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妾?”曾氏怔了怔,這做妾跟做妻對於三房的將來區別可大了。要是蘇憐為妻,王府自然高看三房一眼,要是做妾,別說高看,順道收拾了都有可能,畢竟是王妃的妹妹,哪兒有做妾的道理?


    可曾氏不敢言明心中所想。


    “屆時蘇憐進府,妾同奴婢,屆時想怎麽拿捏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張夫人自認為總能在絕境中尋到一條美好的出路,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讓蘇瑜看到自己妹妹為妾時的惱怒反應了。


    且說蘇憐讓阿娘何氏拽走,她滿以為會迴王府繼續商量嫁進國公府的對策,豈知阿娘一言不發將她帶迴了荷花巷子。一進門,蘇憐就急需解惑,“阿娘,方才是怎麽迴事?為何要讓我向曾夫人低頭?”


    何氏一邊走一邊喜上眉梢的迴答,“知道方才那人在我耳邊說的什麽嗎?那人是袁嬤嬤派過來給你阿爹傳話的,讓你阿爹將你的庚貼準備好,明兒一早送到國公府去,你想想都到了送庚貼這一步了,咱們還能和曾夫人繼續撕破臉麽?你進門後是媳,在自己婆母麵前該矮一截就該矮一截,難道還讓她來遷就你?”


    這是什麽神仙轉折?蘇憐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不對啊,我明明聽見張夫人說怎麽也不會答應娶我進國公府的,讓咱們把庚貼送過去,國公府能收嗎?”


    何氏停了步,她折身看向蘇憐,“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個姐姐的厲害之處在什麽地方。”


    “在什麽地方?”蘇憐傻傻的問。


    何氏道:“她比咱們還不要臉呢。”


    何氏語聲一落,蘇憐臉色一僵,何氏不知情,方才她可是從頭至尾聽話聽全乎了的。蘇瑜怎麽與張夫人妯娌周旋,又如何被張夫人含沙射影的遷怒,阿娘口中的不要臉,可全都是為著她啊!


    “阿娘,以後你不準這樣說王妃姐姐。”


    聽出蘇憐話裏的不高興,何氏有些訝異,她也不高興了,“怎麽,得了她的恩惠心就向著她了?傻丫頭,你可別忘了是咱們母女精心策劃才有了今日這樣的好局麵,她蘇瑜隻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罷了。要不是看在你阿爹的份上,你看她還管不管你。”


    蘇憐覺得不是這樣的,很難怪,若是從前阿娘這樣說她就信了,可是這次不一樣,阿娘這樣說蘇瑜,她很反感。


    “總之,就是不準你再說王妃姐姐的壞話。”


    賭氣似的,蘇憐掠過何氏迴了自己的房。


    何氏望著蘇憐的背影搖頭興歎,又想到還有要緊的事找蘇宗耀,將心裏這點不舒坦迅速拋開。


    蘇宗耀自打何氏母女兩個離開荷花巷子,心裏就一直不得安生。不論如何,憐姐兒失身於國公府李宴已是不爭之事實,結果最好是嫁於他為妻;可另一方麵他又知道以蘇家的門戶難以高攀上國公府,此事若成定會使蘇瑜很難為。


    蘇盼在屋裏繡鞋墊,心裏也記掛著王府的情形,索性來陪阿爹一起等消息。阿爹長籲短歎大半日,在屋裏徘徊不定,晃得她眼都花了。她將他按著坐下,“阿爹,您快坐下歇歇吧,阿娘和姐姐不會有事的,萬一帶迴來的是好消息呢。”


    這番安慰的話並未讓蘇宗耀樂觀起來,他道:“你阿娘帶著你姐姐去國公府鬧成那樣,兩家的臉麵早就撕破了,這一見麵能有什麽好話?非得連累你瑜姐姐,我這張老臉真是被她們母女倆給臊光了。”


    蘇盼接不下去話,因為阿爹的話沒半分錯處。


    “為父想過了,若這門親事執意難成,趁著憐姐兒腹中那塊肉不大,趁早解決掉最好,咱們一家子迴下河縣去,找個好人家嫁了,把京城的這些是是非非都拋開,我就不信這日子還過不好。”


    蘇盼說:“可是瑜姐姐不是說這件事交給她嗎?我想瑜姐姐那麽本事,應該難不住她吧。”


    那不也是仗著王爺的恩寵,仗著王爺的勢。


    這話蘇宗耀沒好意思說出口。


    “雖說你瑜姐姐嫁得不錯,到底沒有通天之能,也不是什麽事都能由著她心意來不是?”


    這話蘇盼照樣沒法子反駁。


    “太太迴來啦。”


    聽到外頭有人說話,意識到何氏母女倆迴來了。蘇宗耀站起身走了一步,複又駐足退後一步坐了迴去。蘇盼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明明很緊張,偏要裝作滿不在乎,這這阿爹還真是麻煩。


    蘇盼迎出去。


    何氏邁進門檻,瞧見她一臉喜色,蘇盼內心鬆了鬆,“阿娘,怎麽隻見你,姐姐呢?”


    “你姐姐要嫁人了,羞於見人,躲迴屋裏去了。”絲毫不提方才母女倆的不愉快。


    聽到何氏這樣說,蘇宗耀抬起頭來,“你說什麽?”


    何氏高興得難以自已,“咱們要嫁姑娘了。”


    蘇宗耀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國公府答應了?”


    何氏搖搖頭,“離答應不遠了,王妃讓我迴來告訴你一聲,讓咱們明天將憐姐兒的庚貼送到國公府三房夫人手裏去,這就要換庚貼了,難道不是已經事成的?隻要接下來的合庚貼沒什麽問題,這門親事就是鐵板釘釘了。”


    於蘇憐而言的確是個好消息,可是事情沒走到最後一步,蘇宗耀就覺得不該高興得太早。“哼,八字才一撇,你高興什麽?”


    至晚夕。


    蘇瑜在露台上擺了茶席,她舉動優雅的抹著茶。有抹欣長的身影站在簷下,深冬的暮色全是灰意朦朧,夜風掠過矮牆襲來,將他墨玉色的綢袍吹起,微微鼓起寬袖。沉熾如暗潭的目光凝望蒼穹,仿佛能透過重重烏雲,望見一輪皎潔的滿月。


    蝶依走過來在蘇瑜身邊曲了曲膝,“的確有那麽個人,是曾夫人娘家的侄女兒,隻是從小並未與李宴訂過親,說有婚約是在出了憐姑娘之事後發生的,張夫人為了以防萬一,早早就讓曾夫人將兄長和侄女接進京來,明日的確就抵京了。”


    蘇瑜停下手中的抹茶動作,捋袖沏了一盞擱到一旁,空氣裏的茶香清冷清冷的,像極了蘇瑜此刻的目光。


    宣祈迴身坐到她左下方,執起那盞茶笑得邪意,“那個李宴真有那麽好麽?讓你如此勞師動眾要將蘇憐嫁他。”


    蘇瑜淡淡的掃了一眼宣祈那張打趣的臉,“那李宴好不好關我什麽事?不過是有人執意要嫁,反正那個李宴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正巧將這二人湊成一對兒,省得再去禍害別人。”


    蘇瑜的事,除了蘇瑜自己主動開口,或是威脅到蘇瑜的安全,否則他都不會插手。


    宣祈低頭喝茶。


    蘇瑜自己沏了一盞喝了一口,玉眸閃著精明的光澤,“雖然曾夫人如今是有所鬆動,可我瞧著那張夫人肯定會從中作梗,蝶依,明兒還得辛苦你跑一趟,我不想在蘇憐嫁進國公府之前見到那對父女進京。”


    “是,奴婢明白。”


    蝶依退下。


    蘇瑜接過宣祈手中喝空的茶盞又沏了茶,遞迴去時說,“王爺近日在忙什麽?妾身怎麽瞧著您神情有些凝重。”


    北國的奸細自從成功接近皇帝後,皇帝莫名的安靜下來了。


    這是個征兆,但是什麽征兆,他還沒得到消息。直接今早皇帝身邊的太監來告訴他,“太後七七四十九打醮那日,陛下要去皇陵祭拜。”


    皇帝祭拜過逝的太後本無不妥,然不妥之處在於他從未在葬禮上露過臉,也沒在太後下葬之日露過麵,在眾人都要習慣他這種不孝之舉,這種冷漠的態度時,他居然說要去皇陵祭拜太後,旁人或許看不出什麽,可他知道這其中定有貓膩。


    “你還看出了什麽來?”宣祈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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