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媛後背一僵,梁太後先她一步迎過去,“阿玨,你不好好休息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駙馬,趕緊帶長公主迴府去,她剛生了孩子,坐月子呢,哪裏能受風?”


    肖美媛一邊臆測長公主那句‘不必了’是什麽意思?一邊也衝到長公主麵前,眼中的關切掩下忐忑和緊張,“太後娘娘說得對,公主,您產子傷了元氣,該迴去好好歇息才是,這裏的問題自有太後娘娘為您做主。”


    肖美媛與其說是關切,不若說是試探。


    宣玨與肖美媛對視少頃,若不是她真的清楚到底是誰絆倒她的,真會相信肖美媛是真的關心她。她又周圍看了一圈,蘇瑜站在殿中,霍二奶奶跪在地上剛由蘇瑜扶起。所有人都看著她,像是在期待什麽。


    “兒臣和駙馬是要準備迴府歇息,隻是聽說母後在大雄寶殿為兒臣討公道,兒臣心中不安,怕母後是誤會了什麽,這才匆匆讓駙馬帶我過來,好及時跟母後說一聲,沒有人傷害兒臣,所以也沒必要為兒臣向什麽人討公道。”


    宣玨一番話又讓殿中諸人神情再次微妙,肖三姑娘說長公主提前產子,是因攝政王妃故意踢去枯枝絆倒所致,太後娘娘又是清了大雄寶殿,又是當場問罪,顯然是信了肖三姑娘的話。此刻,長公主居然說沒人傷害她,那豈不是肖三姑娘在說謊?


    “阿玨,你莫不是怕了攝政王妃?別怕,有哀家替你做主呢。”若是阿玨這個苦主說她無冤,她還怎麽借機發難將蘇瑜弄進內獄去?


    長公主是知道了什麽才會這麽說的麽?肖美媛緊張得指甲嵌入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是啊,有我做證,太後娘娘做主,公主您什麽都不必害怕。”


    她這麽想坐實蘇瑜的罪?若是換了平常,肖美媛如何折騰蘇瑜她都不會管,可她不該打主意打到她身上,她下那個邪惡的心思時,可有想她們之間的情分?可有想過她肚子裏還有一條性命?


    “我是當朝長公主,太後娘娘的掌上明珠,本宮怕什麽?”宣玨冷冷的看著肖美媛,陌生得像不認識一樣,“事情我都聽說了,是你說攝政王妃故意將枯枝踢到我腳下使我絆倒,可是我怎麽摔倒的我自己最清楚。當時你扶著我走在石子路上,王妃落在我身後,請問你她要如何踢才能將枯枝踢到腳前絆倒我?”


    顯然宣玨的變化肖美媛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也同樣認為這樣的長公主很陌生,陌生得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疏離感讓肖美媛確認了心中最恐懼的猜測,她知道是自己伸出腳將她絆倒的。


    無限的冷意從腳底板順著腿往頭頂的方向冒,肖美媛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卻,麵對長公主的質問,她張了張嘴,像是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公主是懷疑我說謊麽?我是真的看到……。”


    “我是右腳絆到東西摔倒的,躺在地上產子時我看過我絆倒的地方,根本沒什麽枯枝。”宣玨注視著肖美媛的反應,她抿著唇,齒印在唇上壓出白痕,她在恐懼,而自己終是不忍心,“是你誤會了,那時將我絆倒的是路上凸起的路麵,所以,我摔倒與攝政王妃沒有任何幹係。”


    眼淚順著肖美媛的顏頰滑落,墜在地麵浸出淡淡灰暗。


    長公主這是……放過她了!


    肖美媛不作聲了,梁太後卻仍堅持,“阿玨,那可是肖三姑娘親眼所見,你……。”


    “母後,兒臣堅信自己的感覺和判斷,您是真的冤枉小皇嬸了。”宣玨目光堅定,不容質疑,這一刻梁太後深知因為宣玨的出現,她錯過了送蘇瑜進內獄的機會。


    今天,她敗得徹底,還落了個證人在蘇瑜手裏,她激怒了蘇瑜,不知道她會不會將她的曾經捅出來?如果捅出來,她要怎麽收場?皇帝和宣玨的臉麵要往哪裏擱?肖稟坤又要遭遇什麽樣的困境?


    是她大意了,衝動了,自以為準備的充分,結果卻如此的不如人意。


    “你身子弱,趕緊跟駙馬迴去歇息吧。”


    梁太後語聲一弱,蘇瑜知道事情該結束了,隻是沒想到竟是長公主替她解了圍。


    宣玨遠遠衝著蘇瑜點了點頭,“當時情況緊張,多謝皇嬸傾力相助,這才讓我母子平安無事,改日定去王府拜謝。”


    有了長公主這句話,在場那些官親女眷們相信此事真與蘇瑜無幹係了。那麽為何肖三姑娘要這樣冤枉王妃呢?聯想到她與攝政王府與蘇瑜的那些官司,又都不難猜了。她見長公主摔倒,將此事栽在王妃頭上,太後心疼長公主,勢必不會善罷甘休,等人送進內獄,要是活不出來,攝政王府正妃的位置不又空了麽?


    宣玨在駙馬的攙扶下離開,大雄寶殿內一時又恢複了無人般的寂靜。


    隻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在肖美媛身上流連,實在難以相信名滿京城的肖三姑娘會有這麽重的城府和心計。


    肖美媛被無數道目光盯著,渾身像被針紮似的厭惡反感,可是她現在不能離開,她得到蘇瑜麵前去表個態,不然這些不善的目光會產生無限負麵的效應,長公主雖是放過了她,這些人的舌根子卻不確定會放過她。


    為了自己的前程和名聲,肖美媛偽心的朝蘇瑜走去,並麵目真誠的跪在她麵前,“王妃,定是阿媛被太陽曬得眼花,這才誤解了王妃,險害得王妃朦冤,求王妃恕罪。”


    梁太後心道肖美媛反應快也夠機靈,聽了阿玨的話沒立即離開反而到蘇瑜麵前跪下請罪,她態度真誠,一副真心自責悔悟的表現,至少能緩解在場諸人對她的誤解。


    蘇瑜沒有避開肖美媛這一跪,她受得起。她也在感歎肖美媛的機智應對,換作旁人,就算沒離開,肯定也是低頭含胸,恨不能自己透明吧。偏她敢於反其道而行,跪在自己麵前請罪,加上她的精彩演技,多少能博得些同情吧。


    蘇瑜沒理她,而是朝梁太後福了福,“太後娘娘,肖三姑娘雖是出言誤導眾人於臣妾聲名不利,臣妾若是罰她,她又是相府千金,就算是看在肖相與王爺的交情上,臣妾也開不了這口。但臣妾要是不罰她,今日臣妾也的確是受了委屈,故此臣妾隻能求太後做主。”


    梁太後心下恨得咬牙切齒,蘇瑜搬出肖相和宣祈,明顯是在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又將如何處置肖美媛的問題拋給自己,若是罰得重了,肖相那裏不好交待,罰得輕了蘇瑜肯定也不樂意。如此,她自己樂得清閑不受人詬記,原先以為一個二嫁女不足為懼,好拿捏,好算計,沒想到全都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這個賤人,扮豬吃老虎呢。


    “不若就讓肖三姑娘在寺裏為遠在邊關的王爺和將軍抄經祈福,願他們早日得勝凱旋如何?”


    蘇瑜沒疑異,畢竟也不想就此事多作糾纏,她沒那麽閑。今日肖美媛擺了她一道,這事先擱著,往後找個時間一並發作,定叫她再翻不起風浪來才是真。


    至於梁太後,她也不能將她逼得太緊,畢竟狗急跳牆,與她硬碰硬,她還沒有絕對的把握。


    “太後娘娘這提議最好不過了,臣妾是半點疑異也沒有。”


    這場鬧劇就這樣結束了,時值中午,大相國寺的素齋已備好。


    離開大雄寶殿,肖美媛站在僻陰處望著蘇瑜遠走的背影,眼裏的怨毒像隆冬深山的霧,難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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