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略高且並不陌生聲音響在蘇瑜和嶽雲眉的耳畔,這聲音也將不遠處那八角亭裏的四人吸引得望過來。


    嶽雲眉皺眉看著來人,“恆姐兒,肖三姑娘。”


    不錯,來人正是曲恆和肖美媛。


    前些時日她到攝政王府,莫總管不是來報說肖美媛病了請宣祈去探望麽,如今瞧著她嬌容如三月春花,烏鬢黑如絲巢,一支鑲嵌著寶珠的玉簪子襯得她花容月貌。一襲牡丹碧霞輕煙裙,逶迤而來時裙擺似花葉逐層散開,身姿十分柔美。


    曲恆帶著高傲的笑容與肖美媛並排走在一起,她穿著身玫紅色的交襟襦裙,腰間正中央用金絲軟緞係了個衣袂,低垂鬢發間,斜插著一支翠羽紅目鳳釵,整個人顯得十分嬌俏可愛。


    “眉姐兒,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是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嗎?”曲恆一出聲,就充滿攻擊性,她狠狠的刮了蘇瑜一眼。


    嶽雲眉可不怕她,以前覺得她有可能是自己的嫂嫂,阿娘教她凡是要忍要讓,現在曲家與嶽家沒關係了,她才不受這窩囊氣,“你才是呢,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居然胡言亂語,說我們是阿貓阿狗,你巴巴跑來跟我說話,那你是什麽東西?”


    蘇瑜讚揚的瞟了嶽雲眉一眼,她竟也有如此機智的一麵,懟著曲恆臉色鐵青。


    而蘇瑜的反應落在肖美媛眼中,瞬間覺得這個被曲恆記恨的姑娘的確不是好人,連帶著看蘇瑜的目光也染了異色,掠上些許輕蔑和鄙夷。


    “長公主請幾位姑娘過來說話。”有個女使站在八角亭外,朝這邊揚聲。


    “哼。”曲恆衝著蘇瑜冷哧一聲,“真是天大的福氣,你這樣的身份也居然有幸到長公主麵前參見。”


    肖美媛和曲恆走在前頭,蘇瑜和嶽雲眉相視一眼,顯然兩人都不想要這個福氣。


    特別是蘇瑜,想著這一見得耽擱到什麽時候?她還要到飛燕樓找嫣如說話呢。


    長公主宣玨的孕肚已經出懷,君臣有別,駙馬爺坐在她的下首,耿榮兩夫妻則挨著駙馬爺坐,他們一起看向款款走來的四個姑娘,曲恆和肖美媛稍稍對長公主福了福氣便站到長公主身邊去了,亭下餘下蘇瑜和嶽雲眉不尷不尬的跪著,這就是親近遠疏的區別。


    “阿眉,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瞧著怎麽瘦了些。”長公主的聲音聽著柔柔弱弱,但話風裏卻有著些許上位者的倨傲。


    嶽雲眉在長公主麵前不敢造次,更想快點兒離開,於是規規矩矩迴話,“迴長公主的話,近日我家有喜事,我幫著阿娘操持,吃得少,睡得少,所以清減不少。”


    曲恆臉上一黯,長公主沒看見,又問,“我是聽說你們嶽家與霍家聯姻,婚事好像定在了六月十九,那天是觀音菩薩成道日,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恭喜啦!”


    “多謝長公主。”嶽雲眉說。


    “難道今日阿芳也沒來,定是新嫁娘害臊,怕出來見著人被笑。”佟茉聲音軟軟的,像雲絮,聲音也好聽的接了一句。


    蘇瑜沒忍住抬頭看向她,佟茉半倚著耿榮,一臉的幸福甜蜜,蘇瑜的表情也更冷了。


    “蘇瑜,長公主讓你抬頭了嗎?你懂不懂規矩?”曲恆聽著長公主和嶽雲眉談論那起本該屬於她的婚事,窩了一肚皮的火,她本就恨恨的盯著蘇瑜,一見她的反應,立即出聲教訓。


    這教訓聲,也將佟茉嚇了一跳,耿榮立即拿手穿過她的手背扶住她的肩,並冷道:“曲二姑娘,長公主是孕婦,阿茉身子不好,你突然這麽大聲,不怕把人驚出事嗎?”


    曲恆隻顧自己出氣,哪裏意思到這些?


    耿榮是朝廷的將軍,說出的話自帶一股威壓。曲恆也意識到自己聲大不妥,跪在長公主腳畔,“對不起,是阿恆見蘇瑜突然抬頭,怕她冒犯長公主和將軍夫人,這才聲音大了些。”


    “你這丫頭,這裏是長公主府,誰敢造次?”肖美媛出聲替曲恆解圍,“不過你這份擁護體貼的心意,相信長公主是不會介意的。”


    宣玨也有些怪曲恆大驚小怪,但肖美媛都這麽說了,她也委實不能怪罪,“罷了,都起來吧。”


    都起來,所以嶽雲眉和蘇瑜也都站了起來。


    隻是她站起來的瞬間,係在腰間的環形玉佩刹那間落入耿榮眼中,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蘇瑜,胸中掀起驚濤駭浪般的情緒。佟茉與他很近,對於耿榮後背突然繃得緊直她也很莫名其妙,發現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個叫蘇瑜的姑娘看,而且她腰間係的那枚環形玉佩驚愕自己是見過的,它放在一個很精致的小匣子裏,被她的夫君很好的藏在書房山水畫後的暗閣裏。他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是曉得的。


    此時蘇瑜身上有著一模一樣的環形玉佩,夫君又那麽緊張的盯著她,佟茉心裏開始泛酸泛澀,她一直不願麵對的現實,在這一刻不得不麵對了嗎?她記不得多少個夜晚,她的夫君總是躲到書房裏,看著這枚環形玉佩出神到天亮。且她偷偷仔細看過,這玉佩是成對的飾品,分陰陽兩麵,隻有情人之間才會相互饋贈的信物。


    她是誰?


    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又為何偏偏出現在他們夫妻麵前?


    她是來找夫君跟她相認的麽?


    成婚這些年,她知道夫君心裏住著一個人,他看似對她寵愛有加,可也隻有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二人之間存在的疏離。她好不甘心啊,同時她又想做個賢惠的妻子,甚至可以答應眼前的人入府為妾。可她的身子不大好,這些年不僅無所出,能活到什麽時候都尚不可知,一旦這人進府,以夫君對她的重視,自己死後,她是不是就會替她坐穩將軍夫人的位置?


    佟茉心裏天人交戰,糾結萬分。


    最終,她臣服於自己的私欲之下,決定為難蘇瑜。


    “你是哪家的姑娘?本公主怎麽對你毫無印象?”長公主會正視蘇瑜,是因為她察覺到曲恆對她充滿敵意。這個姑娘眉眼清明,身著縞素,看著有股不容於俗世的清雅氣度,她哪裏惹著曲恆了?


    曲恆冷笑,等著看蘇瑜出醜,替她答道:“她叫蘇瑜,是孫家周老太太的外甥女。”


    外甥女?不知情的人臉色各異,耿榮的視線一會兒落在蘇瑜腰間的環形玉佩上,一會兒落在蘇瑜的臉上。而他身邊的妻子佟茉,心肺揪在一起,篤定絕不對讓這人進門,否則將軍府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周老太太大方,為湖南損賑十萬銀錢,實為大善之人,隻是本公主的請貼裏請的該是孫家的嫡係,莫不是手下的人出錯了?”長公主語氣淡淡,卻讓所有人聽出她話裏的疑問和嫌棄。


    “孫家小門小戶,自然崇尚權貴想要攀附,我看這蘇瑜就是不請自來,想冒犯公主。”曲恆又跳出來惡意滿滿的瞪著蘇瑜笑,“公主殿下,你可不能輕易饒過她。”


    難道曲恆就隻是想讓長公主替她出氣?肖美媛心中疑竇叢生,就這麽簡單?


    嶽雲眉有些擔心蘇瑜,畢竟是在長公主麵前,可是一點兒馬虎也生不得。偏偏這個曲恆仗著長公主疼她幾分,狐假虎威。


    “你怎麽說?”突然,長公主看著蘇瑜問。


    蘇瑜福了福禮,靜若柳風輕拂般笑道:“民女還是不說了,都讓曲二姑娘說吧。”


    周圍默了一默,嶽雲眉率先笑出聲,但她隻敢輕笑,餘下的所有大笑都隻能憋在心裏,她憋得好辛苦。


    “長公主問你話呢,你讓我說什麽?”曲恆咬著後槽牙質問。


    蘇瑜眸色淡淡的望過去,“長公主殿下問我的話不都是你在替我答嗎?索性你就都答了吧,反正我不表態便是。”


    “你這是在說本姑娘冤枉你?”曲恆氣急,“蘇瑜,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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