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隱身石柱之後。


    采玉和蘇憐便到了。


    采玉將手裏的梨子水遞到蘇憐手裏,“憐姑娘,這個時候王爺獨自在書房,你要把握住機會啊,奴婢在外麵等候姑娘你的好消息。”


    有了采玉的慫恿,蘇憐心中湧起一股謎之自信,接過梨子水便攜裙邁過門檻進去了。


    這次換青藍將她拽到一旁,輕聲問,“采玉,你讓她進去幹什麽?好歹進府這麽久了,難道不知道王爺的脾氣嗎?”


    采玉推開他,憋住笑,“當然是因為知道才讓她進去啊,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幾斤幾兩,總得有人讓她明白吧。”


    青藍又不蠢,很快明白了采玉的心思,“王妃不好明著將人趕出去,這你是要借王爺之人攆人呐。可你膽子也真夠肥的,我既然能看穿你這點兒小心思,王爺豈會不知?一會兒王爺怪罪下來,你承受得起嗎?”


    采玉打了個寒顫,本來是不怕的,青藍語聲一落,他就開始害怕了。


    且說蘇憐端著梨子水,剛走到珠簾外準備撩簾而入,耳邊就響起一道寒如霜雪的聲音,“站哪兒。”


    蘇憐身形一頓,透過珠簾望向那一抹若隱若現的身影。他坐在長長的玉案之後,眉眸如詩如畫,遠得就像天邊的謫月,遙遠夢幻,卻又真近在眼前,隻是見到個模糊的身影,蘇憐就覺得渾身發軟。


    “小女蘇憐,先前無意衝撞了王爺,廚房煮了梨子水,小女特意端來向王爺賠罪。”蘇瑜柔柔弱弱的聲音,就像水底的草,順得滑溜。


    宣祈麵容平靜,那雙攝目像冰水潑過一般,隱沉得仿若雪霜,“滾出去。”


    蘇憐被喝,不是她預期的場景,臉色瞬間怔得煞白,想進人不敢,想退心不甘,就那樣進退維穀,不作動彈。


    宣祈沒有耐性與一個自薦枕席的小丫頭浪費時間,而且空氣裏湧動的胭脂味俗得令他十分不快,舉手一揮袖,本是合攏的窗扉打開,接著起身撞開簾子,站到屋外,“來人。”


    蘇憐還沉浸在王爺路過她身邊時四溢的清冷冽風裏,就聽見王爺用沉得壓死人的聲調開口,“讓莫總管親自將書房裏的東西送迴荷花巷子裏,告訴蘇大老爺,好生管教。”


    青藍拱手應下。“是。”


    宣祈沒有動身,又拿眼冷冷的斜上采玉。


    采玉莫名後背生了一背的涼汗,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像是要將她的脖子勒斷,她驚恐得跪在地上簌簌發顫。


    宣祈走後,采玉問,“王爺是不是生我氣了?”


    青藍無奈的搖搖頭,“你膽子不小,敢算計王爺,你還能有口氣兒跟我說話,全是因為王妃的緣故。此事可一不可在,否則就算是王妃,若許都保不住你。”


    采玉瞬間癱在地上,嚇得連唿吸都忘了。


    莫總管很快出現,帶著兩個粗使嬤嬤將一臉羞憤的蘇憐送迴荷花巷子。


    莫總管是攝政王府的大總管,除了王爺王妃,就屬他權力最大。


    蘇宗耀接到消息,胡亂趿上鞋趕到前院,看見莫總管站在石階上,他的身邊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一看就是王府的粗使嬤嬤,她們見著蘇宗耀,半點沒客氣將蘇憐往他麵前推去。


    “這……這是怎麽了?”蘇宗耀還來不及問,何氏的聲音就匆匆響在他背後。


    莫總管的目光隻要何氏身上掃了一眼,便穩穩落在蘇宗耀身上,尚算客氣的拱了拱手,“蘇老爺,令曖在王府失態,王爺命老奴親自將人送迴來,還讓老奴給蘇老爺傳句話,請務必好生管教。”


    蘇宗耀又不是傻子,莫總管的話說得這樣隱晦,他卻像是直接剝光了被人看似的難堪,“是我教女無方,還請總管上複王爺,我定會好好管教。”


    莫總管點了點頭,背過身帶著兩個粗使嬤嬤走了。


    大門一關,何氏待要上前扶住蘇憐,蘇宗耀搶先煽去一巴掌,“賤人,說,你到底在王爺麵前做了什麽好事?”


    蘇憐被打得頭暈目眩,抿著嘴隻顧哭。她也委屈啊,勾引王爺不成被送迴來,還被阿爹這樣質問,蘇憐覺得自己好慘。


    何氏猛地將蘇宗耀推開,“你打她幹什麽?她一個柔弱姑娘,能在王府出什麽醜?叫我看肯定是你的好瑜姐兒容不下憐姐兒,才借王爺的名義將憐姐兒給送迴來的。”


    這什麽話?說得好像瑜姐兒跟憐姐兒爭風吃醋似的。蘇宗耀心中悲憤至極,指著何氏破口大罵,“你個毒婦,我好好的姑娘,被你教成了這副模樣,你還好意思在我麵前胡攪蠻纏。我說幾天前憐姐兒與盼姐兒那場氣置得莫名其妙,原來你們母女倆竟打這種主意,你還要不要臉啊?人現在被王爺送了迴來,你居然還想把責任都怪在瑜姐兒身上,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臉?”


    看著蘇宗耀臉被氣得通紅,何氏心裏也氣,“你吼什麽吼?女兒被送迴來你很有顏麵是不是?我這麽做有錯嗎?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咱們蘇家能將前程永固麽?萬一哪一天王爺厭倦了瑜姐兒,不還有咱們憐姐兒嗎?不論是瑜姐兒還是憐姐兒,隻要有一個得王爺恩寵,你就會一直是王爺的嶽丈老泰山,這樣有什麽不好?”


    蘇宗耀簡直被何氏這副貪得無厭的小人嘴臉氣得半死,他左右尋了尋,操起不遠處一根尚來不及固定綠植的木棍,直接往何氏身上招唿,“我打死你個賤人,打死你,省得你成日給我丟人現眼。我說憐姐兒離家出走你怎麽不擔心,願來是去幹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


    何氏被打得滿院子逃竄,“唉喲,唉喲,蘇宗耀,你要是把老娘打死了,憐姐兒和盼姐兒會恨你一輩子的。”


    蘇宗耀揚起木棍的手明顯的頓了頓,他追打得上氣不接下氣,“恨吧,就算恨死我,今天我也要打死你。”


    “啊……。”


    聽見蘇宗耀不受她威脅,何氏一張臉張慌得綾亂。


    蘇憐有想上前解圍,又怕木棍落到她身上,更見周圍越來越多的仆從圍觀,她也覺得臉都被丟盡了,“阿爹,阿爹,你別打阿娘了,快住手。”


    蘇憐的話毫不起作用。


    何氏後背又被抽了一木棍,痛得嗞牙裂嘴,腳下一打滑便撲下去,掌心被劃破了,她倦起身子怎麽也躲不過蘇宗耀手裏的木棍。


    “唉喲,唉喲,蘇宗耀,你想打死老娘,你不得好死,唉喲,唉喲。”


    “阿爹,女兒求求你了,別打了。”蘇憐跪下求情,她跪得位置很微妙,不遠不遠,既能讓阿爹見到她求情,那無情的木棍又落不到她身上來。


    蘇宗耀充耳不聞,看到地上越是狼狽淒慘的何氏,他內心越是過癮,像是要將這些年憋在內心的悶氣全都發泄出來似的。


    “蘇宗耀,你要敢打死我,我娘家人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到閻王麵前去告你的狀,蘇宗耀,你混蛋,啊……好痛啊……。”


    何氏在丈夫麵前厲害了一輩子,嘴硬了一輩子,哪怕是要死了也拉不下來臉求饒。


    “阿爹,快住手。”


    蘇盼得到消息急忙趕來,她從來未見過阿娘在阿爹麵前吃過這樣的大虧,更沒有見過阿爹如此瘋魔的樣子,下人已經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她心裏想了想,也就清楚來朧去脈了。


    “阿爹。”蘇盼擋在父母之中,跪向阿爹,抬起頭,振振有詞,“阿爹,不論如何阿娘跟你過了一輩子,她是個什麽性子你最清楚不過了。這件事情的確是她和憐姐姐打錯了主意,她雖然嘴上不認,但女兒相信她心裏肯定知錯了,隻是她要強了一輩子,執拗的脾氣不可能片刻就能改的。求阿爹看在女兒的份上,給阿娘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蘇宗耀看著蘇盼認真的表情,再看看明明在瑟瑟發顫還要一副咬緊牙關死撐的何氏。他鬆下了手,方才的衝動仿佛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天氣轉暖了,京城是非多,哪裏有下河縣自在?何氏,這不是我們能呆的地方,收拾東西,我們啟程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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