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玫被煽得身子一側,額頭拉撞到赤色的廊柱上,她捂著被打的臉,額頭突突得痛,轉過頭含淚很不甘的看著蘇瑜,像是要質問她憑什麽打自己,又覺得自己慫得出不了聲。


    “我有時候在想,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仇怨,能讓你毫無底線的一次次往我身上紮刀?當初你與沈重霖背著我私相授受,我妥協,不是讓你如願已償爬上沈重霖的床麽?我也讓位成全你做了蘇大奶奶,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自打在京城遇上我,你自己說說,你哪次沒給我使過絆子?”


    “你……。”被蘇瑜這樣揭老底,蘇玫臉色很掛不住,若是從馮夫人嘴裏傳揚出去,往後她去哪兒拿臉在官眷堆裏混?“你何苦說得這樣難聽,你……。”


    “你自己敢做,還怕別人說?”蘇瑜眼神冷漠的斜著蘇玫,“我本想著隻要你安分守己不找我麻煩,便各自安好罷,偏偏你骨子裏是個不安份的,就那麽不想見到我好是不是?可有什麽法子呢,我就算是下了堂,再嫁依然比你好,且是你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好。”


    蕭景仁歪在欄椅上,目光淡淡的看著蘇瑜的側顏,清雅如素,說出的話卻是那麽的誅人心肺,真是敢說啊!


    蘇玫被戳中心中痛點,抿著唇,眼淚湧出眼眶,卻是不敢說出半個字來。


    “別白費心機了,好好做的蘇夫人不好麽?”她從未見過蘇玫這樣的眼神,活了兩世,她見過蘇玫的眼神無不是示著弱,透著惹人心痛的可憐,這才是她真正的眼神吧,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嗬嗬,她新鮮,喜歡,“沈重霖最近升了官兒,他的那個官兒怎麽來的我心裏大概也有數了,可是這樣的前程真能光明似錦麽?以為攀上了相府那棵大樹就一輩子有靠山了?他太天真了。你迴去告訴他,如果你們兩夫妻手伸得過長,我不介意提著刀親自將手砍下來。”


    蘇玫因這話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她蹌踉著後退幾步,然後像逃命似的轉身跑掉了。


    “你是王妃還是閻王啊,看看郭夫人,再看看這蘇夫人,一個個都被你嚇成什麽樣兒了?”


    蕭景仁陰陽怪氣的聲音飄入蘇瑜耳中,蘇瑜轉過頭衝他笑得很無害,“既然世子爺出手了,那我還有個問題是不是也能得到答案?”


    這個女人,精明得不像人,蕭景仁默默的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那人一看要出事就逃了,我沒讓人硬抓,跟蹤見他從偏僻處跳進了相府。”


    相府?嶽雲眉一直找不到機會插嘴,說到相府就會想到肖美媛,“阿瑜,世子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瑜歎了口氣,換了個人似的趴在嶽雲眉肩頭泄氣,“還能什麽意思,你以為憑曲恆就能鬧出這麽大動靜麽?肯定是跟肖美媛聯手了呀。掌管壽禮的使役也是府裏看重的奴才,我送出去的壽禮哪兒能輕易就斷成兩截的?”


    “啊,你是說是相府的死士幹的?”嶽雲眉終於開竅了,“這個肖美媛,敢把主意打到我阿娘的壽宴上,太可恨了。”


    這還不算可恨的,可恨的是自己是這些人眼中的獵物,他們一個個睜著綠幽幽的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隻要她落單,定會將她剝皮拆骨。


    “嗯……。”蕭景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即甩了甩袖子,看著湛藍色的天際,“本世子走了。”


    “等等,世子爺,我和你一起走。”蘇瑜叫住蕭景仁,轉頭對馮夫人說,“馮夫人,今日因為我鬧出了這場是非,還請見諒,我先告辭了,改日有空再登門拜訪。”


    蘇瑜要走,馮夫人也不便強留,“不敢,不敢,王妃請。”


    “阿娘,我去送送阿瑜和世子爺。”嶽雲眉自告奮勇,馮夫人點頭。


    蕭景仁走在前頭,蘇瑜和嶽雲眉手挽著手走在後頭。


    嶽雲眉傾身在蘇瑜耳邊說了些什麽,蘇瑜驚叫出聲,“你說什麽?”


    “噓,你輕點兒。”嶽雲眉出聲輕責。


    蘇瑜愣道:“難怪我沒再見到關芯蘭,原來是……,這好辦,我抽空迴趟孫府,叫我二舅娘拎著聘禮去提親。”她著實沒料想,這輩子關芯蘭和孫學雍會一吻定情,還眾目睽睽,關芯蘭不嫁給孫學雍都不成了。


    “你這麽看好你表哥和蘭姐兒?你孫家表哥可是在禦前受過皇帝親讚的當朝紅人,想與他結親的人隻怕都排了好長的隊了,蘭姐兒是個庶女,雖然是養在嫡母身份,但身份依舊是個庶女,你二舅娘能看得上?”嶽雲眉表示這事兒難成。


    蘇瑜卻不以為然,他倆上輩子就是夫妻呢,這輩子還能跑得了了?“你寬心,這事兒準能成,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看你和白家哥兒的事要怎麽了?”


    說到這裏,嶽雲眉就忍不住一副愁雲慘淡,“唉……,別提了。”


    嶽雲眉送走蘇瑜和蕭景仁,迴身往霍靜芳那裏去,她估計也知道了關芯蘭和孫學雍的事,沒料想她阿娘處置了全福和香玉,在廊下等著她迴去。


    “阿娘。”嶽雲眉蹦著跳著往馮夫人麵前去。


    看著眉姐兒這樣的沒心沒肺,馮夫人真是又是急又是氣,更多的是無奈。“人送走了?”


    嶽雲眉點點頭,挽著阿娘的手臂走起來,“已經開席了吧,咱們快去用午飯,我都餓了。”


    馮夫人在嶽雲眉手背上拍了拍,“阿娘問你,你一直都知道蘇……我是說王妃處事如此冷冽沉穩麽?”


    嶽雲眉不懂為何阿娘這樣問,但她迴答得老實,“嗯,阿娘你是不知道,當初在上河縣,我和芳姐兒的清譽已經毀於一旦,眾人議論差點兒沒把我倆淹死。阿瑜隻派了個嬤嬤到太師府上走了一趟,然後風向就全變了,當時我就知道阿瑜是個厲害的,誰的主意都沒有她大。”


    馮夫人心下微歎,可不是,適才她在眾人散去後才與郭夫人母女撕破臉,不讓那對母女在諸多官眷中聲名盡毀,其中也有顧及到她的處境的緣故。思慮如此之深,之遠,她可真不像個在雙十年紀才有的世故和圓滑。


    “這些你都跟我說過了。”


    “曲恆母女真不像話,居然想在阿娘的壽宴上搗亂,被阿瑜收拾得沒臉,真是活該。”嶽雲眉想想,心中難以平靜。


    馮夫人又何嚐平靜得快?她眼見著蘇瑜不動聲色將曲家母女逼得走投無路,又教訓得沈家蘇夫人無言以對,心中的餘悸仍在忐忑。想想這事要換在眉姐兒身上,估計她隻會喊打喊殺吧。幸福眉姐兒與蘇瑜交好,不然她隻需動動手指頭,眉姐兒便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嶽雲眉不知阿娘所想,她想的,是別一樁事。


    蘇瑜與蕭景仁站在將軍府外各自的馬車旁,蘇瑜看著他,隻有一句話,“可有王爺的消息。”


    她叫住他,隻為問表哥的下落?還以為她是要感謝自己出手相幫呢。他迴望著蘇瑜,她目不轉睛,固執一般的盯著自己,“你們是夫妻,表哥若要聯係誰不是頭一個先想到你麽?你怎麽倒問起我來了。”


    宣祈跟她提到蕭景仁的時候不多,但在那些不多的言詞裏,她知道蕭景仁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世子爺,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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