後端著一盆洗了藥罐子的水出來潑,一潑完才發現院子裏站了許多陌生人。兩個富家打扮的爺,其餘還有雍王府侍衛打扮的侍衛,馮氏心裏本就緊張,這突然出現的人嚇得她臉色一白,手裏的盆瞬間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她潑在院裏的水,給空氣中的藥色氣息又添加了一個濃度。


    蔣成儒扇了扇鼻子邊上的空氣,好像這一扇又扇走似的。


    “娟兒姑爺,這是鬧哪兒出啊?你犯事兒啦?”馮氏顫抖著聲音問,這害怕還真不是裝的,是真怕。


    可她的反應落在蔣成儒和徐蒙眼裏再正常不過了,欺軟怕硬,儼然一副惡婆子的嘴臉。


    王升說:“您誤會了,我沒犯事兒,我哥不是說過了嗎,成江城裏來了細作,我們身為成江城的百姓得雍王爺庇佑,自然要為他分憂,我特意去幫著這二位爺和侍衛們搜細作的。”


    馮氏點頭如搗蒜,“我……我給嚇忘了。”


    “我哥呢?”王升左右望了望。


    馮氏說:“你哥剛出去了,就我跟你媳婦和你嫂嫂在家。”


    “二位爺辛苦了,您到廚房給他們煮碗開水吃吧。”王升說。


    “唉唉唉。”馮氏連連應道,然後快速迴到廚房,坐在燒火凳上連連捂著胸口,想著這事兒真不是人幹的,太嚇人了。


    院裏,王升說:“二位爺,走,我先帶你們先搜我的屋子,不過我媳婦懷了身孕,她膽小兒,還請二位爺動靜小點兒,別嚇著她。”


    一聽王升說他媳婦懷了身孕,蔣成儒和徐蒙都微微鄭重起來,二人隨王升邁進門檻。看到屋裏的娟娘正拿著針線繡嬰兒的小衣裳。


    娟娘看到屋子裏突然湧進這麽多人,嚇得連忙捂住肚子,問王升,“夫君,這是怎麽了?”


    王升上前安慰,“沒事兒,成江城裏進了細作,正挨家挨戶搜人呢,正好搜到咱們家。”


    娟娘這才安寧下來,可她還是緊張的抓住王升的袖子不肯鬆開。


    蔣成儒和徐蒙仔細盯著娟娘看,這張臉比失蹤那人的臉好看些,能確定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這屋子裏除了一個衣櫃之外再無可藏人之處,等到侍衛打開衣櫃一瞧,裏麵除了換洗衣裳哪裏見半分人影,自然關上門和一行人走了出去。


    王升又在前頭領路,將一行人領向後院兒,後院兒的藥味兒要比前院兒濃些,蔣成儒臉上不耐煩的表情更添,連徐蒙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王升邊走邊介紹說:“我這嫂嫂也是命苦,嫁給我哥才小半年,就莫名生了這怪病,藥石無用還敗銀子,弄得家裏婆母時常怨懟。這怪病肚脹如籮筐,時爾還咳血,臉色難看得跟牛皮似的,大夫說她治不好了,可我哥到底對這嫂嫂有幾分情誼在,不忍將她休出門去,這才拿藥一直吊著她一口氣。”


    屋子裏不時傳來女人時重時輕的咳嗽聲,還有被病重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痛苦呻,吟聲。


    王升走著走著突然像忘了什麽似的往後退了幾步,再不敢往前。


    蔣成儒蹙眉看著他,“你怎麽不進去?”


    王升連連退步連連擺手,“這是嫂嫂睡的屋,我做小叔子的哪裏能進去。我勸二位貴人也別進去了,就讓侍衛進去望幾眼吧。”


    這話有異,蔣成儒走到王升麵前,“怎麽迴事?說清楚。”


    王升被蔣成儒氣勢所懾,嚇得跪在地上,苦著一張臉,“大夫說我嫂嫂這病可能會傳染,讓家裏人都離她遠些,平日裏我哥哥都是睡在馬棚邊上的小屋裏,也不敢跟我嫂嫂睡一個屋。”


    “既然如此,那你阿娘給你嫂嫂送藥就不怕傳染麽?”王升一直說馮氏是家裏的長輩,蔣成儒就誤以為她是王升的阿娘。


    “我阿娘每次送飯送藥都會用浸了艾草水的帕子捂住口鼻,進去擱下東西就走,不敢在屋裏逗留片刻。”王升無比老實的看著蔣成儒。


    蔣成儒是行動江湖的,知道些藥理,艾草就是清熱解毒的。見王升說得有板子有眼,他心裏的狐疑又降了降。


    馮氏燒好了開口,就真的很老實的端了兩碗水過過來,隻是那碗沿上還殘存著藥渣子,蔣成儒哪裏看得上?可是馮氏一改先前的恐懼,熱情得很,“來來來,二位貴人,這是老婆子剛燒的水,這天兒又涼得快,老婆子拿著都不燙手,你們二位也渴了吧,趕緊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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