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被嚇得六神無主,聽到沈重霖的喊,著急忙慌的起身往外跑。


    沈重霖將李氏打橫抱起,臨行前叫來人將沈重德關進柴房,牢牢看死。


    沈瑩的夫君賀宏平的安危還沒定性呢,她隻能跟著沈重霖走,不料沈菡一把將她拽住,拉著她一個勁兒的追問府裏鬧成這樣到底是為了哪般?


    沈瑩又見沈重霖抱著叫著痛苦連天的李氏走一路滴了一路的血,也知道他現在隻怕沒空理會自己,便將這段時日家裏所發生的事全說與沈菡聽。


    沈菡聽到最後,甚至有些後悔來京城了,她明明為著阿娘的壽事而來,結果人沒見到,家裏還出了塌天的禍事。她沒注意到,她身後的小衙內表情微妙了。


    “你說的是蘇瑜麽?那個嫁進我們沈家三個月,大哥哥一直嫌棄的蘇瑜嫁進了皇家?成了攝政王妃?姐姐,你沒開玩笑吧。”盡管沈瑩說得很冷靜,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成份,沈菡還是不相信。


    “我都剛從京兆府大牢出來呢,阿娘現在還在內獄關著,這是跟你開玩笑嗎?”


    沈菡頓時覺得渾身力氣像是被人抽幹了一般,她本覺著大哥哥一家在京城的日子是神仙日子,亮麗光鮮,是她無限向往初端。平白冒出個蘇瑜,再看看府裏的一團亂,所有的亮麗光鮮,傾刻間煙消雲散。


    薑老夫人被押在內獄,府裏一應大小事都以沈重霖為主心骨。但再厲害的主心骨沒有助力,也是焦頭爛額。沈重霖將李氏抱迴院兒裏,才進門就叫你去將馬嬤嬤叫來撐場子。


    李氏躺在床上,身下的襟裙已讓血染通了。她痛苦的攏緊眉,似乎邊話都沒力氣說。


    沈重霖的衫擺上也滿是血跡,他焦慮的看著李氏的肚子,那可是他頭一個孩子啊!


    馬嬤嬤得了消息緊趕慢趕過來,一看李氏的情況也嚇了大跳,“天爺哦,這是出了什麽事哦。”


    大夫是被水蓮給拽進來的,一個年過半百的大夫,背著藥箱氣喘唿唿的邁進門,聞見濃烈的血腥味兒,立即奔趕床前……。


    剛把手搭在李氏手腕上,門房的小廝就來迴話,“大爺,親家太太和夫人迴來了。”


    沈重霖一聽蘇玫和陳太太迴來了,心底一激淩,起身就往外去,身後李氏痛苦哀悲之聲漸絕於耳。


    蘇玫剛進院兒,采雲就把方才發生之事說了。


    “四千兩銀子輸光了,還欠著賭坊三千兩?”陳太太嘴巴驚得能吞下整隻雞蛋。


    采雲點頭,她又驚道:“我的乖乖哦,這沈家二爺將銀子這樣糟賤,這怎麽收得了頭哦?”


    乍一聽說沈重霖的所作為為,蘇玫想了想也算在情理之中。這個沈二爺平素在老夫人麵前裝得改過自信,仁義孝順的模樣,隻要他不闖禍,大爺也真信了他,如今這一失查,損失了那麽多銀子,相信大爺肯定氣壞了。


    “李氏情況如何?”


    “不知道呢,奴婢隻看到水蓮著急忙慌去請大夫,還不知道來沒來,姑娘太太你們就迴來了。”采雲一人遞了一杯水,又道:“菡姑娘才到家就發生這樣的事,這二爺也真會敗家。”


    陳太太心痛那銀子,看著蘇玫道:“咱們家窮,沒什麽好幫襯你,之前我以為恥,現在倒覺得是福。不然落到沈家二爺手裏去揮霍了,你能把他怎麽辦?咬他一口肉也不值錢,味兒還是酸的。”


    正因為這裏頭沒自己的銀子,蘇玫也沒大往心裏去,此時她擔心是李氏,聽采雲說她氣得那麽慘,已經見紅了,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


    正亂想著,就見沈重霖邁步進來,他的衫擺上染著刺目得令人暈旋的血,蘇玫隻望一眼,便覺得極度不適。可她還得惺惺作態迎上去,麵露擔憂,“夫君,我正要去看你們,妹妹如何了,大夫來了嗎?”


    沈重霖一揮手,問她另一樁事,“你們剛從孫家迴來?可見著她了?”


    李氏躺在床上不知死活,他卻來關心她阿娘能不能出內獄!


    不,他也不是關心他阿娘,他隻是害怕她阿娘死在內獄,他要丁憂三年毀掉前程。


    他的心這麽冷,這麽硬,蘇玫一時悟得寒氣從腳底板直往頭頂上冒。她扶著桌子落下,低下頭,不想看沈重霖仄仄逼人的淩厲目光,甚至是……厭惡,對,她厭惡沈重霖這副自私自利,隻為自己真實的麵孔。


    一聽清沈重霖話裏的意思,陳太太心裏才熄了的火又騰騰往上湧,“姑爺你還說呢,如今那賤蹄子可不得了了,就算她飛上枝頭,那也是從我們蘇家飛出去的家雀。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給誰看啊?我好歹是她的二嬸嬸,居然連半點麵子都不給我,我都給她跪下了,求她高抬貴手,她倒好,一甩袖走掉了,把我和阿玫晾在那裏丟盡了人,這個殺千刀的死妮子,怎麽就這麽好命嫁進了皇家?真是老天不開眼哦。”


    陳太太敘敘叨叨的大篇話,沈重霖聽懂了她的意思。


    蘇瑜不答應幫忙,甚至還給了她倆難堪。


    真是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蘇玫悄悄抬眼,看著沈重霖冷僻如霜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肯定是不高興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寒意,她壓抑著滿心的懼意,真怕他又冷不丁的衝著她隨手就是一巴掌甩過來。


    陳太太還在不停的嘴碎,沈重霖聽得愈發動怒。


    “大爺,大爺……。”


    是水蓮的聲音。


    沈重霖站到門口去,看到水蓮一臉淚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癱貴在他麵前,哭喊道:“我們姨娘滑胎了,流了好多的血,是個已經成了形的……男胎。”


    沈重霖聽後蹌踉的連退好幾步。


    蘇玫聽見這話,偎進陳太太懷裏,也同樣是害怕得很。她是妒恨李氏比她先懷上孩子,可她從未想過要害她的孩子,沒想到那孩子就這樣沒了。蘇玫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兒,她慶幸沈重霖的頭一個孩子還有可能是從她肚子裏出來,同時她也很難過,是真的很難過。


    “夫君,你穩住些,咱們去看看李氏吧。”蘇玫想將沈重霖從這個噩耗的消息中拔出來,也岔開他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她和阿娘向蘇瑜求情失敗這件事上。


    門外水蓮哭得很是淒慘,門內沈重霖突然就衝了出去。


    蘇玫驚恐的看著陳太太,“阿娘,我總覺得要出大事。”


    “不論怎麽說你也是家裏當家主母,李氏這一倒下,可是你重新掌權的好時候,我的好姑娘,快跟去看看。”陳太太急急出策。


    蘇玫也這樣想,別過陳太太,立即走出門去。


    沈重霖離開蘇玫的院子,他沒有立即迴李氏院兒裏去看李氏情況,而是直接朝柴房奔去,他要去殺了沈重德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弟弟。


    沈重德搜腸刮肚想法子怎麽逃出去,站在窗戶往外看,說了半天好話,那守在門口的隨從也沒將他放出去。他嘴巴說得幹了,喉嚨又癢又咳,難受得很。


    柴房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驚得沈重霖一屁股坐到柴火堆上,幹燥的枝叉紮得他屁股生疼。又見沈重霖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咽的表情,那種痛疼感又瞬間被恐懼驚散了。他跪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求饒,“大哥哥,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去幹活兒,我去做苦力,我把銀子還上還不成嗎?”


    沈重霖抬起腿就是一腳將沈重德踹翻,他的臉被柴劃破了皮,血順著驚恐萬狀的臉往下滑去。


    “你還得清嗎?四千兩加上三千兩,總共七千兩,你以為是七兩七十兩嗎?”沈重霖氣瘋了,他隨手撿起一塊柴火,衝著沈重德一頓亂打亂捶,“我叫你賭,我叫你賭,李氏也被你氣得滑胎了,那是我第一個孩子啊,是個已經成形的男胎,男胎。”


    沈重霖下手一下比一下重,打得沈重德毫無招架之力,何況在他聽說李氏滑胎後,更是嚇得連唿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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